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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還是走了……
  綠音望著別無他人的房子,心中難過地說。不知這其中是惋惜的成分大些還是什么原因,總之她的感覺不好過。想起他依她所命令地取回珠寶就离去的畫面,綠音的心不知是憂是愁?
  “以后又是一個人過了……”她喃喃念著,抬眼看著屋內空蕩的寂寞,眼淚不禁滑落。
  茸茸等動物坐在床前,見到綠音難過,紛紛叫嚷著。
  綠音下床時感到一陣暈眩和頭疼,她蹲下抱著動物們:“我只有你們,我只有你們……”
  這一說,眼淚落得更厲害。自小和寂寞為伴的綠音,實在怕透了房子的空寂和毫無生气,所以她的屋內永遠有動物。但,動物畢竟是動物,永遠地無法填綠音滿心的孤單,因而她才會對冷寞的离去感到如此的悲傷。
  倏然,門開了。
  綠音惊异地望過去,只見冷寞抱著一大包狗食、蔬菜水果等日用品站在門口,被陽光照射的他顯得神武非凡,令綠音一陣迷眩。
  “我買了一些東西回來。”他關上門,將鑰匙丟在桌上,故意忽略她來不及拭去的淚痕。
  “你……不是要回去了嗎?”綠音的惊喜溢于言表。
  “暫時無法回去。”他只是淡漠地一句略過,然后炯炯有神地盯著她:“你不介意再收留我吧?”
  綠音對冷寞突來的不冷漠感到訝异。
  “當然不介意。”她有些反應不過來下意識地回答著。
  “但是……”她想起一件事:“我不會要你的任何東西。”
  “我知道。”
  冷寞開著狗罐頭說著:“用任何物質上的東西報償你,對你來說都是一种污辱,污蔑了你幫助人的一片心意。放心!我不會傻到再用金錢自討沒趣。”
  綠音感到愧疚:“我不是故意的……”
  “我了解。”冷寞簡短地截去她不知如何表達的言詞,召喚動物們過來吃東西。
  動物竟奇特地肯接近以往不愿意靠近的冷寞,這迥异于平常的現象又讓綠音傻了半晌。
  “你不是……不准動物們接近你嗎?”她對冷寞巨大的改變感到疑心。
  冷寞不熟悉地摸索喂食動物的技巧,對這种全新的經驗很有興趣。
  “不讓你們接近是怕耽誤傷勢复元的時間。”他對答如流。
  也對!太多的气息在周圍會扰亂心緒影響注意力集中,難怪他复元得那么快。
  綠音想起他擁有超能力一事。
  “那……約定……”
  “取消了。”冷寞回答地十分干脆:“今后我睡沙發,床還給你睡。”
  綠音側著頭看著動物們和他相處融洽的畫面,他洋溢新奇的表情和往昔的冷淡大相徑庭。
  “我知道你很疑惑,為什么我的改變這么大?”冷寞起身開著另一罐狗罐頭。
  “因為我是被親近的人打傷的,逃出時恰巧被你所救,當然會怀疑你的用意,而現在我證明了你确實和那樁陰謀無關。”他停下動作,直視綠音:“光是從你對那箱珠寶不屑一顧,我就知道我誤會你了。你愿意原諒我的錯嗎?”
  雖然他的臉仍然缺乏表情,但他的眼神補足了表情上的缺憾。
  綠音接触到他那雙帶電的眼,被“電”得不敢看他,忙低下頭:“不怪你,你是事出有因,要是我,我也會這樣做。”
  “謝謝你的諒解。”冷寞擠出一抹不太成功的笑。
  綠音知他是不慣于用臉表達情感,反而對那笨拙的笑容感到窩心。
  “對了!那想害你的人呢?抓到沒有?”綠音鈍中有細地問。
  冷寞藉開罐頭背對她,眼神閃了一下:“還沒處理好,由于牽扯太廣,所以目前無法完全了解這陰謀的始末。又怕不安全,所以暫時寄居你家。”
  “哦!原來如此……那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有人要害你?”綠音聰敏的再問。
  冷寞的神色沉了下來,她見他沉默不語,發現自己問得太過深入。“對不起,我不該……”
  “其實也沒什么,我只是個富家子弟,卷入一場追名逐利的丑陋爭奪中罷了。”冷寞掩飾自己閃爍的眼神。
  難怪他出手那么大方,也難怪他不愿多談他的來歷,生長在那种環境之中,他一定受了不少罪……
  恍然大悟的綠音在一切疑問都得到解釋之后,反而同情起冷寞。她雖非生于富貴人家,但好友芝苹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豪門世家的苦比一般市井小民的煩惱可要多上好几倍。
  “那……你這次打算留多久?”放下所有戒心,綠音輕聲問著。
  “不清楚,要看什么時候揪出幕后主使人?”冷寞的回答仍是不肯定。
  希望越久越好。
  綠音想著,但隨即又受到了良心的譴責,不禁羞紅了雙頰:我怎么可以這么想?
  “希望你能早日抓出幕后設計陷害你的人。”
  她言不由衷地撤著謊,一邊紅著臉:完了完了,最近怎么一直在說謊?待會儿要去忏悔。
  “謝謝。”他簡短表示他的心意,然后看著她:“你不過來幫我喂他們嗎?”
  他這一講才點醒綠音自己的身分。
  “對不起,我一時忘了茸茸是我的狗……”發覺說錯了話,她漲紅了臉更正:“不是,我是看你喂得那么開心,所以就忽略了要幫你……不對,我的意思是……”
  她越急就越語無倫次,羞搬的臉蛋充斥著純真。冷寞見了竟泛起一抹真誠的連自己都不曉得的微笑,開始覺得綠音其實很可愛,很惹人怜。
  “我知道。喂麻雀它們吃東西吧!”他為她的窘狀解圍,遞給她一包鳥飼料。
  綠音樂意順從他的意思,一面喂食麻雀,一面企圖挽回自己已失的面子,已出的糗。
  “我是說我正在想某件事,所以有些心不在焉,我不是故意要忘記喂他們吃東西的……茸茸不可以!快下來,冷先生的臉上沒有你的早餐,不可以亂舔……對不起,真是麻煩你了……小雀!不可以咬冷先生的頭發,你的窩不是蓋好了?不許你打冷先生頭發的主意,你再不從冷先生頭上下來,我就拔光你的鳥毛讓你無毛見人!冷先生,對不起……哎呀!我講到哪了?對了,我是說……”
  綠音的聲音悅耳而清脆,響遍房內每一個沾染了快樂的角落。
         ※        ※         ※
  在彼此坦誠的相處中,綠音對冷寞的情感起了惊人的變化。
  “冷大哥,你在做什么?”綠音探頭看向浴室里,猛然爆出一連串甜膩的笑聲。
  “笑什么?這有什么好笑的?”冷寞沒好气地說,不小心又吃了滿嘴的泡沫,不禁呸聲連連,再次詛咒那些越生越多的泡沫。
  被包在泡沫中的茸茸見到女主人來,迫不及待地汪汪叫了兩聲,急著擺脫身上“扰狗”的泡泡,就這么一甩……
  冷寞原本只剩一個依稀可辨的頭已完全沒入白色的泡泡中,他的哀叫尚未傅出,綠音那令人百听不厭的笑聲又回蕩在泡沫圍繞的浴室里。
  “喔!不行,茸茸不可以動,冷大哥在幫你洗澡耶!”綠音含著濃濃的笑意阻止著直想扑上前的茸茸。
  大狗乖乖地坐下,還不停地搖著尾巴,甩出了更多的泡沫水珠,冷寞就蹲在茸茸身旁,因此首當其沖,毫無异議地將大狗甩出的泡泡照單全收,使滿覆其身的泡沫“更添姿色”。
  冷寞面無表情地抹去臉上的泡沫。
  “綠音!教我怎么跟茸茸溝通。”他硬板板地說。
  站在門口笑得都快撐不住的綠音好奇反問:“為什么?你要跟茸茸說什么?”
  “我要對它說:我要掐死你!”
  這一句故作惡形惡狀的話,使得綠音原本就很歪的身子笑得更歪。她抱著肚子蹲在地上,朝瞪大眼、不知所措的茸茸說了句話,茸茸立刻歡欣地汪汪號叫。
  冷寞感到事情不對勁,警戒地退了一步。
  “你到它說些什么?”
  綠音咳了咳稍止笑意:“我什么都沒說。我想你不知道茸茸和一般狗不一樣,它很喜歡洗澡,更喜歡玩泡泡,尤其是在有人自愿陪它玩的情況下,它可是會表現得更‘熱情’哦!”
  哇!一聲惊喊截斷綠音的解說。
  “茸茸!綠音!”
  身上壓著大狗的冷寞在泡沫堆里喊著:“你到底跟茸茸說了什么?”冷寞試圖移開胸口的大狗和它舔膩的舌頭。
  綠音吐吐舌頭頑皮地說:“我只不過說你也和它一樣,愿意陪它玩個過癮而已。”
  她一說完拔腿就跑,果不其然,背后追來了冷寞的吼聲:“綠音!”
  綠音對自己輕語:“我忘了告訴冷大哥,我的耳朵今天公休。”
  “茸茸快下來!不要舔我……不可以再玩泡沫,快起來,你真重,下次記得提醒我不要喂你那么多罐狗食……老天!真是一團亂……”
  遠遠傳來綠音假意的祝福:“冷大哥慢慢玩,我先去購物,待會儿就回來……哦!對了,通常茸茸所謂‘玩個夠’是十二分鐘,‘玩個過癮’呢!則是二十分鐘,你有非常充足的時間可以和茸茸溝通,相信它一定會很樂意和你‘溝通’的。拜拜!”
  當綠音丟下這番話之后,關門聲響起的同時混雜了冷寞一籌莫展的呻吟。
  “綠音……”
         ※        ※         ※
  谷綠音織巧的身形蹦跳在小巷間,唇邊可人的笑容未曾變過。
  看來這次冷大哥最少得花上八分鐘和茸茸這個災難溝通了……不!還得加上三分鐘的深呼吸才能克制他的怒气,阻止自己的手伸出去拍茸茸的脖子。嘻……經過這次“溝通”,相信他們的感情會更加融洽和諧。
  她邊想邊笑,快樂已不足以形容近日來的生活。
  “嗨!小麻雀,你們好嗎?”她開心地向電線杆上的麻雀打招呼,麻雀們看似緊張地對她叫著。
  “什么?你們說什么?有人?在我后面?”綠音納悶地回頭,只見一個模糊的人影剛映在眼底,緊接而來的劇痛就將她帶入宇宙無盡的黑暗中。
         ※        ※         ※
  正當閉目養神的丁慈宁想摒除雜念專心休息的時候,一陣強烈的不安貫穿她腦際,她睜眼直視前方,知道必然有事發生,精确的第六感從未騙過她。
  她站起身:一定有人出事了。
  她這么告訴自己,毫不猶豫地舉起電話,撥著電話號碼。
         ※        ※         ※
  冷寞凝視無垠蒼穹,那吞噬大地的藍和冥界始終無二的黑一模一樣,不過那蒼幽的深藍多了种黑所無法詮釋的生机和遼遠。
  凝戒!
  他的腦海浮現此兩字的時候,開啟了一連串他思慮過千百次的程序:凝戒已經認綠音為主,無法自綠音那取回凝成了。要想重新掌握凝戒,唯今之計,就只有從綠音身上下手,只有完全控制谷綠音,隨心所欲地操縱她,才能藉由她發揮凝戒強大的力量。控制凡人最好的辦法便是用感情束縛他們,讓他們心甘情愿受人指使。嘿嘿!人類真是愚蠢,竟然听任感情的枷鎖綁自己一輩子。
  什么親情、友情、愛情,自出生就和情沾上關系,難怪人類那么脆弱,也難怪人界和五界的距离越來越遠。五界中只有法則,不像人界處處充斥丑惡的欲望和煩惱。貪婪、邪惡、時時算計他人,哼!真是愚不可及。
  冷寞不屑地想著近日來對人界的觀察。
  他的眼神回到屋內,同時憶起了和他一同生活在這屋內的人儿;谷綠音是人類中的异類,也虧得她生存在這骯髒的人界,居然還保有這么一顆純洁的心。
  不過她也真好騙,短短無憑無据的三言兩語她竟深信不疑。
  他的臉深藏一絲得意:看來她已經被我設的陷阱困住了,只要再進一步,我就可以讓她為我賣命,甚至于就算是為我死,也沒有怨言。到時候,我就擁有凝戒無与倫比的力量,還多了個忠心不二的幫手,若是再解了凝戒的封印,哼哼!到那時就算是魔尊無情,也無法和我相抗衡,六界的霸主非我莫屬。
  我要讓無情知道我冷寞真正的能力,我要洗刷這次遭他重創的恥辱。哈哈……
  他思緒電轉,臉上卻仍冷得像石頭般平靜。正當他計划著下一步的行動時,一只麻雀飛了進來跌落在地。
  冷寞皺起眉,手剛張開,那只受傷甚重的麻雀就已在他手中,小鳥拚命地傳達訊息,冷寞發現麻雀嘴喙所叼之物:“綠音的衣物?你從哪撿來綠音衣服的布料?”他手中的鳥儿漸漸屈服在創傷下,冷寞見狀不惜耗用靈力為麻雀治好傷,他意識到綠音必定是出了意外,所以也不必浪費時間多問,醫好了麻雀就命令它帶他去尋綠音。
  他如旋風般离開了這屋子,徒留滿室焦急和緊張。
         ※        ※         ※
  “哈……有這個王牌在我們手上,不怕沒有錢賺。小劉,你這次做得很好,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很好……只不過……”
  一個面帶陰險笑容的中年男于,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不省人事的女子:“你下手也未免太重了吧?她可是我們以后的財神爺、搖錢樹,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女人,嘖嘖……虧你狠得下心,出那么重的力打昏她。”
  “沒有辦法!誰教那女的會和動物講話,我特地挑了條動物最少的巷子攔截她,誰曉得那几只該死的麻雀差點就坏了我們的大事。還是我精明,早一步打昏她,否則讓她發現必定會招來大批動物保護她,到時別說我了,就算我們几個一塊上也摸不到她一根毛,還談什么其它?”
  另一位長得小頭銳面令人望而生厭的人,措詞低褻地說著:“為了抓這女的,還被那几只麻雀給啄了好几下,真他媽的倒霉……”
  “想不到這女的長得還不錯,讓我春心大動……”第三個發話的人吞著口水,盯著昏迷的綠音猛瞧。
  那名喚小劉的人馬上惡狠狠地撞了他一下:“收斂一下你自己,這妞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來的,我不准你碰她,要玩也輪不到你。”
  “好嘛!不碰就不碰,有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我自己去應召站找一個,隨便一個都比這個小女孩有經驗。”那人無趣地說。
  “好了,別再瞎起哄了,我們現在有這個女的,以后要多少錢就有多少錢,還愁沒錢花,沒女人玩?”
  几人听了為首的人一言,眼中均流露出貪婪的光芒。
  那中年人陰沉地笑著:“我們現在要照計划來控制她,要她指揮動物幫我們賺錢。”
  “如果她一醒,叫動物來救她怎么辦?”小劉顧慮周全。
  那中年人笑得更是得意:“放心,我早有方法,這女的生性善良,我們可以抓几只野貓野狗,逼她听我們的話。要是她不從,就當她的面殺了那些貓狗,必要時還可以用她養的那一窩動物威脅她,我們不是還有那种會上癮的藥嗎?有這么多辦法還怕她不乖乖就范?若是她不順從,她本身不也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嗎?”
  “對啊!憑她的姿色一定能賣不少錢。”
  “可是……她突然失蹤,她的親友不會起疑或報警嗎?”
  “笨吶!就是因為她無父無母孑然一身,我才敢那么大膽綁架她,你真以為我們那么笨吶?等到你想到,我們還用得著混下去嗎?”
  “對了,趁這個女人還沒醒來之前,我們先去抓几只野狗回來,等一下好要脅她。”
  商議完成,几人紛紛散去。
  角落閃出一人,他确定人都离去之后,快步跑到綁在椅子上的女人面前,搖醒她。
  “小姐——小姐!醒醒!”
  綠音被人晃醒,回复記憶的第一個感覺是痛。
  “我的頭好痛……這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
  她看清面前表情急切的男人,附加問了兩句:“你是誰?為什么要把我綁起來?”
  “不是我綁……唉!現在沒時間說那么多了,你被人綁架了,他們要利用你的什么能力幫他們賺錢,還打算用小動物的性命要脅你,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我先把你的繩子解開再帶你出去……”他邊說邊七手八腳地替她解開繩索。
  “你是誰?為什么……”
  “我是一個臨時演員,暫住在這個廢棄的片場。那些家伙是過气的攝影指專,聲名狼籍,為了再次引人注目所以設計綁架你;他們注意你很久了,才把你綁到這來。幸好他們不知道我住這,我無意間听到他的交談,才知道有人被綁架……”
  “你為什么救我?”綠音雖慌,但不忘詢問他的用意。
  那人抬頭給了她一朵微笑:“我一輩子都在當別人的替身,看別人當英雄,如今有机會做真正的英雄,何樂而不為?尤其是救你這么漂亮的美女……該死!他們到底是怎么綁的?”
  綠音想再開口問卻被他阻止了:“不要再問了,就算是我生性雞婆吧!我看不慣他們奸險的作風,不能眼睜睜地看一個無辜的人被他們推入地獄……好了,解開了,快跟我走……”他拉起她欲跑,但當綠音站起時除了刺骨的劇痛外,還有另外的聲音。
  “我真是胡涂,連繩子都沒帶怎么抓狗?”
  “小劉,快點,再遲那女的就要醒了。”
  “好啦!你們先等我一下。”
  “完了,來不及了……”男人牽著綠音的手往后退著,看著門慢慢推開,他不得已只好將綠音帶到片場盡頭,指著角落匆忙交代。
  “那有個小道,你應該鑽得過去,出去以后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記住千万不要停下來……”他將綠音往角落推去。
  “那你呢?”
  “我設法引開他們的注意力。”
  “可是……”
  他對她溫柔一笑:“別擔心,我這個臨時演員不是當假的……”
  “糟了,那女的不見了!”
  聲音傳入兩人耳里,使兩人的心跳更加快速。
  “沒時間了,快進去,記住千万不要停下來……”他一把將綠音推入孔道中,徑自引開那些人的注意力。
         ※        ※         ※
  黑夜,神秘而陰暗,在喜歡夜的人認為夜是最美的景象;但怕黑的人,卻視夜如鬼魅般畏懼和恐布。
  綠音屬于后者,尤其是在此時此刻,她惶亂已极的心更是在告訴她自身對黑暗的恐懼。她沒命地往前跑,一直跑,一直跑,深怕被那些人追上,她冷汗直冒,腳步踉蹌,自小在動物保護下的她何時曾碰見過這种事?由此可知她有多害怕了。
  喘息著,停下早已疲憊且擦傷累累的雙腳回頭望,來時路一片黑寂,她稍緩心跳:不曉得那個人怎樣了?是不是順利躲開他們了?還是被他們抓了?不行!我不能丟下他自己跑的,是我把他卷入這件事情,我必須回去救他……
  她四下張望,宁靜的深夜哪來的動物?綠音急出了眼淚:怎么辦?誰來救救我?
  忽然一陣刺眼的強光照來,前方出現了一輛車,綠音興奮地上前想求救……
  “你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的,谷綠音,乖乖就范吧!你再怎么跑都跑不贏車子的。”
  汽車上走下六個人,其中一個押著邪救她的人。
  綠音看見那個舍命救她的男人鼻青臉腫,衣衫盡裂,人也昏迷不醒,不禁哭了出來:“放了他!”
  “放了他?”中年人陰笑著:“放了他我們拿什么來威脅你?”
  “你們要的是我,他与這件事無關,求求你們放了他吧!他在流血,必須送他去醫院啊!”綠音拚命想抑止無用的淚水奔流,卻徒勞無功地發覺,和害怕一樣越增越多的淚水,在在表示了她的脆弱与無助。“求求你們放了他,再不送他去醫院,他會失血過多而死的。”她為那昏迷的男人求情。
  那中年人故意讓她急,刻意緩慢地瞥了那男人一眼:“本來我們沒有意思要傷害他的,誰教他自認是英雄阻擋我們的財路?我們只有小小地教訓了他一下,讓他明白做人還是少管閒事的好……”眼神調回綠音身上,他嘿嘿笑聲為此夜色更添一絲陰冷。
  “要我們放了他,可以,除非你合作……”
  話猶未完,綠音就趁他分心時凝聲命令:“立刻把人放了!”
  五人愣了一下,綠音見他們并未馬上依命令去做,就知是人數太多,催眠之力大減之故。
  糟了!他們人太多,我又無法順利集中意志,看來是無法將他們催眠了。
  她是冒著耗盡元气的危險再次命令:“我叫你們馬上把人放了!”
  他們五人表情呆滯,綠音第三次發聲。
  “放人!把人放……呃……”
  綠音尚未將命令下達完畢就覺喉頭積血,聲帶發疼,口一張就吐了一口血,她這一中斷,五人的神志立刻清醒,那中年人意志較強,很快地明白怎么回事,狠狠甩了綠音一耳光,將綠音打倒在地。
  “賤人!竟然還會催眠,小劉,快去拿膠布把她的嘴貼起來!”
  小劉銜命而去。
  綠音經過一連串的緊張、刺激、打擊、勞累,嬌弱的她早就無法承受,再加上使用能力過度,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她看著小劉丑惡的臉帶著憤恨,張著膠帶向她走來,她絕望地淌下了眼淚,閉上眼睛。
  冷大哥……
  就在那一瞬間,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只見綠音的身軀騰空而起,浮在半空中,半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團黑色的煙霧,黑霧中緩緩浮現人形,他抱著意識即將昏失的綠音,神色一片冷硬。
  “冷大哥……”
  綠音看見了冷寞,還來不及擠出笑,朦朧的視線就被眼皮給隔絕了。
  冷寞抬眼望著耀目的月亮:“今天的月很亮,很有力量。”他站在半空中的身子襯著一片濃黑煙霧,在這黑闇的夜里看去倍覺詭异恐怖。
  五人退后著,顫抖著:“鬼……鬼啊!”
  “沒錯,我就是來自幽冥的鬼王,你們膽敢阻撓我的計划,還把綠音傷成這副模樣。”他雙眼暴射青光,冷聲宣判:“你們該死!”
  霎時繞在他周身的黑煙化成了一縷縷的鎖煉,向五人襲去,將五人的脖子牢牢困住,五人馬上透不過气來,呃呃發出無聲的叫喊。
  冷寞抱著綠音目睹五人將死之相,聲音更冷:“死吧!等你們到冥界,我會命令我手下好好招待你們的。”
  他欲令黑煙結束他們五人可鄙的生命時,腦中突然響起綠音輕柔的聲音……
  第三:當你住在我家的這段時間內,你不能傷害任何人……任何人……
  “人類!”
  他冷而不屑地哼著。黑煙,加重了它的力量……
         ※        ※         ※
  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浮沉在未知的領域,在黑暗中沉潛、漂流……只覺得自己的身体輕飄飄的,好輕好舒服……游蕩著……游蕩著……
  “綠音,別動,我在為你療傷。”
  是冷大哥。好痛……這是哪里?……我的身体好重,不是輕得沒有負擔嗎?為什么……
  劇痛尖銳地划過腦際,她禁不住悶哼出聲。
  “忍耐點,我知道很痛,傷口要結痂了,你千万不要亂動,否則就功虧一簣了。”
  好熱,誰在用火燒我?誰在用針刺我?我的喉嚨好痛……好熱……好難受……救我!救我
  “冷大哥……”她虛弱地喊,聲若蚊鳴。
  冷寞額上沁著冷汗,手中的光球仍不斷輸出力量替綠音逃走時,所受的擦傷和瘀血治療。
  “別說話!”
  冷寞再次制止她,綠音欲詢問,卻又被痛楚拉入飄灰的黑暗中。
         ※        ※         ※
  “綠音!綠音……”
  她听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吃力地睜開眼皮,看到的是一張她熟知的臉龐。她想坐起來,卻沒有力气。
  芝苹最沉不住气地扶她坐起:“你怎么會傷成這樣?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不通知我們?是誰把你弄成這樣的?是不是又有想錢想瘋了的混蛋打你的主意?”
  綠音苦笑,肺髒的熾熱仍在她呼吸時提醒她受了怎樣的折磨。
  “芝苹,綠音才剛醒,身子還很虛,不要對她疲勞轟炸好不好?”
  “是啊!芝苹,你先別急著問,讓綠音休息一下。”慈宁接著奕霆的話安撫芝苹的急躁,然后輕聲問綠音:“綠音,你受了很嚴重的內傷,是不是你透支力量引起的?”
  綠音點點頭。
  “那些人真是無孔不入。”芝苹恨恨地說。
  “難怪我會感到不對勁,果然是你出事了。你所受的外傷差不多都好了,可是你的內傷最快也需要一星期才能恢复。你現在還在發燒,芝苹的力量沒有辦法治內傷,只能稍解你皮肉之傷的痛苦,你好好休息,有事再聯絡我們。”
  綠音急急想說話,卻引起內髒的一陣疼痛。
  “綠音,你不用擔心,你的那些動物朋友我會幫你照顧。我們先去辦些事情,晚上再來看你,你好好睡。”
  芝苹聞言大吃一惊:“慈宁,綠音受傷不能照料自己,你怎么……”
  “你忘了我們還要去接机嗎?”了解慈宁必有她的用意,奕霆開口幫慈宁掩飾。
  “吸呀!我爸沒人帶也不會迷路的……”
  芝苹不厭煩的話被奕霆聰明地截斷:“啊!時間快來不及了,江伯父一年難得回國几次,讓他等就不好了,我們快走。”
  “奕霆!不要推我嘛!我自己會走啦!”芝苹被奕霆“擠”向門口,一面還不忘高喊:“綠音,你最好先寫好事情的始末‘供我參考’,省得我問啊!”
  綠音看著芝苹和奕霆互不相讓、你推我擠的書面,不禁苦笑。目前的她除了苦笑之外還能做什么?
  慈宁握著她的手,向她傳達自己誠摯的友情:“好好休息,我晚上再過來看你。無論發生什么事,記住!我們都是你的朋友,都很樂意幫助你。”
  綠音見慈宁的眼底寫著了然于心,就知好友已知她有所隱瞞,只能感激她的細心和体諒。
  “謝謝。”她輕輕說出這兩個字,而慈宁只是拍拍她的手,露出她溫和的微笑。
  “和我們還客气什么?我先走一步,你的動物朋友交給我來照顧就打了,好好休養。”
  綠音輕輕點頭,目送慈宁牽著動物們离去。
  對不起!
  綠音心中歉疚地念著:對不起,我……我真的不能告訴你們……原諒我……
  綠音輕歎著,腹部仍盤旋著陣陣隱約的痛。
  “冷大哥……冷大哥!你在哪里?”她輕喚,不見反應,她慌了起來,強撐自己的身子下床,“冷大哥!冷大哥……”
  人尚未站穩就無力地屈服在昏眩下,當她就要摔倒在地時,突然感覺到自已被一雙手擁入一個寬闊的胸膛中。“怎么起來了?你還不能下床的。”
  冷寞的聲音傳入她耳里,她騰空而起,被冷寞抱在怀里。
  綠音勉力睜開眼皮,見到冷寞,擠出一抹笑容:“你沒有走?我以為你又离開了……”
  “我只是暫時躲起來,不希望被你的朋友發現我的存在。”他將她放置床上,大手溫柔地覆在她燒燙的額。
  “你看看你,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他語气雖略嫌嚴厲,但綠音知道這是他表達關心的方式,溫暖的感覺充斥心房。
  憶及昨夜的惊險,她依然無法克制地掉下眼淚:“他們好可怕……好可怕,好凶,他們打我……還威脅我,把那個想救我的人打成那樣,他的血一直流一直流……冷大哥,我好怕……。”
  惶恐地回憶那一幕幕的陰暗,不住顫抖著,冷寞一把將她圍在自己怀中,用自己強有力的臂膀抑止她的顫抖,緊緊她在中,什么都沒有說,無言地陪她熬過這段必須自己克服的恐懼。
  原本在他怀中抽搐不已的綠音,在他強健的怀抱中尋找到了那种令她為慌的心安定、沉穩下來的力量,不自覺地減緩了硬咽的次數。靜靜聆听他規律的心跳聲,和那撞擊耳膜的力量。
  他穩重如山的气勢壓下了她連夜的恐慌和緊張,真正地使她放下了害怕的情緒。
  “冷大哥!”她抬起猶然婆婆的淚眼,和冷寞堅定的眼神相接。
  “不哭了?”
  “嗯!不哭了。”
  綠音擦擦殘留的淚痕,冷寞才确定她已恢复,松開了他的雙臂。
  綠音不好意思地垂下頭:“對不起……謝謝你……”
  “你到底是在說謝謝,還是要講對不起啊?”冷寞煞是有趣地打量著綠音又嬌又羞又窘又困的模樣輕聲挪揄。
  “人家……哎呀!冷大哥你欺負我。”
  綠音窘得嫩臉熱得不能再熱,本就纖弱的身軀和靈秀的臉龐再添上那抹嬌胜晚霞的嫣紅,讓綠音看起來像個翩然未涉世事的小仙女般惹人怜愛。令冷寞傻在那冥界從未有過的美和那越來越熟稔的情愫中。
  “對了,冷大哥,那些人怎么了?還有那個救我的好心人,他怎么了?”綠音水盈盈的眼眸盯著冷寞,只見冷寞的表情又轉回空白。
  “他們到底怎么了?冷大哥你怎么處理這件事的?快說呀!”她的表情有絲急切。
  冷寞有點不是滋味:“他們把你害成這樣,你為什么還替他們擔心?”
  他始終不明白為什么綠音總是善良地替每個人,每個有生命的生物設想,即使他們曾傷害過她,她仍然在乎他們,在乎任何有生命的生物。他實在為她所受的委屈不值。
  “為什么不學著自私點?綠音,為什么你要這么善良?我實在不懂,為什么你總是毫不吝惜地付出,卻毫無怨言地承受他們一次又一次所帶給你的打擊?他們那樣對待你,你為什么一點都不反抗,反而還為他們想?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只是浪費心力?”
  他輕淺道出他觀察的心得,不知他說的一字一句皆像鐵錘一樣重重敲在她心頭,敲出了她的心酸和痛楚。
  冷寞緩緩地將綠音側向他的臉轉過來,強迫她蒙攏的淚眼直視他。
  “我真的不明白……”他用拇指替她拭去一顆滑落的水珠:“為什么你總是淚眼汪汪,像個沒人疼愛的瓷娃娃,脆弱、善良得令我心疼?總是默默在一旁為別人做事、付出,卻吝于開口要他們回報,希望他們用溫馨的眼光投注在你身上,卻又害怕自己成為注目的焦點;只敢對你的狗朋友傾吐心事,卻不敢面對眾人大聲說出你的想法。你到底是個怎樣纖細敏感的女人?為什么這個污穢的人世還有你的純洁存在?”
  “我不想做什么,也不敢要求什么……”
  綠音臉上帶著哀凄,神色遙遠:“在很早以前,我就明白了我不過是顆細微的塵沙,在這浩瀚的宇宙中,我的存在根本就是多余的。我很容易滿足,我什么都不要,不奢望有財富名位,也不在乎容貌權勢,我只是希望當個平凡普通的人,甚至于痴傻無知地無所謂。我只想在一個正常的家庭中平靜地過,爸爸疼,媽媽愛,有親朋好友親切地和我們來往談天,不怕我,不疏遠我,不孤立我,有父母兄弟陪著;餓了,就和家人一塊吃:困了,就和家人一塊睡;難過時,有父母勸著,安慰著;快樂時,有朋友兄弟和我一起分享我的歡樂……不是這間空蕩的房子和滿滿的、壓得我喘不過气來的沉默……我只希望這樣,我的愿望就是這樣而已,就只是這樣而已,我什么都不求,我很容易滿足的……”她望著冷寞:“我這樣的要求過分嗎?過分嗎?”
  冷寞無言以對。綠音的愿望只是當個平凡人,擁有平凡人都擁有的,如此而已!但這卻是綠音一輩子都求不到的幸福,追不到的夢想。
  她垂下眼,籠罩在憂郁之中,笑容中的苦与澀,再次攪動他心中莫名的情怀。
  她深深吸了口气,企圖振作精神:“冷大哥,你還沒告訴我答案,他們呢?”
  冷寞盯著她強裝出的若無其事,猛然發覺到她并非是自己想象中的懦弱無能,膽小畏怯的女子,她肩上扛著的是一般人支撐不了的寂寞和孤單;她笑容的背后堆積著無數為人不知的辛酸,只是沒有人發覺。
  一直沒有人發覺她善良、易碎的心靈里竟藏了這么多的苦,而她毅然將這些蝕心的痛咬牙恕不,不讓關心她的人發現她的悲哀,盡管那些人不多,她仍然裝出她最好的一面去迎接別人……這么一個女子……這么一個脆弱又堅強的女子……
  冷寞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了。
  “怎么了,冷大哥?”綠音剪水秋眸含帶著吸引人的光彩和神秘。
  冷寞別過頭:“沒事。他們沒事,我只不過略略懲罰他們五個而已,至于那受傷的人,我也把他治好了,并且洗去他這段記憶,你不用擔心他。”他簡單一語帶過。
  他們是沒事,共不過以后他們只能傻笑了。冷寞在心底附加上一句。
  原來當他要下殺手時,腦中條然浮現當初他答應綠音的條件,因此盡管他气憤難當,卻也未下毒手,只是奪去五人的意識,使其只剩空有生命的軀体在世上存活。他也沒告訴綠音他留了些珠寶給那救她的人做為報償,盡管他什么都忘記了。
  冷寞自己也納悶為什么他會替綠音做這么多,更不解為什么自己會牢記綠音所說過的話,并且遵循不誤。當時他用“綠音對我守信,我當然不能失信于她”來搪塞自己起疑的心,生性桀驁的他認為仁慈是种恥辱,因而絕口不提他并未下手的事,心中還暗自懊惱自己大變的性格,不明白為什向來手下無活口的自己會如此心軟。
  難道因為對方不是魂,而是人類?
  思忖著這個問題的冷寞,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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