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華姑娘將在下的請求記得一清二楚啊!既然華姑娘記得如此清楚,為何要食言呢?倘若華姑娘不願接受在下的請托,大可直接拒絕,何必心口不一?」他字字含刺帶諷,讓華晴嵐無從招架。
「其實,這是個誤會……」華晴嵐登時氣焰盡失,再也不敢張牙舞爪。
就在她要澄清的時候,禮部員外郎府中的家僕已再度撐傘來到涼亭接兩人。
「咱們待會兒再說。」藺斐引不想讓僕人在雨中久候,立即旋身要隨家僕回到大廳。可是我話都還沒說完啊!」至少先聽她解釋完,再走也不遲吧?」
「莫非華姑娘認為,你所要說的話,重要到非得讓僕人執傘在雨中久候?」藺斐引有些慍怒,認為她是傲慢自私、只看得見自己的富家千金。
「不是的,我沒那個意思!」華晴嵐看著準備送他們回大廳的僕傭撐傘站在雨中,頓時懊惱不已。她總是顧前不顧後,一著急就忘了顧慮身旁的事,這不可好,讓藺斐引對她產生更多的誤會了。
「是嗎?」藺斐引冷冷一哼,壓根兒就不相信她。
「我是一時情急,真的!請相信我!」華晴嵐熱切地看著他,渴望他能相信。是真是假,藺斐引選擇存疑。他步下涼亭,與僕傭踅向大廳。
華晴嵐見他離去,亦讓僕傭為她撐傘,急忙跟上。這一回,她可沒傻得當著僕傭的面向他解釋,將他想避開那群千金小姐的事鬧得人盡皆知,但她卻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擔心回到大廳後,就又沒辦法向他澄清致歉了。
「那個……藺大人……」她該怎麼當著僕人的面,請他再私下和她談談呢?
「待會兒再談。」
「好。」華晴嵐自討沒趣地閉上嘴巴。唉!她不該來參加禮部員外郎所辦的賞花宴,她與這裡的氛圍根本格格不入嘛!當初她怎麼會聽信爹娘所說,以為這裡會很有趣呢?
他們很快地來到大廳外,僕人有禮地告退後,藺斐引不急著進廳,以眼神示意她到一旁,讓她將想要說的話全說完。
「藺大人,其實這一切全都是誤會!」幸好,沒人注意到他們,她得以好好跟他澄清。
「這句話,你說過了。」他提醒她少說廢話。
「對,我說過了……不,我要說的是,當時我的確答應你了,只是我那時腦子一片糊塗,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所以有人向我問及你的行蹤,我便糊里糊塗地說了出來,我並不是故意的!」她一口氣將話說完,就怕又會有人出現打斷。
「就這樣?」他面無表情地問道。
「對!」她仔細觀察他的表情,看他是否相信。
「我知道了。」藺斐引不說相信或是不相信她的說詞,僅是淡淡地落下一句話。
「啊?」她愣住了,這時候他不是該說「我相信你」,或者「我不相信你」嗎?怎麼會是一句「我知道了」?
「如果你話說完了,那麼我先行離去。」藺斐引壓根兒沒打算進到廳內,再次嘗受被眾家美人包圍的滋味。既然他已來露過臉,又待上好一會兒,姥姥那兒交代得過去即可。
「你不進廳裡喝杯姜茶?」他沒說要原諒她與否,就這麼離開,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不。」他回答得簡潔有力。「可那是員外郎夫人特地命廚娘備上的。」他總該給主人一個面子吧?
「華姑娘好好品嚐吧。」他還有公務要忙,沒時間在這裡瞎耗。
「可是我還沒向你道歉呢!」這時總算想起來,她一句對不起都還沒說,難怪他先前只回她一句「我知道了」。她要鄭重地向他道歉,取得他的諒解,才不會被人說她沒家教。
「好,你可以道歉了。」她的確欠他一句對不起,等她道過歉後,就雨過天青,兩不相欠。
「藺大人,方才是我不對,希望你能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一時的失誤,我保證下回絕不再犯。」她誠心誠意地向他道歉。
「華姑娘,我接受你的道歉,你我無須再將此事放在心上。」見她十分有誠意,藺斐引也接受了。
「還有,關於剛才我氣惱時所說的話,也希望藺大人別放在心上。」差點忘了先前她臭罵過他,這個也要說清楚,免得他又一副和她很熟的模樣,害她又得吃眾家千金小姐的拐子。
「好。」藺斐引爽快地答應。先前他也是被一堆女人給吵得心煩,才會故意製造出與她熟識的假象,現下他已心平氣和,又怎會像她所說的,玩著小花招來讓她不好過?
「你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大好人!」他的諒解,使華晴嵐鬆了口氣。
「華姑娘趕緊入廳吧!我先走了。」外頭下著雨,天候更為沁冷了。雖然先前他們處得不是很愉快,但他並不希望她因此受寒,「藺大人慢走。」撥雲見日的華晴嵐微笑地恭送他,轉身進廳。
「華姑娘,你可見到藺大人了?」坐在廳內喝薑湯烤火的富家千金們,見到華晴嵐最後人廳,劈頭就問。
「有啊!」華晴嵐被問得太突然,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傻呼呼地再次點頭。
「那他人呢?怎麼不見他人廳?」又一人追問。
「他說他要走了。」華晴嵐的纖指指向他離去的方向。
瞬間,在場的千金小姐們馬上放下手中的茶盅,嘩然起身追藺斐引,非得在他離去前攔下人來不可。華晴嵐看著她們一窩蜂地往外跑後,才再次驚愕地發現她又說錯話了,闖禍內疚的眼兒對上廳內正對她不滿皺眉的青年才俊們。
原來他們先前藉故離開,已先行一步來到廳內吟詩作對,當千金小姐們為了避雨來到廳內後,青年才俊們未見藺斐引的身影,正想趁他出現前,再次在千金小姐們面前一層長才的,孰料不識相的華晴嵐再度為她們指引方向,壞了他們的好事!
「呵呵……這個……那個……」華晴嵐再蠢也曉得青年才俊們對她很是不滿,她幹幹地笑了兩聲,想要解釋。然而,青年才俊們有志一同地冷哼一聲後,全都別過臉去,完全不理會她,使她困窘不已,悄悄退至廊下。
「都是「廣結善緣」的錯!」到了無人的廊下,忿恨的小手成拳,敲著腦袋瓜。
本來是要來結交朋友的,現下不僅朋友沒交成,反而樹立了不少敵人。莫非闖禍也講究天分,而她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這不可好,好不容易取得藺大人的諒解,為何我要多嘴地說出他的去向?為何我就不能先想再說呢?」這次真的完了!第一次可說不是有意的,第二次再辯稱不是故意的,誰會相信?
華晴嵐煩躁地在長廊上來回走動,想著解決的方法,結果方法尚未想到,即見藺斐引臉色鐵青地被眾家千金小姐們簇擁回來。
兩人的視線相互對上,華晴嵐從藺斐引眼中看見了忿怒與不信任,她尷尬地想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沒膽承接他狂燃的怒焰啊……
第二章
宣武門大街上,人潮熙來攘往,小販商家在街頭叫賣,熱鬧非凡。
人潮中,一尊會走動的金身正緩步移動著,人人見到華晴嵐穿金戴銀的誇張打扮,皆忍俊不禁。這華府一家的打扮,不管看多少次,都令人感到驚歎。
華晴嵐與貼身丫鬟小倩一道走進一家古董店,華晴嵐歎了口氣,無精打采地看著架上陳列的古董。
「小姐,你最近是怎麼了?為何老是垮著張臉?」小倩關心地問道。
自從前些日子參加禮部員外郎家舉辦的賞花宴後,三小姐就變得怪怪的,常常抱頭大叫,不然就是拿頭撞壁,似乎正為某件事感到困擾。但不管大夥兒怎麼問,三小姐的嘴就是緊得猶如蚌殼,不肯透露隻字片語。
那天,她也陪著三小姐去參加了賞花宴,不過身為丫鬟的她被帶到小廳,和其他府第的家僕聚在一塊兒,根本就無從得知三小姐究竟出了什麼事。如今見三小姐愁眉不展,要她如何不擔心?
「唉,別再問了……」華晴嵐幽幽地長歎了口氣,再次氣惱自己的蠢笨。為何她就不能聰明點兒?明明好不容易取得了藺斐引的諒解,結果沒三兩下,她就又洩漏他的蹤跡,使他臉色陰沈,恨不得將她的嘴巴縫上。
回想起當天的情景,她至今仍覺得心驚膽顫。
當日,許是為了懲罰她再次食言,藺斐引在廳中不斷地將她帶入話題中,引得廳內眾家閨女護恨不已,而得不到眾家閨女垂青的青年才俊則怪她多事,使得她如坐釬氈。那天能熬過滿室敵意,倖存歸來,簡直不可思議啊!
「你都變成另一個人了,怎麼能不問?」小倩可不認為此事能等閒視之。
「小倩,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個嘴笨的傻子就成了。」華晴嵐語重心長地說。
「啊?」小倩不明白她為何會這麼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