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官天麗,方淑君等眾人都如同看天外來客般,看著一本正經報賬的華管家,不知道這老管家怎麼會突然東拉西扯到這裡來?
華管家繼續慢條斯理道:「另外,您覺得地毯是從印度採購還是到伊朗採購呢?紐西蘭的純羊毛地毯其實也是不錯的,最傷腦筋的還是材質和花色……您說是不是?」
「如今這宅子裡的主臥加上客房、客廳、書房、家庭影院、起居室、撞球室、健身房、蒸氣室等等,一共有二十七間屋子,要是把窗簾和地毯全都換掉,可是個大工程……」
官天麗聽得簡直怒不可遏,這華管家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大通,都什麼跟什麼呀?難不成是老糊塗了?
誰知華管家猶如老僧唸經,還在那絮絮叨叨地繼續請示,「另外廚房和浴室……」
「行了!」官天麗火冒三丈地一拍桌子,「這都是你們家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跟我說什麼?」
「啊!原來親家姨太太是知道的。」華管家拐彎抹角了老半天,在聽到這句話後似乎總算滿意了。
「知道什麼?」官天麗女士顯然已經被這老頭子徹底繞糊塗了。
只見華管家很矜持地一笑,反問道:「我家少爺要娶誰、想娶誰,那也是我們原家的事,這跟親家姨太太又有什麼關係?」
一聽這話,官天麗先是一愣,接著惱羞成怒,屏聲靜氣地在牆邊站成一排的林媽和僕人們,一個個都咬緊牙,拚命憋著笑,其他人也不敢笑,唯有官之茉很不厚道地「噗哧」一聲笑出來。
「好!好!好得很!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你們原家的事,我再也不管了!」已經氣到頭頂冒煙的官女士,又一下子站起身來一拎著手拿包,怒氣沖沖地大步離開大廳。
方淑君見唯一一個能在原聖成面前說得上話的長輩,都被堵得說不出話來,也只能陪著笑說了兩句客套話,灰頭土臉地和其餘眾圍觀者起身走了。
原聖成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顧沁朵下午出門去,說是要到學校一趟,他這個時候正好可以去接她回來。
他轉過頭,問仍坐著一動沒動的官之茉,「之茉,你不走嗎?」
「表哥,幹嘛攆人呀!其實我今天來,可是專程來送禮的呢。」官之茉盈盈笑道:「就當是遲到的新婚賀禮吧!雖然是晚了點,但是心意是不會變的哦!」
裝在紫檀木盒子裡的一對紅瓷做的鴛鴦,釉色鮮紅均勻、色澤鮮艷,光澤內斂又不失華麗,氣度雍容華貴、凝重樸實,富有通透感,堪稱色釉瓷中的珍品。
「謝謝你,之茉。」原聖成真心道謝,示意身後的華管家妥善收下。
「客氣什麼?」官之茉嫣然一笑,「在官家,對我好的,也就這麼幾個人,表哥,你是其中一個。」
官家的人,哪怕血脈相連,都從來不缺乏算計,何況是對她?
姓官的,也許是永遠都不會懂得「合則兩利,斗則俱傷」這句話的。
第10章(1)
這個冬天的午後,溫暖愜意,一連好幾天都到學校去的顧沁朵,剛走出學校大門,就看到顯然是在專程等待自己的女人。
完美的妝容、姣好的身材,無論面是從外表、家世或工作能力上看,汪欣妤都絕對是成功男士的優先擇偶對象。
身邊幾乎所有的人都這麼認為,所以汪欣妤自己也一直這麼認為,汪家雖然比不上姨丈家是豪門,但也是書香門第,父親是知名的大學教授,母親也系出身名門……這樣的她,夠不夠條件配得上官家的那位表少爺呢?
不夠。
表姊悄悄告訴她,有多少千金小姐暗中傾心原聖成,先不論他是官老太爺唯一的外孫,單單他原家那幢錦瀾苑,也裝載著多少女人的夢想?
所以汪欣妤下定決心,未來不僅要當原太太,還要當他工作中最得力的助手。
她動用了方家的關係,進了官家的企業,跟著他去了香港,替因意外去逝的官之荷暫管分公司,後來又跟著他回英華銀行。
身為一個豪門子弟,她相信原聖成絕對是少見的、在私生活上相當自律的男人,雖然聽說他以前在國外曾經交過幾個女友,但從德國回來後,由台灣到香港再回到台灣,他從來沒有跟女明星傳過緋聞,她甚至沒見過他跟哪個女人曖昧過。
那麼,在原聖成身邊出現得最頻繁的,除了自己,還是自己。
汪欣妤難免一廂情願地認為,原太太這個位置,總有一天會是她的。
於是官家、方家、汪家,都很有默契地把他們倆湊成了一對,只是他們忘記了,那個人不是別人,而是除了官老爺,誰的帳都不買的原聖成。
所以,當她聽表姊語氣艱難地告訴自己,他竟然已經不聲不響地在一年前登記結婚了,這對她而言,簡直如同晴天霹靂。
是的,一定是那個姓顧的女孩,當那個女孩出現在他辦公室裡時,她沒來由舉得緊張。
只是,她不懂,那個女孩子除了年輕一點、漂亮一點,又哪裡能比得上自己呢?
原聖成卻娶了她!
汪欣妤無論如何都不甘心,於是向來端莊的白領麗人,表情慘淡地站到了顧沁朵面前。
「顧小姐。」她開口道:「和你談談,好嗎?」
「好的。」顧沁朵雖然有些訝異,但還是點點頭,「轉角那邊有間咖啡店,去那裡坐一下吧。」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咖啡店,一推門,清清爽爽的佈置,滿室的咖啡香,悠揚的音樂流淌在整個空間裡。
她們選擇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兩杯咖啡被服務生端到彼此面前,顧沁朵用小勺子慢慢、輕輕攪動咖啡上豐富的奶泡,再低頭輕輕地嗅著杯子裡誘人的香氣。
而汪欣妤沒有任何動作,兩手手指因為用力握緊杯身,而泛出慘白的色澤。
「你和原先生……已經結婚了?」
「他從來沒有說過。」
「嗯,英華銀行裡,大概只有明哲知道。」
汪欣妤怔了一會,別開眼睛,「你覺得自己配得上原先生嗎?」
顧沁朵笑了笑,「婚姻裡,不存在配不配得上,只有合不合適。」
「你是不是感到很得意?」汪欣妤看著對面的女孩,笑起來就像這杯卡布奇諾中的泡沫,甜蜜而清新,卻令她覺得分外刺眼。
顧沁朵搖搖頭,輕啜一口咖啡,讓綢緞般的質感掠過舌尖,滿足地說:「我沒有什麼好得意的,我只覺得現在生活得很安心、很快樂,這就足夠了。」
「我奉勸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了,」汪欣妤冷冷笑道:「其實原先生心裡,一直有個人……」
顧沁朵輕輕地「哦」了一聲,目光澄淨地看著汪欣妤。
「你不信就去看他的皮夾,裡面有一張照片,上次他去打點滴,是我幫他辦的手續,我不小心看到了。」
汪欣妤放下手裡的杯子,站起來,「也許他只不過是想要找個替身,也許你永遠不會是他心裡愛著的那個人,呵,誰知道呢?」
顧沁朵望著她離去的身影,又捧著杯子喝了一口,雖然有一點點苦澀,但馬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的芬芳和甘甜,宛如一股熱流湧入全身,最終會暖徹心底。
就像一個人,當他出現在你的生活中抓住你時,你就會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靠近,直到再也不分開。
對顧沁朵而言,汪欣妤的話,其實並沒有引起她內心太大的震動,原聖成對她說過,他愛她,那麼她就深信不疑。
可是身為女人嘛,總是有那麼一點好奇心的。
曾經有人說過,錢包裡放照片的地方,就是一個人心的反映,因為對於所有人而言,那裡都是最重要的地方,無論是對你,還是對於喜歡你的人而言。
聽以她沒想看看,原先生的皮夾裡,究竟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靜謐的夜已經深了,星星眨著眼,朦朧的月光灑向大地。
顧沁朵被男人的健臂佔有慾十足地擁著,很自然地靠著他寬闊的胸膛,彷彿找到最安全、最溫暖的港灣。
原聖成睡得很熟,發出均勻的呼吸聲,額上垂著幾縷髮絲的模樣看起來十分性感。
睜開眼,顧沁朵注視看眼前的俊顏,越看越覺得目己的老公帥得離譜,忍不住湊上去,極輕地在他臉上啄了一口。
悄悄地將那支強而有力的臂膀從腰間拿開,再把枕頭塞進他懷裡,他發出幾聲模糊的囈語,接著抱著枕頭又睡沉了。
輕手輕腳地下床,顧沁朵拿起他睡前擱在大床對面白色矮櫃上的皮夾,走到浴室,再輕輕地打開。
錢包裡果然有一張照片,可是……怎麼只有一個背影呢?
浴室柔和的燈光下,那幀三寸的照片,像是用手機拍的,畫面上奇怪的只有一個遠遠的鏡頭。
似乎是在盛夏,陽光從密密的雲層間透下來,一條鄉間小道上,兩側的田埂上都盛開米粒般大小、紅紅白白的野花,彷彿正隨風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