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失態的笑出聲,惹得向幼藍更大怒氣。
那一日,他親自送了向幼藍回去。
兩人同騎,明明是初見的陌生人卻親密無間地靠在一起,聞著鼻尖傳來的香氣,並不是生意酒桌上時常聞到那種香粉的俗艷味道,卻是真真切切的少女體香,文少然第一次覺得這味道不刺鼻,女子生起氣來不討厭。
看她含嗔帶笑,反倒賞心悅目,突然間有些不理解,以往怎麼看到糾纏上來的女子就覺得心煩?
是夜,文少然輾轉反側,生平首次為一個女子難以入睡,腦海裡只有那陌生少女低眉淺笑,含嗔帶怒的模樣。
想到那一天兩人靠得那樣近,原以為從此不會再厭煩其他女子的接近,卻在次日有嬌艷女子纏上來時,皺了眉,怒氣沖沖的離開。
難道說,自己只是不討厭她?
這問題盤旋在腦海中久久不散,促使他一次次身不由己的來到溪邊,第二次相遇,第三次相遇……在那個淋漓的雨夜,他順從了自己的心意抱緊了顫抖的嬌軀,吻上她的唇,輾轉吸吮,彼此定了終身。
如此一載時光,兩人早就如膠似漆,平日裡如同尋常夫妻一般,除了名分。
向幼藍從來沒對他要過名分,即便是有了夫妻之實,她也只是清淺的笑著,暗自享受那分隱秘的歡喜,從未逼迫文少然作出什麼決定。
除了向幼藍的家人知道兩人的情意,甚至姊妹們私底下還戲稱文少然是大姊夫,但對於旁人都隱瞞了去,只因文少然有說不出口的理由。
他不過開口說了時機不對,她便說會耐心的等待自己,面對此情此景,文少然不是沒有愧疚過,也想給心愛的女子名分,只是他的身份……是見不得光的存在,他又該拿什麼許給向幼藍未來?
也曾惱恨上天,在他沒有資格、沒有自由的時候,遇上並且愛上這個女子,又任性的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只是愛情這一事半點不由人,他也只是陷進去無力自拔。
遇見了,愛上了,便躲不開,掙不脫,心甘情願沉淪苦海……
「哎!」思及此處,文少然歎口氣。
從來都以為此生是攥在手中,不會有一步差錯,卻原來,有時候的身不由己也是種甜蜜。
聽到他的歎息,向幼藍並不多問,只是靜默的相擁,只是這樣,便覺心底有無數的喜悅湧上心頭,他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個意外,神秘又美好,讓她不忍探尋更多。
好想讓他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只是想到他連日奔波卻有些心疼了,撫上他額角眉梢,「你一定又是連夜趕路,早些去歇息吧。」
「沒事,我想多看看妳。」文少然面色淡然的表露心跡,卻在向幼藍強忍的笑容中功虧一簣,眼底眸光暗沉,湧出濃重的慾念。
毫不遲疑吻上夢中思念千遍萬遍的粉嫩櫻唇,文少然惡趣味地輕咬一下,「壞丫頭,想折磨我,到如今妳還逃得掉嗎?」
向幼藍閃避不及,一個不慎已經跌入魔掌之中,任憑她百般低聲求饒,文少然只是不客氣的對她上下其手。
相戀一年,這床幃之事並非完全陌生,向幼藍卻始終嬌羞如處子,每每求饒,卻換得文少然更多慾念。
……
第2章(1)
「大小姐,真是太麻煩妳了,這麼忙還特地留下來。」
用粗瓷大碗端來水遞到向幼藍手中,衣衫破舊卻很整潔乾淨的婆婆滿臉感激,看向幼藍抬頭對自己嫣然一笑,又繼續寫信,舉手投足之間完全是大家閨秀的端莊大方。
「沒什麼,這些事情做起來很簡單,不費多少工夫。」向幼藍抿嘴輕笑,手上書寫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減慢。
從幼時便跟著師傅學習文章,通曉文墨,寫幾封簡單的家信對她來說並不困難,何況這些人都是實實在在的鄉下人,若真是寫得文謅謅、辭藻華麗,怕是別人還看不明白呢。
「哎,您一家人都是大善人,去年蝗災,顆粒無收,還是向老爺慷慨施糧,都是大好人呀!」老婆婆發自內心的感慨,雖然自己的家境和向家猶如天壤雲泥之別,可眼前的向家大小姐卻絲毫不擺架子,反倒路過時候看到她四處找人寫家書,還特意來到這邊,主動幫忙。
「沒什麼,舉手之勞,幫忙是應該的。」面對這樣熱切的感激,向幼藍有些不知如何應對,只能一直笑著,安撫老婆婆受寵若驚的情緒。
「大善人!」老婆婆不善言辭,卻是真心的感激,笑得臉上彷彿開出一朵花,「這下好了,家書送到老家,過些日子家裡人都能過來,一家團聚。」
「這是好事兒。」聽到一家團聚,筆尖略一停滯,向幼藍淺淺一笑,卻有些思念自己的娘親,如果她還在的話,自己現在應也只是個喜愛撒嬌,且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可惜,有些事兒由不得人,譬如生死。
「等她們來了,我帶著他們去給大小姐磕頭,要不是您幫忙寫信,我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面。」老婆婆絮絮叨叨念上幾句,滿臉的欣喜之色。
有時候,向幼藍真羨慕他們的幸福怎麼來得這麼簡單,一封還未寄出的家書就能滿心歡喜好久好久,連她都不自覺地被這快樂感染。
腦海中突然躍出那熟悉的身影,如果他此刻也在這裡,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如果可能,向幼藍希望自己的後半生,能夠和那個心愛的男子廝守到老,不必高樓廣廈,也不必山珍海味,只要他在身邊,吃苦也算是甜的。
「文大哥,這就是我家了。」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向幼藍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頭,透過陽光,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就那麼飄然走進這破舊的房屋內,身後跟著幾個年輕人,還有剛剛開口說話的少年。
「兒啊,這是怎麼了?」看那少年捂著手臂,有血絲從指縫滲出來,老婆婆驚慌失措的跑過去,一臉哀痛。
「沒事,射箭場上不小心被箭擦中手臂。」少年大剌剌的一笑,倒是不怕疼的模樣。
少年滿眼的崇拜目光一直落在文少然身上,還有些赧然,「副幫主……不,文大哥,這就是我家裡,沒什麼好招待弟兄們,別介意。」少年用完好的另一隻手撓撓頭,有些羞澀自己的家徒四壁。
「沒事,早些上藥吧。」文少然面帶淺笑回答,目光卻穿過人群徑直落在向幼藍身上。
屋外的陽光照射進來,直射在眼前讓向幼藍眼睛都刺痛起來,可她依舊這麼貪婪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好似許久沒有見面。
事實上,就在前日晚上,兩人還相擁而眠,可這丁點都不會讓她覺得眼前的人看了厭煩,反而不敢錯開眼睛,生怕他會瞬間消失。
最終,打破沉寂的是老婆婆的聲音。
「文副幫主,謝謝您送我兒子回來,要不是您緊急包著送他回來,指不定還要多流多少血呢。」老婆婆從最初的慌亂中醒過神來,忙不迭的開口感謝,卻發現被感謝的那人一點動靜都沒有,好奇的看過去,意外的發現了那對視的男女。
老人家眼利,不過幾個對視的目光已經看出端倪,卻不點破,只是呵呵笑著端了茶碗來。
「文副幫主,這位是向家大小姐,咱們卞城府頂好的善人,聽說老婆子四處求人寫信,特意來幫忙寫家書。」
眼底精光一閃,文少然不動聲色笑著點了點頭,權當是打了招呼。
看著手裡破舊的粗瓷碗,有些難以下嚥,卻看向幼藍毫不猶豫端起她面前的粗瓷碗喝了一口水,姿態優雅,放下時對著自己挑釁地笑。
這丫頭……文少然失笑,也跟著猛喝一口水嚥下去,這盛放的東西雖粗糙,水卻甘甜可口,文少然頗為意外的把剩下的水喝盡,不動聲色笑睨向幼藍一眼,放下了那碗。
笑嗔他一眼,向幼藍垂下眼眸,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寫信,手指輕微的顫慄卻洩露了她的心思,感覺那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一時間滿腦袋漿糊,竟連該怎麼寫下去都不知道了。
深吸口氣穩住思緒,向幼藍強迫自己不去感受那目光,可文少然好像與她作對,偏偏走到她身邊一側,俯下身看她寫的東西,感覺那熟悉的味道就在身邊,彼此間混亂的呼吸都能清晰可見,向幼藍壓抑著激切的情緒慢慢寫字。
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靠得這麼近,而毫無顧忌的看著對方也是第一次,她覺得得到這個男人的愛是多麼難得的一件事,即便他並不能給自己未來,可這樣擁有過,就足夠了。
「向姑娘寫得一手好字。」文少然清淺的聲音響在耳畔,彼此靠得太近,倒多了幾分耳鬢廝磨的意味。
不過,他稱呼自己向姑娘,那她也不必客氣嘍!
好似對這讚美受用無窮,向幼藍猛地仰起頭,故裝出一臉喜形於色,「公子果然好眼力,我的字在閨閣中都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呀,我看公子眼熟,咱們是不是見過,哦,是城東的周大公子吧,還是蘇家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