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也有點好奇,這個能夠被小房東說得好像是神一般厲害的女子,到底有什麼三頭六臂,能夠攻陷他們北極公寓的二樓住戶?
以上這些消息,全是上次受到過重刺激跑來她三樓胡言亂語,結果又被她用主機板砸回去的小房東所透露的。
「你……你好。」勉強在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笑,夏冬莓和善的回應。
北極公寓裡的住戶,全都是這樣面無表情的人嗎?
看著兩人似乎有著還不錯的互動,讓厲振國稍稍放下心,看著手錶,與人約定的時間正一分一秒的逼近,他無奈地看了女友一眼後,隨即轉身就要離開。
奮力抓住他,夏冬莓瘖啞著聲音,不可置信地問:「厲振國,你真的要把生重病的我給一個人丟在這裡嗎?」
她不是人嗎?唐晚霜冷眼看著他們。
他就這樣走了?她不就等於輸了這個賭注?其實她可以小人的不遵守約定提醒他今天還有約,但就是因為她相信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所以才老實提醒他,沒想到他卻……
這男人難道不懂,其實就算她嘴巴上說得再怎麼有氣度和識大體,還是想要他留下來陪她嗎?
「對不起。」厲振國扯開她的手,邁開步伐。
撐著虛弱的身體坐起身,夏冬莓做最後的掙扎。
「厲振國,你要是敢走出去,我們就分手!」死命大吼的後果,就是引發她嚴重咳嗽,幾乎讓她咳出淚來。
厲振國背對著她,拚命忍住想回頭的慾望,緊握的拳幾乎讓指甲深陷掌中。
兩股力量在他的心中拉扯著,最後他還是無言地打開門,走出去。
看著房門再度闔上,夏冬莓整個人怔愣坐在床上,一時間竟然無法言語。
那男人,竟然真的……就這麼丟下她走了?!
一滴滴淚落在手上,化成許多不規則的圓,夏冬莓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臉,感覺到一片濡濕。
「哈哈……」
笑聲越大,她的淚落得越凶,連帶的又是一陣要命的咳嗽。
「哈哈……咳咳咳……哈……」
虧她還如此有自信,以為這個賭約她穩贏的……看來,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對吧?
「你還好吧?」看著她又哭又笑的古怪模樣,讓唐晚霜打破了平常不輕易開口的原則。
「好?我很好,我好到不能再好了。」用手背擦去淚,夏冬莓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倔強的說。
她真的很好,因感冒的昏沉都因為怒氣而神智清醒了起來,還好到想透達夫小弟設這個賭約後面的陷阱,想必男友應該有事情瞞著她。
輕點頭,唐晚霜沒說什麼,又重新當個無聲的看護。
她本來就不是什麼樂善好施又很有同情心的人,所以就算夏冬莓的笑容實在丑到不行,她也不會說什麼。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對望,最後還是苦笑的夏冬莓率先開口。
「唐小姐,等一下可以帶我去一個地方嗎?」她看似平靜,但若仔細觀察,話語中的怒意不曾減少。
嫌麻煩,唐晚霜微皺下眉,最後看著那一臉蒼白的女人和她散發的怒氣,讓她在思索了下後點頭同意。
「謝謝。」
手中緊握著拳頭,夏冬莓抑制著現下就想跑走的衝動,強迫自己先好好休息,至少恢復一點體力。
畢竟等一下她要做的事可要耗費不少體力呢!她冷笑。
一個竟敢用那種無聊的賭約誘拐她上當,一個是不顧她死活跑去迎接那勞什子教授,那兩個男人最好把皮繃緊,等她回來,看該如何跟她解釋吧!
***
黃昏時分,偌大的紅色夕陽緩緩西落,將在地面上的人影拉得長長的,增添不少蕭瑟感。
一個男人站在厲振國身旁,兩人同時看著園區裡特別辟出的一小片空間,和裡面一個推著輪椅正開心遊玩的女孩。
「今天真的謝謝你,學弟。」男人感動地說,顫抖的雙手緊握著他。
若非前陣子在報紙上見到厲振國的報導,還有他的農場,他也不會重新燃起希望,完成可能是女兒最後的願望。
「學長……」厲振國感慨地看著這個不過大他七、八歲的學長,如今卻因為憂慮,看起來卻像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前陣子接到學長來電,其實他也很訝異,但是聽完他的請求和原因後,即使再困難,他還是想盡辦法讓園區的所有員工為了今天他們的到來做好準備,一塊幾近無塵的場地,可以讓小女孩盡情觀看植物和一些小生物。
「能完成她的願望就好。」厲振國轉過頭看著比同齡小孩稍嫌瘦弱的小女孩。
如果今天不是那個小女孩最後的願望,如果只是一般達官貴人強勢的要求,他絕對不會親力親為至此,甚至還拋下重感冒的女友,堅持來到園區迎接學長他們,甚至搬出自己私藏的植物放到這片特意清理過的園區裡,換得小女孩驚奇的笑容。
「這是很感謝你能完成我這樣無理的要求。」
「別這樣學長,我只是做我能夠做的事──」
王叔突然臉色凝重的往這裡走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老闆,我有事要跟你說。」
「學弟,你先去忙你的事吧。」
「嗯。」
兩人走到園區的另一角落。
「你沒跟我說冬莓那孩子今天重感冒。」王叔劈頭就是一句斥責。
厲振國愣了下,然後用驚愕的眼神看著他。
「你是怎麼一回事?明知道冬莓那孩子一個人在台北生活,她重感冒,你這個當人家男朋友的不能陪她嗎?」
「王叔……」他面露難色。
王叔不等他說完,繼續責難,「我知道今天是你的學長拜託你幫他女兒圓夢的日子,但是前陣子大家這樣幫忙是幫假的嗎?難道你信不過我今天能夠把這些事情處理好,就非得要從白天到現在一直跟在學長他們旁邊嗎?剛剛冬莓打電話來說,她要回老家了。」
回老家?他早上出門時她一副蒼白虛弱的樣子,她一個人能夠出門到哪裡去?厲振國心慌地想著。
「我有請人照顧她,就是打算我晚上帶她去看醫生,她怎麼……」
聽到他這種二愣子的回答,王叔一把火往上竄,也管不得平常總是在園區裡謹守兩人老闆員工的身份,就往他頭上一敲。
「你是擺冷臉冷到你腦子都壞了嗎?」王叔已經氣到口不擇言了,「自己的女朋友還請鄰居來照顧?那你以後要不要連老婆都找人幫你去娶算了。
「王叔我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老糊塗,但今天這種事情,難道就不能打通電話跟對方交代一下嗎?就非得要你整天像個悶葫蘆似的陪在人家身邊參觀,結果整天下來說不到十句話,更別說你今天一開始還差點嚇壞了人家小女孩。」
厲振國無法反駁,只因為這些全都是事實。
「這樣就受到打擊了?我告訴你,小子,還有更大的打擊我還沒說呢!」王叔用著一種近乎幸災樂禍的口吻說:「剛剛冬莓還說,她要跟你分手,看你要跟誰交往都隨便你,她要去尋找下一個猛男。」
雖然不知道她說這話是真是假,但是說出來刺激刺激這個老是面無表情的臭小子也好。
「分、分手?」再也掛不住冷然的表情,厲振國臉上已經不是驚嚇兩個字可形容。
「沒錯,她說要跟你分手,至於理由嘛,」王叔頓了下,然後指著他後方不知從何時就開始偷聽的人,「就問那個小子吧。」
厲振國猛地轉身,看見俞達夫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臉上的笑意甚至還來不及遮掩的掛在臉上。
面對此刻的厲振國,俞達夫自覺像是置身在北極,渾身發冷。他該不會做了什麼不應該做的事吧?
只是現在說這些,會不會太晚了……
第十章
帶了個大口罩,穿著厚重的保暖衣物,夏冬莓知道現在自己的模樣很可笑,如果神經敏感一點的人,可能以為她準備搶銀行。
但是她的目的地不是銀行,而是銀行對面的這家小店。
熱門熟路的走進店裡,她揚聲吆喝,「綠蠵龜,綠蠵龜,你還不出來,難不成要我自己進去找人嗎?」
「拜託,我的姑奶奶,你也行行好,不要這樣亂改別人的名字,我的名字是路希貴,不是綠蠵龜,要是被人家誤會我這小店裡藏了保育類動物,你下一次就得到牢裡去看我了。」一個穿著邋遢的男人一臉求饒,慢吞吞的從門簾後走了出來。
「拜託!我現在正在感冒,如果你好好待在店裡的話,我有必要這樣大呼小叫的嗎?」夏冬莓立刻反擊,自動自發地在沙發上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
「都是我的錯,可以了吧!說吧,無事不登三寶殿,姑奶奶有什麼事情?」他舉雙手投降。
「我要跟你借你偷偷從日本進貨的那個東西。」
「你怎麼知道有那個東西?」路希貴緊張的東張西望,懷疑她派人在他店裡裝攝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