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喚雙寧的掌事宮女應聲去了,沒過多久捧著一個極華麗的方匣奉上。
「妹妹你看,這就是粉紅鑽,」楚音若對安夏道:「上次送給大公主的還沒這麼稀罕,鑽石裡頭帶點顏色的更值錢,比如黃鑽、綠鑽、藍鑽,而這粉紅鑽,最適合漂亮的姑娘家戴了。」
安夏從絲絨包覆中取出那顆鑽石,心中有一絲微顫。這若在現代該是多麼價值連城的東西啊,只可惜到了這裡無人識貨。
將夢寐以求的珍寶擱在掌心裡,就像是夢想落到了手中,安夏滿臉歡喜,「好漂亮,而且是心形的,我最喜歡心形的煉墜了。」
「什麼?」楚音若一怔。
安夏笑道:「煉墜啊!我想過了,不如就照皇嫂上次所言,做成煉墜子好了。」
「心形?」楚音若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剛才說……心形?」
「對啊。」她點頭。
沒錯,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心形是現代人才會懂得的詞,遙遠的古代哪裡知曉心是什麼形狀呢。假如楚音若能夠明瞭,那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楚音若重複道:「心形……心形……」
看那臉色驟變的模樣,她應該是聽懂了吧?安夏思忖著接下來該說些什麼進一步確認楚音若的來歷,然而殿外卻傳來了太監的通傳之聲——
「太子殿下駕到——」
她回眸,只見一名俊雅英挺的男子踱進門來,華服金冠,儼然皇室貴胄的模樣。
安夏上前屈膝行禮,「皇兄安好。」
端泊容立刻伸手扶住她,「夏和,怎麼這般客氣?」
她垂眸,「病了這一場,好久沒見皇兄,還怕皇兄與我生疏了呢。」
「夏和好似與從前不太一樣,」他微笑著打量她,「病了這一場,老實了不少,還學會說這些客套話了。」
一旁的楚音若清了清嗓子,莞爾道:「瞧瞧,你又打趣人家!別讓妹妹老站著,有話坐下來說吧。」
「對對對,夏和病才好,別站著了。」端泊容拉著安夏一同坐到席邊,又端詳了一番她的氣色,方道:「妹妹看來是好多了,頭還疼不疼?」
安夏回答,「有些事不太記得了,其餘的都還好。」
他無所謂地笑了笑,「不記得就不記得了,記住的事太多也沒什麼好處。」
這話倒是說得頗有智慧,安夏對他不由得生了些好感。從前傳言他與比南王端泊鳶爭儲君之位時頗用了些厲害的手段,現在覺得他也不像外面傳說的那般可怕。
楚音若補充道:「對,好事呢就多記記,不愉快的事最好全忘光。」
端泊容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還是你會說話。」
「這不是跟你學的嗎?」楚音若亦笑。
看來這夫妻倆的感情的確不錯,當著她的面旁若無人地秀起恩愛來,難怪宮中人人提到他們都羨慕得不得了。
「方纔早朝之後,我去了一趟御書房,」端泊容笑道:「正巧呢,父皇對我提起要給夏和挑選駙馬一事。」
安夏不由瞪大眼睛,「駙馬?」這消息也太突然了,把她嚇了一跳。
楚音若毫不意外,「妹妹也到了年紀,是該挑個如意郎君了。依父皇的意思,是挑個鄰邦皇子還是從朝中挑一個?」
他道:「父皇哪裡捨得夏和遠嫁,自然是從朝中挑一個。」
朝中?安夏的心裡彷彿微微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不敢多想……
「也要看妹妹是否中意才行。」楚音若說完,又問:「如今朝中有哪位新貴特別受人矚目麼?」
他笑看著安夏,「要待夏和慢慢挑了,」接著又道:「不過熙淳倒是搶在了前面。」
「熙淳公主?」楚音若不由意外,「怎麼,這挑駙馬的事也要一併嗎?」
「今兒皇叔也在,父皇提到選駙馬的時候,皇叔忽然懇求父皇替熙淳做主賜婚。」
楚音若問:「熙淳公主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啊?」
他輕笑道:「說來夏和也認識,是你們御學堂的杜少傅。」
杜、杜阡陌?!
安夏一驚,身子不由顫了一顫。
「杜少傅?」楚音若想起了什麼,「哦……我似乎聽夏和提過。」
安夏楞了楞,對了,那日在聞遂公主府上,她是曾提過杜阡陌的事,楚音若如此聰明,想必立刻能猜到一二。
端泊容猜測著,「想來這杜少傅是個極俊美的人物,要不然熙淳怎麼會看上他。」
楚音若又問:「所以父皇答應了?」
他搖頭,「沒呢,父皇說杜少傅馬上要到禮部任職,等到任後再議。父皇還說,該先問問杜少傅的意思。」
「確實該如此。」她十分認同,「婚姻大事最要緊的是兩情相悅,若杜少傅只是為了一個駙馬的名頭就應了此事,也沒什麼意思。」
「我的看法與你相同。」端泊容對著她露出寵溺的一笑。
安夏低下頭去,也不知是怕打擾別人秀恩愛還是因為心裡實在擔心得緊。
倘若熙淳與杜阡陌真的紅線一牽,從今以後他就是別人的丈夫,她要見他一面,與他說上幾句話,還有機會嗎?他不再需要她的幫助,畢竟能幫助他的自有他的妻子。
一思及此,安夏就失落萬分,像心裡被割去了什麼似的。
其實對她而言,他不過是個陌生人,只是她希望他們不要那麼陌生,至少在這一世能與他親近少許。但他依然如同遠在天邊的星辰嗎?他們終究是無緣嗎?
安夏霎時之間坐立不安。
不過聽楚音若那話外之音,似乎是在替她反對這門婚事……她聽錯了嗎?楚音若真的是在幫她嗎?
假如她們真的是來自同一時空的人,楚音若又窺見了她的心思,的確有可能替她說話,但她不確定,畢竟方纔的試探因為端泊容的到來被打斷了。
她真的該好好想想,下一步該何去何從……
第六章 暗中贈禮被抓包(1)
做成耳墜子的羊脂玉戴在耳垂上,左右搖晃一下,滑過脖間,溫潤中帶著清涼。這個形狀很襯臉形,顯得臉比平時小了一圈,而且雪白輕透的顏色又襯得膚色格外嬌嫩。
一旁的小茹問道:「小姐,會覺得很沉嗎?」
「戴上了倒沒什麼感覺,」安夏笑道:「簡直完美。」
藍玉堂的夥計端上茶水,「夏小姐滿意就好,掌櫃還擔心上次怠慢了夏小姐,臨走前叫小的一定要好好侍候。」
安夏疑惑地問:「你們掌櫃又進貨去了?」
夥計答道:「可不是嗎,沒歇兩天又走了。」
小茹笑呵呵地道:「掌櫃真會賺錢。」
「這次還真不是為了賺錢,」夥計猶豫片刻,坦言道:「上次那位御學堂的杜大人也要一對這樣的羊脂玉,掌櫃的是出門替他尋去了。」
「哦?」每一次聽到關於杜阡陌的事,都會讓安夏心念一動,「你們掌櫃與那杜大人交情頗深?」
夥計搖頭,「並沒有……」
安夏笑道:「可見掌櫃人品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我們掌櫃倒是與杜大人的母親相熟,」夥計道:「杜夫人年輕的時候與我們掌櫃是鄰居。」
「哦?」安夏與小茹均感到意外。
「夏小姐,我們掌櫃上次也不是故意怠慢您,」夥計解釋著,「是杜夫人也看上了這對羊脂玉,還付了訂金,掌櫃念著與她少時的情誼,不好拒絕。」
「不過掌櫃最終還是把這對玉墜給了我。」安夏問道:「不怕杜夫人那邊不好交代嗎?」
夥計皺著眉,「也只能對不住那邊了……掌櫃說,看夏小姐的穿戴用度,有些還是御用的東西,定是哪位公侯家的小姐,咱們可得罪不起。」
呵呵,這夥計倒是老實,三言兩語便把實情統統招了。
小茹表示理解,「這倒是把杜夫人給得罪了,難為你們掌櫃了。」
「杜夫人也是一時生氣,過一陣子就好了,」夥計道:「從前有好幾次,她與掌櫃起口角,可沒幾天又說說笑笑的。」
「是麼?」安夏一怔,「看來杜夫人確實與你們掌櫃頗有情誼啊。」唯有極熟悉的朋友才會一時吵吵鬧鬧,一時又合好如初。
事情都辦完了,安夏起身,「時間不早了,小茹,我們也該回府。」她又道:「夥計,等掌櫃的回來,告訴他貨我們已經取了。」
「一定,一定。」夥計將她們送至門口,「兩位慢走。」
安夏上了馬車,沉默了好一陣子,忽然對小茹道,「把你的衫子脫下來。」
「啊?」小茹瞠目,「公主,奴婢沒聽清——」
安夏講得更清楚了,「把你的衫子脫下來,我穿,而我的衫子,你穿。」
小茹連忙拒絕,「這怎麼行,公主,這是死罪!」
安夏聞言笑了,「什麼死不死的,這又不是宮裝。」
「公主為何要與奴婢換裝?」小茹不解,「覺得好玩?」
安夏解釋道:「我要去杜大人府上一趟,把這對墜子送給杜夫人,所以得裝扮成奴婢的模樣,就說是藍玉堂的丫鬟。」
「公主要把這對寶貝送給杜夫人?!」小茹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