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其它人點點頭,便走到主任辦公室。
主任一見到他,有點驚訝,因為總經理很少到三樓來。總務部多半做些雜事,平時也沒出什麼狀況,應該不需要總經理親自出馬的,今天為什麼……
「沒事。」知道自己的出現讓總務主任有些緊張,他從窗戶望向外頭,注意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我只是下來看看。」
下來看看?是指他們總務部有人偷懶嗎?唉!其實上班嘛,偶爾忙裡偷閒一下也不為過,何況總務部的事情繁雜,偷懶一下又有何妨?
看他望著外頭一語不發,總務主任忍不住問:「總經理,請問有什麼事嗎?」
應煦看著晃動的人影,想從當中找出謝辛童,但卻徒勞無功。是她真的不在這裡,還是她的模樣變了?
「你們部門裡面,是不是有個謝助理?」
「謝助理?」
「很會做手工藝的。」
主任恍然大悟。「童童喔!她現在應該是去跑公文了,等一下就回來。」
應煦轉頭,表情有點嚴肅。「她到底姓童還是姓謝?」
突然被這麼一間,主任有點疑惑。「呃……她好像是姓謝啦,可是大家都叫她童童,久而久之就變成童助理了。」
那個笨蛋!連姓都被叫錯了也無所謂,很像她的作風。
看出總經理對那個小助理異常關心,主任聰明伶俐地從抽屜翻出一份人事數據放到他面前。
「謝小姐她因為不是正式職員,只是兼差助理,所以數據沒有送上人事室,一直放在我這邊。」
應煦沒有接過手,瞄了一眼就轉身向外看。「既然是這樣就好,我還想說怎麼公司突然多了一個不認識的助理。」
懂得察言觀色的主任此時將謝辛童的資科放到桌上,向上司說:「我得到營銷部去一趟,總經理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可以請助理幫你。」
等主任一走,應煦立刻轉身打開桌上的檔案——照片上的人真的是童童!
除了髮型有些改變外,她和從前幾乎一模一樣,搭配她那張圓臉的妹妹頭看起來此實際年紀小了好幾歲,齊肩的直髮比從前好整理,瀏海被她用一隻花稍的小夾子夾到耳朵旁邊,清澈的大眼睛與彎成新月形的笑容一如往昔,他輕輕摸著照片,眼神透露出無限憐惜。
十年了,童童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十年了,從前因為有她在,他不知道什麼是寂寞,後來她離開了,他才知道什麼叫做孤獨,不管他在這十年間有過幾任女朋友,都無法填滿他胸口的空洞!現在,眼前不過是張照片,就能讓他的心湧出熱切的期待……他迫切的想看看她,就算她還沒原諒他,還沒原諒他所做的事情……
婚姻欄上填著「未婚」兩個字,這讓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心底也放下一顆大石頭。十年了,他的小妹妹還沒有嫁人,那是否代表她還是他的?
不,就算沒有結婚,搞不好早已有了陪伴在她身旁的男友,像她那樣傻呼呼的個性,是要怎麼一個人面對現實社會?不被騙得一窮三白才怪。
心裡才念著,電梯叮咚一聲便從裡頭冒出了一個人影。是童童!只見她推著一個擺滿書架的推車,然後整齊地擺在會客室,接著,將文件一個個送到每位職員的桌上,有人說要喝茶,她便跑進茶水間一陣子,然後提了一個大水壺到大家桌上幫其它人倒茶。
「你怎麼去那麼久?」Windy抱怨,「中午八樓的游秘書又抓我過去,說要我幫她Key客戶資料,快點來幫我啦!」
「可是組長說,她現在要印這份資料耶——」
「等一下再去嘛,你文書處理比較強,先幫我弄,一下就好。」
「可是……」
「別可是了,」壓著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Windy呼嚕一下子把東西丟在她面前。「這是小張的報表,還有週末去受訓的人員名單,全交給你啦。」
謝辛童重抓著手上的資料,小小聲地問她,「那你可以幫我影印這份數據嗎?三份就好,組長說很急耶!」
Windy白她一眼。「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們當助理的,已經要幫其它人做瑣碎的雜事了,我還要幫你做嗎?我又不是你的助理。」
說著,她伸了一個懶腰,轉身進入茶水間,接著聽見裡頭傳來她和其它人聊天的笑聲。
謝辛童歎口氣,開了新的報表窗口重做。
她的報表就跟她的手工藝一樣,做得又快又漂亮,許多人一看到她坐在計算機前面,便順手將自己的東西丟給她做。
十五分鐘後,Windy從茶水間走出來,看到她在做主任秘書的會議記錄,淡淡的說:「怎麼還沒好啊,而且還多了那麼多份工作——你可不可以別再給我們助理添那麼多麻煩?最後陪你遭殃的人是我耶!」
謝辛童扁著嘴,沒空理她,只想把眼前的東西處理完趕快做自己的事情。
應煦不動聲色的走出主任辦公室,繞到她身後看她忙,而她忙著打字根本沒注意到他,倒是看Windy一看見總經理來了,一溜煙便跑到組長旁邊拿數據,而其它人更是在瞬間將專注力往上提升兩三倍。
他打開積在她桌上成堆的數據夾,一個個翻著。
謝辛童察覺到旁邊有人站著,還亂動她的東西,以為是Windy,便忍不住說:「Windy,這些是我剛剛整理好的順序,這樣做比較快,你不要亂翻啦!」
第6章(2)
應煦看她一眼,接著,慢條斯理的念起每一份資料夾的名字——「張鑫泉、許洛迪、朱琳菲、康家慶——這麼多名字,你的名字是哪一個?」
一個低沉的男聲在耳邊響起,謝辛童轉頭一看,發現是他的瞬間,她驚嚇得無法動彈。
更令她驚嚇的是,他像是換了張臉,完全不認識她似的,臉色僵得超級難看。
應煦一把抓起所有人的數據夾,往別的桌上去,發出咱一聲好大的聲響。
「這些名字都不是你的,你這麼多事做什麼?是你負責的嗎?簽的是你的名字嗎?做錯了怎麼辦?你要負責還是簽名的人負責?只不過是個助理而已,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好,做那麼多事情,是想領光所有人的薪水嗎?還是要叫其它人把自己的薪水分給你?」
奇怪,他的訓斥明明就是對著謝辛童,可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被罵了。
看其它人還呆呆的一點動作也沒有,應煦轉頭對著他們吼,「還不把自己的東西帶回去?」
幾個職員摸摸鼻子,頭低低的,抱著自己的檔案夾回到位子上。可他的火還沒發完,拿起桌上的名牌。「Windy?你叫Windy嗎?」已經嚇傻的謝辛童睜大眼睛,面對他強勢的質問,只能搖搖頭。
「不是的話,那你坐在這裡幹麼?」將她抬回位於上坐好,然後他繼續發飆,「Windy是誰?給我出來。」
「是我……」Windy紅著眼睛小碎步從組長身邊走出來,頭低得不能再低了。
「為什麼讓別人坐你的位子?」
「我、我……」
「為什麼讓別人做你的事情?」
「我……我沒有……」
「東西要是不見了,或是做錯了,你要負責還是她要負責?」
沒人敢說話。
「自己的事情自己負責,這點道理都不懂,我是請你來拿薪水的嗎?」
全體肅靜。
接著,應煦轉頭把炸彈一丟,「謝辛童,跟我到辦公室。」
一進辦公室,應煦馬上鎖上門,拉下百葉窗,忍住抱住她的衝動,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我在這裡工作。」
他想了想。「你不知道我也在這裡?」
謝辛童搖搖頭。要是她知道,她就絕對不會來了。
看出她的閃躲,應煦的內心有些受傷,但他仍不動聲色。「你怕我?」
「我不是怕你,只是……」好幾年前,她都對他說出那種絕情的話了,現在哪有臉面對人家?
才想跟他好好解釋一下,沒想到眼前一陣頭昏眼花。謝辛童扶著沙發椅晃了一下,等他回過神,自己已經半趴在椅子上了。
「你怎麼了?」
「我沒吃午餐……」再加上剛剛的驚嚇,她的腦細胞一定死了好幾百個。
「你……」居然忙到沒吃午餐,她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啊?
應煦扶著她坐在沙發上,又倒了杯水給他,看她只手撐著額頭,雙眼緊閉,他嘀咕了幾聲,打電話請秘書買些東西進來。
天啊!因為肚子餓而頭暈眼花就算了,為什麼應煦還會出現在她面前啊?而且現在還把她抓進辦公室內……謝辛童在那一瞬間感覺全身都痛了起來,頭痛、肚子痛、屁股痛,連腳底板也痛。
如果可以這樣頭低低的直到下班回家,該有多好加叫她彎著身子一直不敢抬頭看他,直到他桌上的電話聲響起,他低聲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然後打開計算機工作,幾乎沒空理她。不久後,他便持了個袋子放在她面前的桌上,然後又回去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