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診治後自然知道。」孫石玉眼皮子緩緩一掀,不緊不慢地道。
「對對!瞧娘急得都糊塗了。」王妃吩咐道:「竹影,你讓大總管拿王府的名帖去請方太醫速過府來為世子診治。」
杜福兮真是不知孫石玉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便安靜的看著。
「娘,今日就不請方太醫了,請朱太醫來吧。」孫石玉又是輕描淡寫地道。
王妃一愣。「朱太醫嗎?」
一旁的杜福兮閒著沒事眼光亂瞄,卻見到竹影聽到朱太醫時目光忽然閃爍了下。
許是跟王妃一樣感到驚訝,世子一直是由方太醫診治,今兒個怎麼突然要換人?
孫石玉有條不紊的說道:「孩兒由方太醫診治已久一直不見起色,娘子說相府向來由朱太醫診治,朱太醫又是太醫院的院使,自是擁有如華陀的醫術,孩兒極想見識。」
前世,朱太醫是定國公府常請的太醫,經常到國公府為他祖母和母親診脈,也是太醫院解毒的第一把交椅。
而方太醫他前世未曾見過,但原主體內有毒,方太醫卻長年診不出來,定是有問題,因此他刻意要王妃換太醫,便是要確定自己所想無誤。
這一邊,杜福兮瞪著他,眼裡明白寫著我哪有說朱太醫好啊?但她只動了動嘴唇以示抗議,並沒敢真的開口戳破他的謊言,他要換太醫應當是有理由的吧,她就靜觀其變吧。
「竹影,讓大總管拿王府名帖去請朱太醫。」見兒子說得有道理,要換太醫不是隨意所為,王妃馬上依了他。
過去她的玉兒哪裡會像今日這樣表達自己的想法了,她真的很欣慰,不由得又看重了媳婦一些。
她臉上綻了笑容,「孩子,如今玉兒的身子也轉好了,你們也該圓房了吧?」
王妃問得突然又直白,杜福兮一時臉紅的說不出話來。
這話題也太那個了,怎麼可以當著下人的面說?看看阿芷跟綠兒都掩嘴在笑呢,她真是服了王妃。
「母妃莫急,孩兒正有此意。」孫石玉不緊不慢地道。
王妃寬慰一笑。「知道你們都懂事,那就好,等你身子再好些,便帶著福娘進宮去給你太后祖母請安,她老人家整曰都掛記著你呢。」
孫石玉一派知書達禮地說:「孩兒省得,等身子好了,定帶娘子進宮給太后祖母請安,孩兒這個娘子很貪財呢,定是很樂意進宮領賞的。」
見杜福兮臉都綠了,王妃笑罵道:「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說自己媳婦?」
「相公他亂說的。」杜福兮道。
「孩兒說的全是實話。」孫石玉反駁。
這兩句幾乎是同時出口,還爭先恐後的,王妃又是忍俊不住的微笑,她看看兒子又看看媳婦,滿眼的笑意。
「見你們這麼要好,為娘真真放心了。」
三人又喝了一盞茶,便有丫鬟通報說朱太醫來了。
第七章 徹查世子中毒(1)
房裡極之安靜,朱太醫診了半天之後倒是沉吟了。
王妃急道:「朱太醫,究竟如何?世子舊疾又犯了嗎?」
適才看朱太醫一搭上玉兒的脈,臉色便凝重起來,看得她心裡一沉,生怕是壞消肩。
「病情如何請朱太醫直言便是。」孫石玉說得淡定,表情沒有太大起伏。
「那麼下官就直言了。」朱太醫眉頭微皺地緩聲道:「世子身上並無大病,但脈象浮虛,體內積存著慢性毒素,中毒太深,傷精耗血,真陽無法鼓動,毒素漸侵血分,使陰毒內盛,傷損六脈,幸而毒素尚未到達五臟六腑,以溫柔養陽,從陰引陽法治療,還有機會痊癒。」
「什……什麼?!」王妃像是受到極大驚嚇,身子大大搖晃了一下,百合忙扶住她。杜福兮也是一愣,她朝孫石玉看過去,就見他神色如常,眼裡有抹了然一閃而逝,頓時明白他恐怕是心中早已有數,換太醫不過是想證實心中的想法罷了。
這時,王爺風風火火的趕來了,撩了簾子便大步流星的進來。
「玉兒怎麼樣了?身子又難受了嗎?」王爺鹽眉看了朱太醫一眼,之後便把注意力轉到兒子身上,頓時神色又是焦急又是憂心。
「王爺……」王妃激動的看著他。「咱們玉兒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什麼?!」王爺很震驚,像是從未想過王府會有這種事發生。「玉兒中毒?中了何種毒?是何時中毒的?」
王妃搖頭,「臣妾也是剛剛才知道,適才朱太醫才診出來的,臣妾現在腦子亂得很,什麼也理不出來,請王爺一定要查個清楚。」
「這是自然。」王爺愛妻心切,見王妃臉色蒼白便先扶著她坐下,這才問朱太醫,「不知玉兒中的是什麼毒?又是何時中毒的?」
朱太醫臉色凝重起來。「世子體內毒素非常毒烈,照脈象來看,這毒素存積已久,恐怕是從世子出世便被人一日日的下毒。」
王妃一聽,嬌柔的身軀顫抖了起來。「你是說從出世便被下毒嗎?!」
王爺額上青筋直凸。「怎麼會?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敢對世子下毒?!」
一時間下人們都惶恐起來。
孫石玉忽然慢悠悠地問:「父王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朝裡不是還有事?」
蘭陽王是皇上親弟,也是皇上信任的左右手,多半時間都在政宣殿與皇上議事,為皇上分憂解勞。
「是奴婢讓大總管請太醫時順道在宮裡通知王爺的。」竹影不卑不亢地道,「王爺曾交代奴婢,若王妃或世子有事都要即刻通知。」
王妃含著淚水,不禁動容。「王爺有心了。」
「什麼話?」王爺臉色微黯,俊目微濕。「守護你和玉兒是本王的責任,如今卻讓人給玉兒下了毒還不知道,本王枉為人父啊!」
「王爺,先讓朱太醫開解毒方子吧!」王妃提醒,「當務之急是盡快解了玉兒身上的毒。」
王爺朝朱太醫微一拱手。「有勞朱太醫了。」
朱太醫也躬身回禮。「不敢當,下官這就開藥方,世子雖積毒已久,但有下官祖上的解毒百丹還是有救的,日後好生調養便能恢復健康,請王爺、王妃無須驚慌。」
聽到有救,王妃著實鬆了口氣,她忙交代百合跟著去取藥方子,親自煎藥送來,不能經第二人之手。
王爺這邊也沒閒著,臉一沉,吩咐王府侍衛把暖春閣的奴僕都拿下,他要嚴審!
一時間,整個王府風聲鶴唳、人人自危,世子自襁褓時就被下毒之事也傳開了。
朱太醫已經告退,由大總管親自送出去,百合跟了去取藥方子,而王府侍衛也將暖春閣的丫鬟婆子全拿下在穿堂裡,一共有五十六人之多,包括掌事的柳嬤嬤和一等大丫鬟全被拿下,而杜福兮這位新任世子妃的陪嫁丫鬟和嬤嬤則不在列內。
王爺在審一干人等時,王妃也堅持要觀看,便由竹影陪著,拿了繡凳讓她坐著,不想連孫石玉也下了床,慢慢地踱了出去。
杜福兮一看,自然緊跟著去,她也想知道是什麼人對孫石玉下毒,腦中不期然就浮現了嚴側妃那美麗傲然的臉。
所謂殺人要有動機,那麼嚴側妃便是動機最大之人,孫石玉若死了,孫如斯便可坐上世子之位,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不過她想得到的,旁人自然也想得到,嚴側妃好歹也是個寧王府的尊貴郡主,她會那麼笨讓自己招人懷疑嗎?
至於何姨娘,她敢打包票那是不可能的,別說何姨娘與王妃情分深厚,待王妃十分恭敬,不會做這等傷害王妃之事,就算她敢做,孫石玉死了,上頭還壓著個孫如斯呢,也輪不到孫少喬做世子,況且她身份低微只是個姨娘,對世子之位不可能有非分之想。如此這般的分析一番,她倒摸不清嫌犯是誰了,不由得看向孫右玉。
王爺見他出來,心疼地柔聲哄道:「玉兒,你怎麼出來了?這裡風大,你去房裡躺著,待會兒藥送來了你好生服下,休息休息,父王答應你,定會找出害你的兇手,不管道事摻和了多少人,不管那人是誰,決計不饒!」
杜福兮恍然大悟,原來他不只是媽寶,也是爸寶啊!瞧王爺對他呵護的模樣,真把他當孩子了。
孫石玉不理王爺那番慈父演說,他神色冷肅地說:「父王,孩兒自幼便是由方太醫的父親方老太醫診治,方老太醫過世後交由方太醫診治,他們兩位都是太醫院的神手,卻同樣都沒診出孩兒體內的積毒,說法也都是孩兒先天不良體弱,內臟自在母體便耗損,從未提過中毒,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孩兒認為該將方太醫請來釐清才是。」杜福兮佩服地看了他一眼,她怎麼沒想到方太醫呢,算他聰明。
王爺一連迭聲地道:「自該如此!」
王爺急著查明真相,派了侍衛長拿了他的名帖去請方太醫,又擔心王妃身子受不住,讓人去備下寧神茶送來,又怕她坐得不舒服,吩咐換張椅子來,在椅子上擺了個迎枕讓王妃坐,這看在杜福兮眼裡,王爺雖然有側妃和姨娘,但最愛的還是王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