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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節


  几天的大雨,讓石室外圍繞的叢叢藤蔓,顯得越加青翠与鮮明。
  石室內——
  女人气憤的聲音几乎傳到了石室外。
  “你知道嗎?就差那么一點,若不是那女人——哼!我原本還以為它只是單方面的,卻万万沒想到這對男女竟是兩情相悅,互相愛慕著對方,他們難道忘了他們是兄妹?這种不倫之戀是天地不容的,而他們還讓這种要不得的情愛在彼此心中孳長?簡直是無恥!”
  一隅的男人沒有馬上答腔,他低垂的眼睛掠過一絲痛楚。
  女人揮舞著雙臂,繼續憤恨道:“哼!就算是老天答應了,我也絕對、絕對不允許!他是我的,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從我身邊奪走他。”
  她一臉陰森的在离男人一步之遙的前方站定。
  “看著我!”她高傲的表情仿若女神般。“記住我接下來所說的每個字……”
  女人開始說出自己的計划。
  “為什么要這樣做?”男人感到訝异与不安。
  “你會知道的。”女人揚袖一甩,走出了石室。
   
         ☆        ☆        ☆
   
  一個月后。
  夜郎國一年一度祈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的法會盛事,提前在圣殿舉行。
  慶典過后的晚宴上,圣堂大殿內坐滿了受邀前來的各高官顯要、政治大臣,与几位舉足輕重的元老們。
  既籌交錯、歌舞升平,這場通宵達旦的慶宴,令人不由得聯想起不久前才為女戰神所舉辦的洗塵宴。不同的是,當日缺席的女主角,今晚到場了。
  夜郎國的女戰神——暗夜,就坐在烈帝的右翼下方,而當日他所寵愛的女人——若絲小姐,則隔著人群,和暗夜遙遙相望。
  同樣是一頭引人注目的火紅頭發,這難得見到的一幕,令眾人有些錯愕。
  說風是風,說雨是雨,脾气向來火爆的暗夜,今晚成了宴會上最安靜的人。
  其實,這一個月來,她几乎都待在自己的寢宮里,鮮少出現在眾人面前。
  女人都是愛美的,不管在任何場合皆是一襲中性打扮的她,毫不介意眾人由她領口上瞧見,那道剛結疤不久的傷痕。
  現場,很多人不了解他們的女戰神,為何脖子上會多了那條令人怵目惊心的疤痕?誰也不敢多言,斗膽想去弄清楚它的始末。
  暗夜一頭上天賜予的亮麗發絲豈是他人所能比擬的?它甚至比陽光還耀眼,比海帶還光滑,比絲緞還柔軟,而它此刻被暗夜編成了一條發辮,如美麗的紅緞般,垂落在她凹凸有致的胸前。
  盡管周圍笑語不斷,暗夜仿若置身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靜靜的喝著酒。她誰也不瞧,只是一徑地盯著酒杯,一杯接一杯,几乎沒有間斷過。
  很快的,她的桌子上已經多了好几個空酒瓶。
  珠儿在一旁瞧得憂心如焚,她知道暗夜的酒量好,可照她這樣的喝法,遲早會醉的,而且她的傷勢才剛剛痊愈,實在不宜喝這么多酒。
  “大人。”
  阿蠻終于看不過去,上前欲勸阻她,他直到今天早上才被放出來,臉上猶帶著傷。
  “別說掃興的話。”暗夜頭也不抬。“我正喝得痛快呢!”她仰頭又干了一杯。“再說,如果真的醉了,還有你在,我何必擔心呢?呵!”
  兩頰旁淡淡的紅暈,令她看來更加的美麗嬌艷。
  她笑著,笑意卻未延伸進她的眼中,反倒是那樣強顏歡笑的笑臉,讓人瞧得心痛不已。
  阿蠻握緊拳頭,不禁將目光放向橫踞于首座上的男人,不期然的,他的目光和烈帝的在半空中交會。
  烈帝首先調回了視線,突然,有個男人走到了他的眼前。
  “帝王,請容加納大膽進言。”
  身上套著一件白色圣袍的加納,神色嚴謹,高大的他看來就像是圣洁的天神般純洁無瑕。
  而烈帝渾然天成的王者气勢,則是絕對性的壓倒此刻在他面前的男人。
  “有什么事,不妨直言!神官。”
  烈帝兩眼盯著神官,心思卻是在另一人身上。
  一個月了,一個月的刻意回避,沒想到在她病体初愈后的再次會面,又是一幅她不斷糟蹋自己的畫面。
  心痛与憤怒讓烈帝握緊了雙手。
  她非把自己折磨至死方肯罷休嗎?
  “加納希望帝王能再次考慮三個月前,‘光之界’對我方的請求。”
  神官的話令烈帝變得專注了。
  “什么請求?”
  烈帝并非故意刁難神官,而是他真的忘記“光之界”的使者曾對他說過什么?他當時只把它當成一個笑話,听完便忘得一干二淨。
  “‘光之界’這個國家的國土雖不及我國大,但它國內卻有丰富的礦產。咱們‘夜郎國’所需要的鐵,就有近乎一半需仰賴這個國家的供給,再說,先王在世時便与‘光之界’的國王有著深厚的交情,這次若能和卡修王結為親家,那么咱們兩國的關系豈不是更上一層樓?”
  “你是指暗夜与亞烈殿下的婚事?”烈帝想起來了。
  “是的。加納在此懇請帝王……”
  “神官所言甚是。”他舉手制止對方往下說。“不過,咱們在金山山腳下發現的新礦脈,其中蘊藏的鐵,應該足夠我國自給自足。”
  “但是,新礦脈要完全開采,尚需五年的時間……”
  “神官毋需多言,相信卡修王也不會因為本王的回絕而与我方交惡的。此事攸關玉妹的終身幸福,本王豈能隨便開口應允!”
  “不錯,這件事還是得征求當事人的同意,豈能隨隨便便讓他人說了算數的?”莉莉一邊斟酒,一邊溫柔低語。“既然暗夜大人也在現場,何不趁此時間問她本人的意思?畢竟她才是對方提親的對象,帝王。”
  “莉莉?!”烈帝蹙起了劍眉,神情顯得相當不悅。
  莉莉朝他嫣然一笑。
  “帝王別擔心,暗夜大人若不愿意,誰也勉強不了她的……何不就讓莉莉為帝王來問問暗夜大人的意思?”
  說罷,莉莉的視線跟著調往下方。
  “暗夜大人,相信神官与帝王的對話,你都听得一清二楚了。”從加納開口的那一刻起,她喝酒的速度就已明顯的變慢。“對于這樁能為兩國帶來利益的婚事,暗夜大人可有任何意見?”
  但當事人暗夜仿若充耳不聞,依舊沉默的喝著酒。
  莉莉微笑等待著,神官也在等候著,而烈帝則繃緊了全身。不只是他們,連現場觀看這一切的滿朝文武百官,各個莫不手握酒杯,屏气凝神的等待著。
  珠儿和阿蠻也緊張的望著暗夜,霎時,暗夜成了全場矚目的焦點。
  終于,暗夜面無表情的迎上莉莉的視線。
  “我沒有意見。”
  她的回答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頃刻間,現場頓時掀起了一片歡騰,莉莉的笑容逐漸加深,若絲則是在另一側微蹙起眉。
  加納神官的表情极為复雜,烈帝更是毫不掩飾的陰沉著一張臉。
  珠儿和阿蠻則同時露出震惊与錯愕!只有……
  是的,只有暗夜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繼續喝她的酒。
  接下來的三個月,皇宮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奴婢們穿梭如蝶,大伙儿忙著為最美麗的暗夜大人赶做嫁衣。
  火闋云宮更是處處洋溢著喜气。
  “大人,這件衣裳穿在你身上一定很漂亮!”
  珠儿欣喜的將剛做好的嫁衣攤放在暗夜手里。
  “你摸摸看,這是由上好的蚕絲裁制而成,感覺十分輕柔呢!大人,你瞧……大人?”
  珠儿吃惊地瞪著重新塞回她手上的嫁衣。
  “拿去挂起來吧!”暗夜淡淡的說著。
  珠儿臉上的笑容迅速褪去,其實,這三個月來,她一直逼迫自己強顏歡笑著,因為,她知道暗夜并不快樂。
  掙扎片刻,珠儿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大人……如果大人后悔的話,現在還來得及,帝王可以向對方的使者解釋……”
  “珠儿,”暗夜的神情木然,眸光未曾离開過窗外那几株盛放的櫻樹。“也許今天是我最后一次這樣看著它們了。”窗外,朵朵嬌艷的紅花將一株株櫻樹點綴得十分美麗,教人惊歎不已!
  据說這片林園是有人費心栽种的,因為當它們盛開時,那种把天地染成一片艷紅的美麗景致,就与暗夜一樣的迷人心魂。
  一個侍女在這時走了進來。
  “稟大人,皇后駕到。”
  暗夜僵硬地轉身,看見自己深惡痛絕的女人,一臉虛假笑容的迎上自己。
  “不知皇后駕到,暗夜有失遠迎。”
  她淡然的口吻就与她臉上的表情一樣,倒是莉莉看起來顯得相當興奮。
  “唉!雖然你我相處的時間不算多,但也毋需如此客套生疏。”莉莉豁然又笑開。“不如這樣,私底下你就稱呼我一聲莉莉,而我就叫你……小夜,如何?”她一徑熱絡地問著。
  暗夜沒有答腔,臉上還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暗夜的冷漠似乎一點也降低不了莉莉的熱心,她拍手喚來侍女星儿,溫柔的笑容依舊不減。
  “我一直很遺憾,兩年前遠在戰場上的你,未能來得及回國參加我和你王兄的婚禮,所以,今天說什么我也要送你一份賀禮。”
  說完,莉莉徑自拉起暗夜的手,欣喜地將錦盒塞入她手中。
  “打開瞧瞧!看喜不喜歡?”
  “既然是皇后送的禮物,想必价值非凡。”暗夜瞧都不瞧一眼的就把錦盒遞給了珠儿。“珠儿,把這貴重的賀禮收好。”
  莉莉有些吃惊的問:“你不先瞧瞧嗎?”她的口吻顯得十分失望。
  “王后的賀禮‘任何人’都會喜歡的。”
  “可是……”
  “帝王駕到!”
  听見是夫君來了,莉莉雙眸驀然一亮,她神采奕奕的立刻迎了出去。
  “莉莉叩見帝王。”
  若在平時,她那如花笑靨必能博得烈帝的一笑。
  “我和暗夜有話要談,你先出去吧!”除了剛開始的輕微訝异之外,烈帝滿怀心事的扶起莉莉。
  他沉默地望著乖巧听話的妻子离去。
  珠儿也悄悄退下。
  “三個月不見……你是來向我道賀的嗎?”暗夜的口气依然冷傲。
  烈帝緊繃起下顎,久久才開口。“我是來勸你改變主意的。”
  她注視著他好一會儿,最后,暗夜得到了一個結論——原來并不只是她一人睡不好而已。
  “何必呢?人都已經讓你安排在別宮里了。”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向他們解釋的。”他強硬的口气中透露著期待。
  沉默片刻,暗夜美麗的金眸變得更加冰冷。
  “你只要讓婚禮如期舉行就好。”
  烈帝陰沉地皺起了眉頭。
  “小夜,事關你一生的幸福,不要意气用事啊!”
  “幸福?哈……”暗夜凄厲的笑聲立刻響起。“從我出生的那一刻起,老天就從我身上剝奪了這兩個字。”她瞪著眼前的烈帝,“而你,好一個‘小夜’,你知道剛剛走出去的那個女人也是這么叫我的嗎?瞧她叫得那么親密,怎么?你在那女人面前,就是如此毫無顧忌的談論著我嗎?”
  烈帝凜冽的俊容有剎那的訝异。
  “隨你怎么想,”烈帝的眼底泛起了溫柔。“小夜,你是我惟一的親人,我希望你能為自己好好的想清楚,也許……”
  “也許這個叫亞烈的男人能令我日漸生情,你怎么知道我不會在日后愛上他呢?”
  烈帝繃緊了身子。“他保護不了你的!”
  “哦?”
  “他虛弱得甚至無法親自來迎娶你,這种男人,根本不配擁有我夜郎國的女戰神!”
  “那么,哪种男人才有資格擁有我?”見他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嗤地冷笑一聲。
  “真是可笑!你的皇后處心積慮的想嫁掉我,而你卻千方百計的想阻撓我出嫁,嫁給他有什么不好?他可是‘光之界’未來的國君,日后我就是一國之后,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如果你是來勸我改變主意的,那么你可以請回了。”她轉身背對他。“請原諒我還有很多事要忙。”
  冷漠的口吻表明拒絕与他再交談的意愿。
  他的腳步聲在她耳畔逐漸遠去,淚水卻也同時悄悄滾落了她的雙頰。
  為什么?!自己只想要他的一句話啊!她在心中哭泣吶喊著。
  烈帝森冷的黑眸藏著一股風雨欲來的風暴,青筋在他的前額若隱若現,他怒發沖冠地步出火闋云宮。
  瞧見佇立在門口,高頭大馬的阿蠻,烈帝猛然停步,語气冰冷而憤怒。
  “如果你真的為你的主人想,你就該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盯著烈帝离去的背影……片刻,阿蠻堅定的心,不知不覺已開始動搖了。
   
         ☆        ☆        ☆
   
  那一頭火焰女神猶不足以媲美的柔絲,就已教人贊歎連連了,現在再加上一襲如花似錦、手工精細的美麗嫁衣与綴滿全身的稀世珠飾,無疑讓她成了最最美麗的新娘——
  尤其是從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渾然天成的高貴、冷漠气質,令她更像個高傲的女神。
  面對如此集純洁与嬌艷于一身的美女,“光之界”的使者們莫不看得目瞪口呆。
  當第一道陽光照上圣殿的第一層石階時,夜郎國的女戰神在群眾的恭賀聲中,對方使者一干人的圍繞之下,浩浩蕩蕩的前往“光之界”。
  令人不解的是,對于暗夜的遠嫁之行,烈帝并未在隨行護送之列中。
  “帝王,您一定很舍不得讓暗夜大人出嫁吧?”從昨晚的慶宴到今天早上,莉莉一直沒有看見他笑過。
  “怎么會舍不得?”烈帝勉強地露出了笑容。“未來,她也是母儀天下的一國之后。”
  面對烈帝突然乍現的笑容,莉莉錯愕的一愣。
  隨著太陽的升起,地面也在逐漸加溫,沿途有不少的平民百姓,不斷的朝戰馬上的女戰神揮手致意,表達著祝賀之意,甚至有人想獻上自己養肥的牲畜、雞蛋之類的物品,以做為自己的賀禮。
  珠儿揮掉額上的汗水,再也忍不住的驅馬上前。
  “大人,你還是進車子里歇息吧!”她的座位前已擺滿不少花環、花圈。一個精巧細致的花圈又放到了珠儿的手里。
  “等過了這個村口吧!”暗夜朝眼前的珠儿淡淡的一笑。
  半晌,當她再回頭,卻是蹙眉的盯著珠儿。
  “阿蠻呢?珠儿,你可曾看到他?”
  “有啊!他一直跟在后頭……”珠儿訝异的發現,后方并沒有阿蠻高壯的身影,她疑惑的擰起眉,隨后又豁然地舒展雙眉。
  “大人,阿蠻的酒量不好,昨晚我看他喝了不少,現在一定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不愿讓人瞧見他此刻狼狽的模樣,尤其是大人你。”珠儿幸災樂禍地說著。
  暗夜則是半信半疑,猶疑地勾起如畫的美眉,但是,很快的,一位手抱著嬰儿的少婦令她又挂起僵硬的笑容。
  用過午膳,稍做休息后,迎娶的隊伍再次啟程,暗夜在珠儿的堅持之下,最后不悅地進了車子里。
  暗夜蹙緊的眉一直未曾放松過。因為阿蠻在五分鐘前又再次失去了蹤影。
  那家伙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干什么?
  不知不覺的,暗夜在馬車內睡著了,她是該好好的休息一番,畢竟這三個月來,她沒一天睡過好覺,而且,路還很長。
   
         ☆        ☆        ☆
   
  清脆的鳥嗚在暗夜耳畔啁囀不停,還有……
  流水聲?!
  也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暗夜驀然從夢中醒來。
  外頭安靜得讓她連遠在几里外的潺潺流水聲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暗夜身子一僵,她發覺馬車根本沒有在移動。
  該死!自己該有的警覺性跑哪去了?外頭想必是發生了什么事。
  她連忙從惊訝中回過神來,并沖出馬車,這之間也僅只有短暫的片刻。
  “你……”
  當她准備跨出馬車時,一條人影倏地擋在她身前。
  雖然她心中早有應敵的准備,但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掌將她給劈昏了過去。
  她身子一軟,又倒進了馬車里。
   
         ☆        ☆        ☆
   
  答!答!答……
  是水滴滑落水面所發出的聲音,然后,另一种不同的聲響也加入了其中——是女性懊惱的呻吟。
  哦,怎么回事……該死!他以為他將自己全身埋得密不通風,只留下一對眼睛,她就認不出來他是誰嗎?!這個忘恩負義的家伙,他以為他在做什么?
  “阿蠻!”暗夜的呻吟變成了咆哮。
  暗夜倏地睜開眼,猛地由自己躺著的地方彈起,結果,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感,令她眼前一黑,差點跌落床下。
  她忍不住按著頸背,再次呻吟。
  她要殺了那家伙要是他敢在此刻現身的話。
  掌下柔軟的皮毛教暗夜吃惊的睜開眼睛,她訝异的往下望,這才明白,原來自己是躺在一張舖滿狐皮雪貂毛的石床上,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
  暗夜避之如蛇蝎般地旋即雙腳一蹬,跳下了石床,并嫌惡地瞥了一眼。
  她緩緩地打量四周的景物……然后,她發現石洞內所有的一切,仍舊保有她記憶中的干淨与整洁。
  這里被打理得一塵不染,一如她八年前离開時的模樣……八年前?她不由得摸著石桌邊沿緩步走著。
  如腦海里的印象,暗夜摸到了石桌缺陷的一角,那是她在當時所留下的……
  只是,自己當年所留下的又豈只是這一角而已!
  暗夜壓抑下心頭那股突來的苦澀,就著將石洞照亮得仿如白晝的燭火,舉步走上通道。
  她試著轉動前方那扇阻隔了自己与外界的石門,最后,暗夜筋疲力竭的瞪著不動如山的石門。
  他以為這樣就能困住她?!
  暗夜決定用她的“紅焰”來讓自己脫困,她討厭這里,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可是,就在暗夜集中力量准備擊出一掌時,她一擰眉,倏地又收回蓄勢待發的力量。
  為什么?為什么她舍不得毀了這個教她受盡恥辱的地方?
  她猛然握拳旋身,憤恨与悲傷在她臉上同時交錯著,她瞪著走道的另一頭。
  答、答……不停的水滴聲就是從那頭傳來的,只要她再往前走個數十步,便能瞧見一池周圍環繞著無數白色小花的清淨池水。
  哈!有誰能想到,离皇宮不遠的瀑布下方,有這么一座渾然天成的絕妙石洞?
  她譏諷地撇了撇嘴角,再走回石室中,經過石桌時,桌面一籃新鮮果物終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暗夜隨手挑了一個,然后找了個面對門口的位子,坐了下來,她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拳頭大小的金色果子……
  “龍果”——她以前最愛吃的水果,敲開它堅硬的外殼之后,里頭果肉鮮美,汁液甜如蜂蜜,可惜的是……那种滋味已經离她太遠了!
  暗夜猛一咬牙,用力將金色果子甩向石門邊上,果子迸裂開來,頓時,四周彌漫起一股香甜的气味。
  金色的眸光如發亮的星辰般定在門口,暗夜要見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眼前。
  烈帝從石壁后方走了出來。“好險啊!僅差一步,那顆硬果子就敲在本王的臉上了!”
  “是啊!實在可惜。”她面無表情的回他。
  烈帝挑了挑英挺的濃眉,以食指拭起不小心飛濺到他右頰上的汁液,邊放進嘴里,邊走了進來。“如此甜美的果物,你真不該白白浪費了它。”
  “很高興它合你的胃口。”她仍是無動于衷。
  “哦?”烈帝佯裝懊惱的皺眉。“原來它已經不再討你歡心了。”他自言自語似的聳了聳肩,最后在石桌前坐了下來。“無妨,我相信你會喜歡這個的……”
  他吃惊地望著如遭狂風掃過,猛然被揮落一地的水果,不禁慶幸自己反應得宜。他高舉著裝滿佳釀的酒壺,對著美麗的金眸輕蹙起眉頭。
  “瞧你,險些打翻我的一壺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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