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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頁     於晴

  幾乎是執金吾半抱半拖著她走,他回頭看想要抱同墨一塊走的九行一眼,大聲叱喝:「還不走,你一人顧不了兩人!你必須以徐直為重!走!」

  九行怔住,低頭看向一直對著他比手勢的同墨。

  ……要他走,保護徐直走嗎……同墨不是忠於陛下的嗎?

  徐直眼睜睜的看著九行追了上來,掩去同墨的身影,在進入通道前她下意識的看向台上,從她這個角度正好看見侍衛軍和姜玖正在圍殺一個戴著面具的男人。

  那個男人回過頭看向她這處,他的嘴唇掀了掀,她心一跳,恍惚的將他與同墨重疊起來,以致他的口型說了什麼她已看不清了。

  陰涼的通道灌進冷風,她的頭痛似乎好了些,但心仍然跳得極快,眼底還充斥著同墨身上的鮮血以及周文武的那一眼。

  在她心底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去學士館!」執金吾頭也不回的說道:「無論如何撐到學士館!學士館裡成千上百個學士,陛下若夠狠就先殺了他們,他不會想引來各國聲討的。何況,那裡還有願意保護你的各國細作,你可以活下去的!」

  「不……」徐直盡力保持一絲清明道:「不能為學士館帶來災難。周文晟既中攝魂鐘,不會顧及學士館的。」

  執金吾心一凜,豁出去了。「那就出城吧!」

  第9章(2)

  一到賽場通道外頭,貴族、官員的馬車都在,白華一看,連忙上前。「執金吾,你怎麼這樣拖……大姑娘!」

  跟著白華身後的是魏雲卿,他也是一臉錯愕。他因感激,本是要在狩獵之後送徐直一行出城,沒料到居然看見這一幕。他轉向徐直身後,不見姜玖……九行上前一步,問道:「白華!那個攝魂鍾是你給那個太監的嗎?」

  徐直跟執金吾抬眼看著白華。

  「什、什麼啊……怎、怎麼了?」白華心虛,而後焦急的看著徐直。「大姑娘、大姑娘我又做錯了嗎?到底怎麼了?我是把攝魂鍾借給了別人,他是南臨的,在陛下身邊做事,他、他……」

  「他說,此物對南臨有幫助,借一用,你還把用法交給他了,是嗎?」徐直輕聲問道:「白華,你不是告訴我,你父親是南臨人,母親是大魏人,因父棄母之故,流浪至西玄?你的心裡還存在著南臨?」

  白華聽她的語氣,就知道此時徐直已失望透頂。徐直在學士館久了,多少沒有國家的觀念,只要是個人才,哪怕是個最小國的乞丐她都會扶一把,但她……還不行啊。她只是希望南臨好,不比西玄差……她是個南臨人啊,人人到哪都看出她是南臨人,見她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是南臨人吧,到最後,她也時時認定自己就是南臨人……「大姑娘……」她顫抖的說:「你信我……我還不知道哦他拿攝魂鍾來害你……他在陛下身邊做事,他說……他跟我一樣,流浪到西玄……會忠於西玄的陛下,但是,就是……就是希望南臨不輸任何一個國家。他時時打聽你的消息,我都說……你好的……這次又借了攝魂鐘,只是想……想讓南臨的學士館掌握先機更進步……沒有其他意思。西玄的學士館太出色了,人人心生嚮往。我在傳遞消息時……真的有打聽過,他在陛下身邊做事多年沒有任何的異常……他真的忠心西玄……」

  徐直看著她。「忠心到……為了南臨,把我殺了,讓西玄的學士館散去嗎?白華,你九宮圖做不好不打緊,怎麼連個思考都不行?」她合上眼眸,喘了一口氣。「如果不是同墨,我已經摔死了,你知道嗎?」

  白華一震。她慢慢的掃過執金吾跟九行,在他們身後沒有任何人跟出去……進去時明明同墨跟姜玖都在的……魏雲卿冷靜的問道:「姜玖呢?」

  「還在裡頭,你去了也沒有用,他被攝魂要殺徐直。」執金吾直接一把抱起徐直,奔向徐姓的馬車。

  徐直閉著眼道:「換一輛。」

  執金吾瞬間了悟,突然對上另一輛馬車車伕大睜的眼。這時,所有貴族都在場內,車伕不到時候不會在太陽底下出現,此時有車伕必是馬車裡有人。

  他一把踹開車門,跟裡頭正驚醒的人打個照面。

  「執金吾……耶,徐直?」趙紫歡今日晚到,索性在外頭打瞌睡,到時等眾人出來,他偽裝混在裡頭便是,哪知迎來了徐直。

  「快接!」

  「等……」趙紫歡接住徐直。低頭一看,臉上頓時暴怒。「是誰……」

  「是陛下。」

  趙紫歡的暴怒立刻消失。「陛下?不可能,怎麼搞得……」

  執金吾對著白華他們道:「全上來!徐直需要你們!」

  趙紫歡喃喃道:「等一下等一下,你們這是帶給我麻煩。執金吾,趙家還要生存下去……」

  九行連忙跟著擠上來,他一摸徐直的臉,駭了一跳,又冰又冷,徐直虛弱的看他一眼,那美目裡全是血絲。

  白華抹去眼淚,厚著臉皮上去。九行轉頭對他說:「執金吾,你不來?」

  「不,我得回去……能擋多久是多久!」執金吾站在馬車外,目光深深落在半倒在趙紫歡懷裡的徐直一會兒,突然傾前,拉過徐直的衣袖。「徐直!」

  徐直看著他。

  執金吾輕聲說道:「你從來就不在意身邊的人叫什麼吧。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面。你記得,我姓徐,徐長楓的侄子,西玄徐姓不屑的徐家,我叫徐寧。那日我轉回寶元樓,不是對面小倌提醒,而是我半路想到西玄徐直說的怎會有錯?你絕對沒有錯,那麼必然是那個女人故意將我引開。徐直,這就是你不屑的徐家對你的態度,若然你能安然回西玄,請你,代我照顧我妻兒。」語畢,通道門口響起了足音。

  他回頭一看,是一身血衣的姜玖。

  「走!」他大喝一聲,持著血刀,衝上去格架住姜玖的快刀。

  徐直動了動手指。

  趙紫歡自車窗一看,大驚。「姜玖!他怎麼……」

  九行對著魏雲卿大喊:「喂!快上來啊!」

  魏雲卿回過神,聲音悅耳道:「請大姑娘先走吧。當年麗河大魏李榮治與賊人一戰,西玄烏桐生功不可沒,烏桐生與姜玖師出同門,如果姜姓沒有沒落,現在的姜玖早已得到西玄姜玖的名號,成為西玄的第一武士,執金吾萬不是他對手。雖姜玖棄過我,但我……我們幼年曾有交情,彼此必是對方的後背,要是都撐不住了,就送對方最後一程,決不讓他人動手。現在我得去送他最後一程。多謝大姑娘在最後送我一場學士夢,將來下了黃泉見了老父,終究不會太過丟臉。」他不疾不徐的對著馬車作揖,轉身朝打鬥的兩人走去。

  徐直閉著眼,沒有說話。

  「雲卿回來……你這是在找死!你哪次打贏過姜玖,都是姜玖讓你的……」趙紫歡抱著徐直,眼底慢慢的露出戾氣。「什麼東西!周文晟也敢殺西玄的徐直!他們父子殘盡了西玄貴族還不夠,現在連西玄的根本都想動嗎?作他周家的大夢!有趙家在,就有徐直!走!還不走!全都要一起死嗎!」

  西玄人,就算是賤骨頭,他會保住徐直,這就是西玄貴族絕不會透露給皇帝的共同秘密。

  眼前的視野漸漸模糊不清,心裡卻還有個執念盤旋不去——解掉攝魂!解掉周文晟的攝魂!

  殺了多少人都沒有意義,只要周文晟的旨意在,就算周文晟被他一刀殺了,聖旨未收回,就只能照做。

  侍衛軍一波又一波湧上來,哪怕周文武曾緊緊纏住姜玖,但依舊讓姜玖脫身了。

  思及此,他心底一顫,幾欲發狂,又不得不極力克制自己。再進一點!豁出去再進一點。當他終於扯到那動也不動的周文晟時,一個轉身,拎著周文晟上的禮服,對著週遭的侍衛軍喝道:「不准靠過來!」

  他從未跟徐直說過,當他自攝魂中回神時,心頭空蕩蕩的,彷彿剛經歷一場無法承受的恐懼,好像在攝魂中失去什麼卻無力挽回,回神後見到活生生的徐直才能夠填補那個血淋淋的心口。

  ……中途恢復神智,必須遭遇打從內心深處不必思考就擁有的恐懼?「周文晟!你皇位被周文武奪去了!」他對著周文晟怒聲說道。

  「周文晟!先皇從來就不是立你為太子!你一直在做著美夢!」

  「周文晟!你根本就不是仁德之君,你只是個暴戾的君王,無人信服!你的本性終於露出來了!袁圖神棍就只是誆你的!」他咬牙切齒,見周文晟毫無反應,罵道:「她是徐直!是是西玄徐直啊!你也敢追殺她!你想讓如今的西玄毀於一旦嗎?你想讓西玄成為四國之末嗎?徐達那廢物會怎麼想?你想現在就讓大魏找借口出兵嗎?」

  周文晟渙散的眼瞳漸漸凝聚焦點,隨即面皮一顫,彷彿受到巨大刺激,視線落在正前方,台下的巨熊不知為何倒在場裡,他連個記憶都沒有,緊跟著他看見一個血人站在他的面前,拎著他的衣服,披頭散髮,戴著面具……他目光落在血人右手上血淋淋的的大刀,心頭咯登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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