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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歷八月十四日,車子在天橋上走,一抬頭,月亮像個大之又大的白燈籠,低低地挂在天腳,几乎伸手便可以捧著它。那才猛然想起,月燈籠是報秋訊來了。
  中秋一過,天气便古怪了,一天燥熱一天涼的,似乎夏与秋在互不相讓地扭打,然后,在分明是熱的一天也會突地閃進一陣涼風,秋是漸漸侵入了。
  南國的秋是不徹底的,總叫人混亂在熱与涼之間,秋得分明的日子一瞬即過,沒有什么肅殺、也沒有在凄涼之中滿山吐艷的紅葉,總是像個過渡的情人那樣,還沒認識清楚他,他便已被冬天取代了。
  曾在四季分明的地方居住,秋便是沉沉郁郁的來,晦暗而靜止的天,清清冷冷的水,涼而不刺骨的風,纏纏綿綿的把落葉吹得回旋著,那就勾起了人的百般心事,禁不住把唏噓往風里送,把淚珠往水里沉,悲哀得很浪漫,傷心得很痛快,年中有個秋,總好像可以傾訴出積聚了一年的抑郁。
  我怀念分明的秋,南國的模棱兩可秋天,總像無意理人,也不要求人理會他,于是,每年最感人肺腑的季節浪漫史便沒有了。
  在這儿,中秋節過了,人們就想著冬天什么時候來臨,沒有秋衣,都不外是夏天加件外套而已。秋從來是沒有名份的。秋老是攻而不克,夏日的尾巴一直拖到十月底,才鳴金收兵。
  十一月秋那一陣子,圣誕的鐘聲便又擁著冬天隆重登場了,秋總是個不大努力的演員,連亮相也亮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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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鳴掃描,雪儿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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