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什麼人?」黑瘦子眼中佈滿了臨死前的憤恨和不甘。
辛開陽踏離了金芒,站在正中央。
他還是那副懶貓似的姿態,不知道從哪裡又摸來了一根煙,咬在嘴邊。他從口袋裡挑出火柴,先點燃了,無限暢快地吸了一口。啊,這群可惡的傢伙,害他又壞了第二十四次戒煙的決心。
然後,對黑瘦子露齒一笑。
「木匠。」
「木……木匠……?」黑瘦子無法置信地喘息。
辛開陽的拇指和食指捏出一咪咪的距離。
「對,一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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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妮輕輕撥開奶奶額前的髮絲,在額角的紗布上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避開。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病房外忙碌的醫護人員與病房內的寧靜成為反比。
原本「安德森航運」的老當家及女繼承人在菲律賓受襲,應該會跳上各國媒體的頭條新聞,但是一切卻出奇的安靜,她猜想應該是美國的父親向菲國施加壓力的緣故。
那群人竟然在奶奶額上敲了這麼大一個包,若妮現在想起來猶心疼不已。
等她放出被關在儲藏室的傭人們之後,大家全動了起來,報警的報警,檢查的檢查,一天之內所有屍體都被移除,家裹被清理乾淨,只留下牆面上的彈孔,但是她很懷疑自己還能若無其事的生活在那間房子裡。
「啊,我又睡著了。」老夫人惺忪地睜開眼簾。
「沒關係,你應該多休息一點。」幸好奶奶只是輕微的腦震盪和一點外傷。
「結果,你在紐約生活了一輩子,沒被搶沒被偷,卻到馬尼拉來陪我擔心受伯。」老夫人對孫女虛弱地微笑。
若妮傾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我也賺到一點擦傷,老了之後,有個戰利品可以跟孫子吹噓呢!」
祖孫倆相視一笑。
叩叩叩,幾下閒散的敲門聲。她們的救命恩人正勾著一籃水果,站在那裡。
「辛先生。」若妮不知道為什麼,臉突然有點紅。
他先露骨地打量她一圈,她穿著一身麻質的綁帶休閒褲,米白色背心,金髮盤高露出優美的頸項,看起來清新鮮嫩得如春花一般。
黑眸深處跳上兩抹很男人的火花,若妮努力忽視他的眼光,對他唇間的障礙物一瞥。
「妞兒,幹嘛一看到我就瞪人?」他咬著煙屁股一笑。
「這裡是醫院,不能吸煙!」
「所以我沒有點燃。」他夾出香煙,對她晃了一晃。
「既然沒點燃,你咬著做什麼?」
「解解癮嘛!」他怡然自得地向老夫人打招呼。「哈囉,小姑娘,你今天看起來比昨天老了一天,不過還是一樣艷光四射。」
每個人的今天都比昨天老一天好不好?她也不知道自己幹嘛這麼愛挑他語病,真是天生八字相剋。
「開陽寶貝,時間在永不凋謝的名花身上是沒有作用的。」老夫人樂呵呵地拍拍自己床畔。「來,快過來坐。」
辛開陽把水果籃往她懷裡一塞,拉張椅子坐下來。
蘋果差點滾出籃外,若妮連忙放在一邊的櫃子上,整理一下。
他還是那副不修邊幅的樣子,兩條腿長長的岔開,黑髮在陽光下流轉著動物皮毛的光澤,即使八字不合,若妮還是得承認,他是一個很有自己味道的男人。
「小女孩,你今天找我過來有什麼事?」辛開陽懶懶地問。
今天是奶奶找他來的?若妮疑問的眼神不禁投向老夫人。
「開陽寶貝,你聽我說——」
「奶奶,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人家『寶貝』了?」若妮萬分隱忍地插嘴。
「嘖嘖嘖,妞兒吃味了。」那個寶貝咋咋舌接口。
「……」才五分鐘,她已經開始有發火的衝動。
若妮深呼吸幾下,強迫自己按捺下來。再怎樣這男人也是她們的救命恩人,他起碼值得她再給他……嗯,五分鐘。
「奶奶,你有事找我去做也是一樣的,實在不必特地麻煩辛先生過來。」
「若妮,這件事,只怕不是你一個人可以完成的。」老夫人歎了口氣。
若妮更是不解。
她下意識瞥向辛開陽,卻見他深不可測的眼底閃過一絲光芒。她突然有種感覺——辛開陽知道祖母為什麼要找他。這下可好,她奶奶和外人有了共同的秘密,她反倒變成外人。
「若妮甜心,讓我坐起來。」
若妮立刻把祖母的病床調高。
辛開陽懶散地換個坐姿,如初醒的雄獅。
「若妮,開陽,關於那些人找上我們的原因……」老夫人謹慎地起了個頭。
那天幫她們解決完敵人,他只是隨意地說:「我建議你們告訴警方這只是一個單純劫案,拜拜。」然後他自己就走了
看,多麼沒有紳士風度!竟然留她和一屋子屍體,一個昏過去的祖母,與一院子階下囚共處,然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也沒想想看她當時多麼六神無主,又要應付傷患,又要應付死者,又要應付警方……停!現在不是腹誹他的時候。
重點是,他從頭到尾沒有對那群綁匪的來意表現出一絲絲興趣。這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反應吧?
「奶奶,那個帶頭的男人一直問我們要一張『地道圖』,那是什麼東西?」若妮問。
「親愛的,你聽說過『山下寶藏』嗎?」
「當然,不過那只是一個沒有根據的傳說而已。」若妮皺著蛾眉道:「據說在二次大戰期間,日軍在亞洲各地搜刮了難以計數的黃金財寶,最後運往菲律寶,交由當時在菲國的將領山下奉文,埋藏在一個隱密的所在。但是戰爭結束後,日軍慘敗,他們無法把寶藏移走,便把跟這個寶藏有關的所有資料都毀了,再也沒有任何人知道它的下落。
「此後關於『山下寶藏』的真實性,以及它的埋藏地點就成為世界尋寶迷熱烈討論的話題。有人說其實有一張藏寶圖留下來,有人說美軍早就找到寶藏,悄悄把它們取走了;有人說寶藏就埋在某座山的某個湖的某個地道裡,裡面充滿機關。但是菲國政府堅稱,他們從來沒有找到過任何『山下寶藏』。如果你問我,我會覺得那不過就是二次大戰期間眾多流傳下來的神話之一而已。」
「本來我也不信啊,但是現在都有人找上門來了,好像也不能由得我不信了!」老夫人歎了口氣。
「什麼?家裡還真的有一張地圖?」若妮跳起來。
老夫人縮了一下,小聲地說:「你、你不要那麼驚訝嘛……這也不是我的,是你那個死鬼爺爺留下來的……」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她不可思議地問。從頭到尾她都以為那幫歹徒一定是找錯對象了!沒想到人家真的衝著她們來的!
「我……我現在不就是在說了嗎?」老夫人囁嚅道。
若妮指著他鼻子。「當著這傢伙的面?」
「嘿!」這傢伙出聲抗議。
「因為我覺得我們會用得上開陽寶貝的幫助……」
「奶奶,你才認識他幾天而已?他說不定是下一個連續殺人狂!」她叫出來。
「我堅持我是現任的。」畢竟一個男人有他的名譽須維持。
如果不是家教良好,若妮早就衝過去踹他一腳了。
「噯噯噯,開陽寶……開陽,你不要一直逗我家若妮嘛!她的性子比較正經,不習慣和男人開玩笑。」忍笑忍得很辛苦的老夫人連忙打圓場。
「怎麼會?難道你以前交的男朋友都是死人?」辛開陽納悶地瞄她一眼。
若妮驚喘一聲。「我的男朋友不關你的事!人家麥特文質彬彬又優秀能幹,比你有風度一百倍!」
「噢,我知道了。」那根煙屁股換到另一邊嘴角。「白領無聊人士,很像你的型!」
「你、你……麥特一點都不無聊!」慢著!「……我幹嘛跟你討論我的前男友?」
「大家沒事聊聊天嘛。」他的白牙又閃得令人討厭了。
「我一點都不想跟你聊天!」
「她以前交過幾個男朋友?」他竟然轉頭問老夫人。
老夫人哀傷地搖搖頭。「認真交往的嗎?兩個。而那兩個小混蛋都傷了她的心。」
「可憐的寶貝,」辛開陽又轉回來對她閃白牙。「你還是跟著我吧!我保證會把你伺候得像個女王一樣,身心靈充分得到滿足。唔,最起碼,身體的部分一定能得到滿足,如何?」
「我對你的身體一、點、都、不、感、興、趣!」她咬牙切齒說。
「少來了,甜心,我知道你一定抗拒不了我們兩人之間的化學反應。不知道是誰,在大敵當前時,還口口聲聲與我生死相許。」他愉快地說。
「你胡說!」她倒抽一口氣,控訴的眼神快速瞄一眼祖母。「我那時候嚇得都快死掉了,哪有什麼心情跟他生死相許?」
他不以為然道:「哪沒有呢?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死了也不會離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