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來她又進步一些,有時會說一、兩個字。她媽媽也是因為她才一個星期上三天班。
張質殊看著她可愛的小臉,想著她小小年紀就經歷一堆磨難不免心疼。她溫柔的拍拍她的臉,心想,這也許就是緣分吧?她可以好好疼她這兩天,就別放棄這樣的善緣。
似乎感覺到她的善意,小朋有些害羞的伸出手,「媽媽,抱!」
張質殊笑著將她抱了起來。忽然門鈴大響,她納悶星期六一早的,誰會來她家?把小朋放回沙發,她由貓眼看了出去——昕皓?
他不是說星期六要去打高爾夫?張質殊打開門,他一身的球裝。「怎麼跑來了?」
盛昕皓一面往裡走,一面說:「約打球的人帶著女眷,不可能打日正當中,連下午她們都嫌陽光太烈,只能打凌晨三、四點的,十八洞打下來正好天亮。」走到客廳要坐下來,對上一雙打量他的眼。盛昕皓怔了一下,回頭看張質殊。
「幹麼這樣?沒看過小孩?」她打趣的損著他的錯愕。
「我知道你喜歡小孩,卻沒想到你會喜歡到去偷別人的小孩。」質殊的外婆以前是幫人家帶小孩的,質殊是孩子王,這實在不符合她給人的冷漠印象。
可他知道,她是真的樂在其中。她說小孩心思單純,喜歡就喜歡,不喜歡也從不勉強自己。她羨慕這樣的單純和自在。
第6章(2)
張質殊笑道:「你又知道是我偷的?也許是我生的。」
「不像。」
「會嗎?哪裡不像?」小朋很可愛的。
盛昕皓煞有其事的說:「你生的會更漂亮,起碼她老爸一定沒我帥。」
張質殊心跳加快,臉有些熱熱的,橫了他一眼,心裡卻是一陣甜。
他和她的小孩啊……
雖然知道他是隨口胡謅,可這樣的話卻讓她越來越無法「等閒視之」!
她啊,最近腦袋跑的途徑和原本的有點不同。以前的她對昕皓的話,大概只會冷冷的損回去,根本不當回事。可現在她卻會因為他的一句玩笑話而無限放大的想了一堆!
她想起外婆說過的話。戀愛就是在旁人看來平凡無奇的事,你都會緊緊的揣在懷裡,一再的反芻、細細的品味,每句話、每個表情、每個眼神……都可以被放大、被雕琢、延伸想像,在心裡形成美麗的花園。
難道她現在也開始在放大、雕琢、延伸想像……打造自己的秘密花園了嗎?
在心裡一歎,她說:「別在小孩面前胡說八道。」
「誰的小孩?」盛昕皓來到小朋面前逗著她玩,伸手要抱她卻被張質殊一手拍開。「你全身都是汗,髒死了,小孩抵抗力弱。你去洗個澡再來吧!」
他失笑,「規矩這麼多!不過你真適合當媽,你的小孩一定被你照顧得很好。」
「不過,你卻是個不及格的爸爸。」連去愛都不肯,結婚這碼事大概也是站在一大堆鈔票上,衡量哪堆鈔票能替他獲利最多。
昕皓會選擇的大概是政治聯姻,孩子媽他都不愛了,更何況小孩?
嘖,瞧她還說得義憤填膺的,她有什麼資格說他?感覺上她像是改邪歸正的盜匪,指著鼻子罵昔日的弟兄一樣。
「這麼看不起我,任何角色都是得學習的。只要我肯下工夫,哪種角色可以難倒我?」他認命的走進浴室,低頭又看到那泛黃到化學洗劑也洗不掉的陳垢。
「厚!你家的衛浴設備啥時候更新,叫你房東要收高房租就別太小氣。」二十幾年的老公寓了,什麼都重新整修,就是不肯修浴室。壁上磁磚斑剝不說,連洗手台都搖搖欲墜!
「快了啦!」住的人又不是他,意見真多。
張質殊簡單的弄了早餐,兩大一小在餐桌上用餐。看得出小朋的家教不錯,才四歲餐桌禮儀已經不錯了。兩人討論,難得放假就帶著小朋出去走走。
吃完自己的荷包蛋,小朋又看著張質殊。「媽媽∼」
盛昕皓笑了。「張質殊,你跳下黃河也洗不清了。」
懶得理他,張質殊把自個兒盤裡的蛋給她。
盛昕皓故意把盤子拿走。「叫哥哥,叫哥哥蛋就還你。」
張質殊笑了出來,搖了搖頭。
「媽媽。」
「哥哥∼」他看起來像媽媽嗎?
「媽媽。」
盛昕皓嘴角差點沒抽搐。「好吧,退而求其次。叔叔……叔∼叔∼」
「足∼」
盛昕皓失笑,把蛋還給她。「好吧,勉強及格。只是媽媽和叔叔帶你出去玩,我怎麼有一種「隔壁老王」的錯覺?」他看著她。「爸爸∼」
小朋學著。「……杯。」
張質殊一怔,大笑。「她叫你阿伯!哈哈哈……」
盛昕皓失笑。「小鬼,來陰的!」
之後張質殊說了有關小朋的一些事,盛昕皓這才恍然大悟。就覺得奇怪,四歲的孩子應該很會說話了,怎麼她好像有點……遲緩?可她的樣子看起來很正常,應該只是語彙表達要一再訓練吧?
「好吧,叔叔今天就帶你去一個你不需要會太多「人話」的地方,你一定會喜歡的!」
張質殊奇道:「去哪?」方才說要出去走走,也還沒決定要去哪?
「動物園。」
小孩看到動物的共同反應都是手舞足蹈,樂不可支的。看著小朋咯咯笑的樣子就知道盛昕皓選對了地方。
天氣晴朗再加上老虎寶寶今天要亮相,原本假日就人潮不少的動物園,今天還真是擠得水洩不通,很多時候明明已經到柵欄外了,看到的卻不是動物,而是人。
小朋常伸長脖子卻什麼也看不到。看著她那渴望的樣子,盛昕皓一把將她舉起往肩上放。「小傢伙,抱緊了。」
小朋開心得眼都亮了。張質殊手上相機則是拍不停。
兩大一小走走逛逛,小朋一直坐在盛昕皓肩上,張質殊則負責跑腿買東西。天氣熱她買了霜淇淋,小朋堅持自己吃又不肯從盛昕皓肩上下來。他只得雙手扶著她的身體避免她顧著吃,忘了抱住他。
「那你怎麼吃?霜淇淋會融化。」
「喂我啊!」他好笑的看著她,故意擠眉弄眼。「咱們看起來像不像一家子?雖然小鬼叫你媽媽,叫我叔叔。」
張質殊沒好氣的說:「真的成了「老王」了!」
小朋忽然開口說了什麼,像是「爸爸」的發音,張質殊一怔,盛昕皓仰著臉看她。「你剛才說了什麼?」
「爸∼爸。」小臉俯視著他。
盛昕皓覺得有趣,也笑了。「感謝你的金口,我不再是見不得天日的老王。」話才說完,小朋手上的霜淇淋吃得慢融化,一截直接摔到他臉上。「嘿,小鬼∼」
張質殊大笑,笑得眼淚都快飆出來。
「女人!」
她忙掏出手帕往他臉上擦。「對不起、對不起∼」難得看到他這麼狼狽,忍不一住又笑了起來。「放心放心,即使臉上有一坨霜淇淋還是無損你的帥!」
小朋附和,「帥∼」
頑皮的眨眨眼,「看來我有戰友了。」
張質殊得意的笑,卻發現怎麼多了一些笑聲,這才發覺週遭不知道何時多了不少觀眾。
她有些尷尬的點頭笑了笑,回過頭瞪了盛昕皓一眼,責怪他也不暗示一下有人在看。「我去把手帕揉一揉。」
盛昕皓把小朋放了下來,張質殊把手上的霜淇淋交給他後逃似的離開。
帶著小朋到一處陰涼樹下找位置坐了下來。一個老人家笑著問他,「假日帶老婆孩子出來玩吶?」
盛昕皓一怔,這才發覺他是在跟他說話。「對啊。」因為說不是又得解釋一堆。
「你和你老婆都漂亮,怪不得小孩像洋娃娃似的。」老人家笑容可掬的說。「你太太比電視上的那些女明星都漂亮。」
盛昕皓難得玩興大起也開始胡謅。「對啊,那時追得可辛苦了。」
「看得出來脾氣不太好。」
盛昕皓忍不住笑了出來。「老先生看得出來啊?」
「當然,我對面相有點研究。不過那一型一定要先下手為強!很顧家,又忠誠、不會背叛,重點是很會生……」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堆。
盛昕皓怔了一下,心想他話裡到底哪裡出問題,為什麼會這麼滑稽好笑?不久有一群滿頭大汗的大人小孩看到老人家忙圍了過來。「阿爸(阿公)(阿祖),你又亂跑了,你吃藥的時間到了,去替你倒水來,一轉眼你就不見了。」
其中一名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可能是老人家的兒子,他一臉歉意的對盛昕皓說:「不好意思,我爸身體有點狀況,他會語言錯亂,現在說的是甲,下一句又扯上不相干的,如果造成你的困擾真的很抱歉。」
盛昕皓理解的點了點頭。「老先生以前是命理師嗎?」
中年男子表情疑惑又古怪。「不是,他以前是小有名氣的馴獸師。」
「馴獸師?」
「是啊,我爸這手絕活如今是我弟弟學了七、八成,他還真能替動物看面相!」
將老先生的話和他兒子說的連貫上,盛昕皓憋著氣忍笑,直到一家子走了,他才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