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他說再次吻上她,是為了公平時,她覺得好憤怒,覺得有些搞不僅他真正的心思。
他是喜歡她?
還是……只是公子哥的玩玩罷了?
他配合她的騙局,對外宣稱她未婚妻的身份,純粹只是演戲?還是也像她一樣,有那麼一點點動心?
一顆心忐忐忑忑,輾轉反側,猜不完的臆測……
天啊,裴以璐快瘋了。
一開始,只是為了要利用他,現在可好,都還沒挖出個什麼寶,她的一顆心倒是賠進去了。
細沙在掌裡不斷滑落,一如她的心,也正一滴滴的隨著靳曜劃手越浪而去。
浪未到,他坐在浪板上,遙望著遠方,陽光下的他,能吸引她所有的目光,讓她益發沉迷。
然後,她看著他突地在坐板上掉頭,她才發現浪來了。
他加速、他轉向、他做切回,甚至還做出高難度的倒立……
她揚眸看著踩著浪板與海浪爭鋒的他,一顆心更是亂得沒有譜。
一種又麻又辣又酸澀的複雜情感,陪著她在沙灘上,用極慢的速度沉澱著……
站在白浪上,靳曜努力讓自己專注在浪上,讓自己在浪間上下的時候,能順利的變換位置,不被白浪蓋掉。
站在板頭上,追逐著令他迷惑的速度,在撐越、滾越之間,他卻找不到從前衝浪能給他的快感。
不信!他不信!
他用更快的速度努力劃手,往海的深處裡游去,一次又一次的,他做成了連朋友都拍手叫好的高難度動作,卻沒能讓他的笑意往上勾一點。
這個前所未有的發現,令他的心莫名地有些慌。
從小的壓力,教他早已學習到如何放鬆,如何讓自己輕鬆以對,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從容應付,不管是別人的言語傷害,或是母親的冷漠以對。
小時候很難理解,為什麼無論他表現得多好,母親的笑容總是淡淡的。
一直到長大才意識到,原來「血緣」對某些人來說,是很重要的。
縱使他真的把靳家兩老當自己父母親,但很遺憾的,母親似乎並不這麼認為。
父親對他或許嚴厲,但眼神是溫柔的、冀望的,但母親很明顯的不同。
經歷一次次的失望,他已經學會不再試圖從兩老眼中得到鼓勵,而他也能從容的調適,在衝浪中再一次找回自己。
但,今天的心卻很亂。
原因是在沙灘上的她——裴以璐。
他明明知道,她是為了某個原因而接近他,為了不讓那個原因曝光,她甚至還甘願奉獻出她的誘人紅唇。
由此而知,她試圖掩蓋那件事的企圖有多大,也大概可以猜測出,這不會是一件小事。
所以,他應該要用盡所有的方法逼迫她,讓她吐實。
但……
該死的,他卻不想這麼做。
她不告訴他,是因為她還不相信他,而他,並不想逼迫她。
只是,那是情感上的部分。
而他,一向不是憑情感做事的人。
他一向理智得緊,理智這東西,他多得可以拿去賣了,但是,他的理智一遇上裴以璐,卻開始不管用。
不只如此,就連衝浪也是。
衝浪一向是他最愛的活動,沒有任何人事物,能讓他在衝浪的時候閃神,甚至分心,但是裴以璐卻不同。
他只要一想到她一個人孤單的坐在沙灘上,只要一想到他剛才那麼生氣,惡狠狠的把她往沙灘上一丟,雖然已經收了力道,但想必還是很痛……
只要一想到這些,他就想用最快的速度劃回岸邊,奔到她的身邊。
不行!
他怎麼可以這麼沒骨氣?
明知道她有秘密不說,他還這麼的渴望著她?
要是這件事被她知道,豈不被她笑慘,且更加有把握的不告訴他呢?
他決定了!
他要用最無動於衷的表情,來抵制她柔情的侵略。
縱使,她可能會有些受傷……但,再不忍,他也必須狠著心逼她正視事實,她不能掩蓋那些事一輩子。
情感一波波的湧上,靳曜心裡一驚。
他怎麼可以……在不知不覺中,對她有了這麼多的感情?
但是,她卻又什麼事都不肯跟他說清楚,防著他像防著賊一樣……
過多的衝擊,逐漸匯成憤怒的情緒,靳曜緊握雙拳,怒瞪著沙灘上的她,全身充斥著奔騰的怒氣,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像是過了一輩子似地,靳曜把心一橫,讓理智佔了先鋒,在心裡做了決定。
如果她不肯把一切告訴他,那他們之間,就繼續僵持下去吧!
第六章
才下了決定,靳曜拿著浪板,就往沙灘上走來。
「告訴我,你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靳曜一針見血的劈頭就問。
知道自己對她動了心,他更不希望兩人之間有著什麼秘密,他希望她能主動告訴他,這感情才能成功發展下去。
原本在沙灘上,看著他快步走回,裴以璐以為他氣消,笑容才要浮出,就聽到他的大聲咆哮,想問的還是她的來意。
這就像是被兜頭澆了盆冷水,她全身冰冷,臉色冷凝。
她想說,真的想說,但……還不是時候。
她是喜歡他,但是卻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
如果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他們的關係是不是會產生什麼變化?
答案都是未知數,她不敢貿然行動。
裴以璐深吸幾口氣,直到情緒平穩些,才再度開口。
「如你所說,我的確有事瞞你,但是現在,我還不能說。」裴以璐迎向那雙深黝的黑眸,語氣肯定。
靳曜的臉色微變,眼睛瞇了起來。
「你不相信我?」
裴以璐沉下眼,沒說是,卻也沒說不是。
她才垂下眼,閃避他的眼神,靳曜就覺得心中一沉,像有一把鐵錘重重打在胸口。
她的確,不相信他。
直到現在才發現,他一向引以為豪的冷靜,其實並非滴水不漏,這個小妮子的幾句話,竟然就能讓他失去冷靜。
「我知道你有所圖而來,我都讓你留下了,你為什麼不肯說?」靳曜爆出一聲咆哮。
「我真的……不能說。」裴以璐淡淡的說道,纖細的肩膀垮了下來,看來格外可憐。
「裴以璐!」靳曜瞪著她,雙手刺癢,衝動的想抓起她猛搖。
他口中的姓氏提醒了她,為了撫養她長大的養母,為了報答給她「裴」這個姓氏的養母,在情況未明之前,她真的不能說。
「不說,我不說,我不能說。」裴以璐猛搖頭,受不了他指責的目光。「你如果怕我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你趕我走好了,要不然就不要再問我了!」
他已經被她氣得理智全失,一聽見她為了保住秘密,索性說要離開,聰明的腦子就罷工,馬上失去思考能力,更遑論要保持冷靜。
「你以為我不敢?!」靳曜握緊雙拳,深藏在血液中的霸道,被怒氣激得顯露無遺。
裴以璐不說話,咬著唇,他的臉在淚霧中變得模模糊糊。
他怎麼會不敢?!
他當然敢!
她什麼都不是,他又有什麼不敢的呢?
但是,一想到這段日子以來,靳曜對她的好,她又不免感到困惑,思緒千回百轉的纏繞。
算了算了,他要趕她走,就趕她走吧。
她將小臉埋在掌中,喪氣的等待著他的終極判決。
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靳曜想開口,喉頭卻一陣緊縮,他無法動彈,甚至沒有辦法思考。
話講得很大聲,氣勢也很雄壯,幾秒鐘之前,他大聲的質問她。
你以為我不敢?
幾秒鐘之後,他質問他自己……他敢不敢?
答案幾乎在他問出口的那一剎那出現。
他不敢!
或許該說,他不捨、他不願。
不管那是個什麼天大的秘密,但是為了這個秘密就讓她離開……他該死的辦不到。
但是,要他就這麼算了,他又似乎覺得不甘願。
「你不准走!」他對著她咆哮著。
「在我弄清楚一切之前,你不准走!」這是他覺得最好的方法了。
然後,裴以璐是留下了,但是心卻被他這句話給傷了。
他對她的好,終究只是為了想知道她背後的目的。
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裴以璐的心,好痛、好痛……
***
冷戰。
徹底的冷戰。
這一個禮拜,兩人陷入前所未有的空前冷戰期。
明明就在同一個辦公室裡,兩人卻能完全視對方於無物,辦公室裡除了鍵盤的聲音之外,一片死寂。
賭氣。
兩人都在賭一股莫名其妙的氣!
辦公室的氣氛異樣的糟糕,連門外的人都發現了。
由於靳曜本身就不墨守成規,所以員工工作的氣氛,一向是自由愉快的,但是這一個禮拜以來,辦公室的氣氛蔓延到員工身上,大家氣都不敢多吭一聲,連講話也是輕聲細語、小心翼翼,人人無不提心吊膽著。
他們兩個的情緒,影響了整個辦公室的人。
靳曜不是沒發現這種情況,但他卻不認為需要改變的人是他。
身為一個成年人,他知道自己不該這麼任性,但是他卻不想讓步,裴以璐影響他太多,他不想任由自己繼續改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