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拜師甘你何事?」
她竟然直接對嗆梁璟宸有點詫異的看著她冷冷的眼神,隨即嘲諷一笑,「只是怕你浪費生命,雖然你這張臉是該易容一下,免得一出家門,故作媚態卻無人理,那時一定可悲又可笑。」
「你!」她平靜無波的明眸冒出火花。
「如何?」梁璟宸挑眉瞪她,他早就聽過她的惡女名聲,更甭提還曾在幾次官家設宴上見過面,她高傲做作的態度、好幾回偷覷他又假裝對他不感興趣的虛偽……呿,表裡不一,讓人生厭!
「瞧,這古剎裡老是靜悄悄的,你們一鬥嘴,一來一回的,就多點人氣了。」空峒一雙眼珠子早就來來回回的在兩人身上兜了幾圈,笑得嘴兒開開。
梁璟宸受不了的回道:「師父,她惡名昭彰,拜在您門下會壞了您收徒弟的水平,您再考慮考慮。」
趙湘琴惱怒的反問,「師父都沒意見了,你批評什麼,根本存心挑釁!」
「反應遲鈍!我這哪是批評挑釁,是開門見山的說你不夠格。」他一挑濃眉,「你拜師有何居心?是在外面四處尋婆家吃了閉門羹,想在這裡享受一下眾星拱月的滋味?那你可是走錯地方了,有眼、有腦袋的人都知道你像瘟疫,娶進門包準雞飛狗跳。」
「璟宸,莫妄下斷語,湘琴的個性與過往可有大大的不同。」空峒馬上笑著插話,想為趙湘琴平反。
但她已不屑再跟梁璟宸閒扯下去。「師父,今日的靈安寺空氣污濁,湘琴想提前回府了。」她屈膝一福,轉身就走。
「空氣污濁」梁璟宸黑眸倏地一瞇,他可沒有笨到不知她在指什麼,「你這女人難道忘了本王是誰」並非他自滿,若說他是京城的萬人迷,絕沒有人會出言否認。
空峒看著大表不滿的梁璟宸,再看著連話都懶得回,氣呼呼走得遠遠的趙湘琴,他笑得眼兒彎彎,這裡出現一對小冤家啦。
日子流轉,靈安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趙湘琴來訪要不遇到梁璟宸很難,因此,她也見識到他的臭嘴原來不只是針對她。
今兒個,一名師兄正在木雕房創作木雕,但他怎麼弄、怎麼敲就是不對,就見梁璟宸走進去說起了風涼話,「伍師兄,沒天分就要認分,再學下去也只是浪費生命而已。」
嘴賤又惡毒,沒救了!但見伍師兄一臉挫敗,她著實不忍的走進去,先不以為然的瞪了梁璟宸一眼,才看著伍師兄笑道:「不會啊,我看伍師兄挺有天分的,是塊未琢的璞玉,雕得挺好,若這裡—」她伸手拿走伍師兄手上的雕刻刀及木雕,俐落的雕了幾刀,木屑一一削落。
兩人都頗訝異於她拿刀的輕巧熟練,但她不在乎,身為一名專業的特效化妝師,常得做一些輔助道具黏貼在客戶的身上或臉上,那些重量尺寸可大可小,她一人照扛,這一個小小的木雕一點也難不倒她。
「看,這樣就很像伍師兄要雕的豬了。」片刻之後,她巧笑倩兮的將手中的小豬仔遞給他。
伍師兄原本就黝黑的臉龐頓時漲紅,他搔首撓耳的,卻沒伸手接。
梁璟宸很不客氣的爆笑出聲,「哈哈哈,伍師兄雕的是狗啊。」
啥粉臉頓時漲得紅通通的,而某人還很嘴賤的接一句,「俗話說,畫虎不成反類犬,你這是刻犬不成反類豬……哈哈哈—」
趙湘琴很想棄刀逃逸,但她更想做的是讓梁璟宸那張開開闔闔、說著調侃話語的嘴巴閉上,於是,一個反射動作就這麼做出來,連她自己都嚇到了。
她穿著繡花鞋的腳用力的踢倒放在一旁、伍師兄用於清洗刀上木屑的水桶,混合著木屑髒污的水整個潑濺到梁璟宸袍服的下擺與皮靴上。
他臉色大變,「髒死了!該死的,你這個惡女!」他怒不可遏的狠狠瞪她一眼後,頭也不回的急奔而去。
難得見到尊貴的敦親王如此狼狽,就像一隻驚慌奔逃的沙漠蜥蝪,她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伍師兄卻看傻眼,「師妹,梁師兄有很嚴重的潔癖,你不知道嗎?」
她知道,這段日子她已經聽了不少,不過,她仍忍住笑意,裝出一臉的驚訝,「喔,是嗎?我還真的不知道—喝!」這一聲驚呼是因為梁璟宸竟然飛身掠回,速度快如閃雷,著實嚇壞了她。
「騙子!」梁璟宸咬牙切齒的丟下這句話,再度飛掠而去。
原來古代真的有輕功這回事!她餘悸猶存的看著那輕巧飛去的高大身影。
不管如何,兩人結下樑子,都不願與對方打交道,偶爾見到她跟空峒聊得愉快,梁璟宸還會涼涼的丟來一句,「小人得志。」
話不投機半句多,她的反應只是漠視,但心裡嘟囔著他就是嘴壞臭臉王!
而他也毫不遜色,見到她,下巴抬高、掉頭就走,心裡嘀咕的是傲慢虛偽女!
日子一天天的過,總的來說,多了前往靈安寺的「修行」生活,趙湘琴的穿越之旅還算是愉快的,空峒的確擁有十項全能,但個性古怪,常有瘋言瘋語與瘋癲的行為,更以整自己的徒弟為樂——
靈安寺的塔樓設有一口鐵鑄大鐘,是寺中人生活作息的重要依據,但他這個老師父不按時辰敲鐘,尤其喜好清晨或半夜時分,看一干人呈現兵荒馬亂的狀況,最為開心。
冬天時,溪流結冰,他卻嚴肅的說著要磨練心志、鍛煉筋骨,率眾在冰上坐禪,直言他沒起身,徒兒們一個也不許起來。
結果,他在屁股下偷塞了厚墊子,其他弟子們全凍傷尾椎,好長一段時日,就見大家走路困難、東歪西扭的,不小心碰觸到屁股或是腳步施力不均,都讓他們痛得要噴淚,沒良心的老師父卻前俯後仰的捧腹大笑。
身為惟一跟他談得來,還能分享一杯苦咖啡的趙湘琴則備受寵愛,不曾被他整過,自然也在這次凍屁股事件中逃過一劫,原因無他,兩人同是從現代穿越來的,算是自家人。
所以,看著師兄們個個走路怪模怪樣的,她也數度忍不住的搗嘴笑出。
只是令她感到可惜的是,梁璟宸因朝政忙碌,沒前來靈安寺「參與盛會」,不然,她鐵定會笑得更愉快。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漸漸適應這個古代世界,但偶爾抬頭望天,仍會有小小的困惑,「我們怎麼會穿越來這裡?是太幸運,還是該悲哀?」她不禁開口歎道。
此刻,時值深秋,處在靈安寺的後方院落,楓紅層層,落葉遍地,一股蕭瑟的淒涼湧上心坎。
但資深穿越人早已無感,「當然是幸運,你不是告訴我現代世界太擁擠,人人重養生,已呈現老年化社會?所以,老天爺就乾脆讓我們換個時空生活,我們絕對是千萬中選二的幸運兒啊。」空峒笑咪咪的回答,但閃閃發亮的老眼卻對著手上一塊粗縫的黑石頭東瞧西看的,還不時敲了敲。
她忍不住以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他,「可不可以認真點回答我的問題?」不是她不滿足,只是往往她發出感慨,他總是答得不正經。
「老衲可認真了,哎呀,你知道的,我在現代可是個天才,說真的,再讓我多活一年,我肯定能拿到諾貝爾獎,但天妒英才,所以有人說,天才也是一種病,通常不長命……」他碎碎念又碎碎念,這也是跟她在一起才可以暢所欲言的「抱怨」,「你瞧瞧,這塊石頭要是拿到現代……」
空峒繼續念個不停,她只能搖頭。沒事做的他,耗上一個月,攀山越嶺的去敲了一塊石頭回寺裡,說是要研究地質、要想辦法分辨金屬礦跟非金屬礦,替這個古世界做點好事,於是他做了一些沒人看得懂的怪實驗,嘴裡喃喃的說著這塊石頭內應該有緦、鍺、鉛、鋅……
她無言的看著他整天學東學西的,很多人都很佩服他,他也相當自傲,說自己博覽群書、四方遊歷、見聞廣博,但她覺得他根本是個有病的怪老頭,有學習上的強迫症。
但同是天涯淪落人,兩人溝通無礙、彼此瞭解,在外人眼中更像一對父女,或許是耳濡目染,也或許是另類的近朱者赤,寺中人都發現她變得率真直爽、聰慧有主見,不時還會戴著老師父的人皮面具小小整他們一下,但都無傷大雅,所以她在靈安寺也備受其他師兄們喜愛,惟一的例外就是梁璟宸。
不管師兄弟跟他說她如何如何的率真、聰慧,他都只是哼哼兩聲,久而久之,大家也學會閉嘴了。
靈安寺裡,梁璟宸、趙湘琴仍是一對相看兩相厭的冤家。
第2章(1)
時間匆匆已過兩年,年節甫過,京城四處還是喜氣洋洋的充滿年味,但也因為是初春時分,天氣還是冷颼颼的,這兩日仍終日不歇下著鵝毛大雪,啥也瞧不清,就像趙湘琴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