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發現,在他體內也有著熱烈的情緒,他會憤怒,也會因為激情而狂亂,而這一切,全都是幼希帶給他的情緒,教導他不得不去學會這些。
他不禁要自問,在那些情緒之外,他是否也有著相同的熱情,為了避免失去,能逼迫著自己去尋找、去追求,去挖掘那些被埋藏得很深、很深的熱情。
他緊緊的閉上眼,強迫自己呼吸,試圖舒緩胸口那股沉悶的情緒,但疼痛的灼熱感和這陣子不停在心口發酵的酸澀情緒,仍舊不停的擴散、再擴散……
這下,他終於明白那一直困擾他的情緒與原因是什麼了。
他不想她離開,一點也不想!
他不想就這麼結束,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那等子他與幼希這輩子再也沒有任何牽扯,他發現他辦不到!
一直以來,他的生活總是相當平靜,靜得像一灘死水,為了讀書、為了工作努力,無論做什麼都能平靜自處,原以為這是他的自制力,一直到遇到了她。
她一點一滴的清除著他築在死水之外的藩籬,軀散他周邊冰冷的黑暗,為他帶來光明和溫暖……
不!他不要她走!他要她回來!
「該死……」路柏恩緊握著拳頭,對著自己暗咒了幾句。
在幾番糾纏的思緒裡,路柏恩訝然的發現,他是真的愛上了幼希。
因為除了這個原因,他無法對自己解釋那些因為她離開而起的紛亂,因為可能失去她而燃起的憤怒,還有說不出的恐慢。
除了愛情……這個他嗤之以鼻,認為只有傻瓜才會剖心相信的愛情。
他陷下去了,完全無法控制的陷下去了。
察覺到自己對她的愛意,他發現他必須盡快採取行動,他已經遲疑太久,他不想連挽回的機會都沒有才來後悔。
縱使,現在他也快被後悔的情緒淹沒了。
為了不讓自己溺死在狂潮裡,路柏恩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車上,他能猜到幼希的目的是哪裡,他必須馬上加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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療養院裡,幼希與李進誠分坐童母兩邊,幼希陪著母親看電視,李進誠則坐在一旁,對童母說些捉賊的趣事,逗得路母很開心。
看著他們的互動,幼希並不想冷眼看待,卻發現自己無法融入,李進誠的笑很真,但不知為什麼,就是不能感染到她。
童母雖然笑著,但心裡卻格外清明,女兒的情緒她全看在眼底,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正當童母在困擾時,答案「哆」地一聲,就跳出來了。
「童媽媽,還記得我嗎?」路柏恩堆起滿臉的笑,突然從三人身後竄出來。
這聲音一冒出來,幼希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瞪著眼前的路柏恩,一雙水晶似剔透的眼珠,差點沒掉出來。
「你、你、你怎麼會來?」幼希被嚇得連話都說不好,原以為在上一次的對話之後,他們大概會這樣僵持下去。
童母看到女兒的失態,完全不同子這一陣子的死沉,心裡當下就明白了幾分。
「我來看伯母。」路柏恩移步坐到幼希原本的位置上,還很故意地擒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扯,將已經離他兩步之遙的幼希「抓」回身邊。
幼希一個踉蹌跌回母親身前,路柏恩穩住她的身子,沒讓她跌痛分毫,頂多就是嚇了一大跳。
熟悉的男人氣息,再度親暱的圍繞著幼希,她的呼吸不自覺急促起來,卻硬是告訴自己,那只是她被嚇了一跳心跳加速罷了。
「柏恩,謝謝你那時伸出援手,童媽媽都忘了要謝謝你。」童母笑了笑。
「那又不算什麼,您也知道,幼希從小就喜歡跟在我的屁股後面跑,她喜歡我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當然不能撒手不管。」路柏恩溫文的笑容沒變,只是黑眸卻揉進幾分惡意,故意要誤導坐在另一旁,明顯已經被忽略的李進誠。
「誰、誰喜歡你了?」幼希的臉像是要燒起來一樣,不知道路柏恩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怎麼會突然出現,還要跟母親說些有的沒的。
「你啊!」路柏恩話應得自然,還不忘對她深情一笑。
「當然,我也很喜歡你。」
幼希的心跳驀地停了,然後又急促的跳了起來,因為他的話而失速。
只是個玩笑!這一定只是個玩笑!
幼希努力的告訴自己,一雙澄眸卻不由自主因為他的話而發亮著。
她知道自己像是作繭自縛,卻依然不可自拔的想要相信他。
她曾經多麼渴望聽到他說這些話,但是……迷亂的情緒才安定下來,她就想起他曾輕嗤之以鼻的態度。
她不知道他出現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但是他開口說出的曖昧話語,只是一再提醒她曾犯下的錯誤,他曾經殘忍嘲笑她的愛情,與對他的奢望。
原以為再也不會為他流下的淚水,又開始在眼眶裡打轉,她揚起眼看他,盡力壓制住鼻酸,但是她的心卻仍異常疼痛。
不想掉淚!不願掉淚!也不能掉淚!但如何能不讓他看見即將滿溢的淚水?
唯一的方法,是再一次從他的身邊逃開。
於是,幼希想也不想站起身想離開,卻驚愕的發現自己的手腕,還被他緊緊握在大掌裡。
竟是那麼自然?!
想起每次李進誠試探性的靠近她,都讓她緊張得寒毛直豎,全身緊繃……幼希迷惑了。
被路柏恩緊緊的擒握在掌中的感覺,竟自然得讓她毫無所覺,像是他們本來就該在一起一樣。
不!不可以!她怎麼還能有這種想法?怎麼可以?!
她用力掙脫他的手,惡狠狠甩開了他,再也沒有遲疑的往外奔去。
「幼希……」看到幼希這模樣,路柏恩整顆心就像是被誰擰了起來,痛得無可復加。
「去追她吧。」童母對著路柏恩說道,女兒的心事,不說也能看的明白。
路柏恩拔腿追了上去,留下一臉挫敗的李進誠,與童母對望著。
「進誠,你再跟我說說今天捉賊的事……」童母露出笑容,硬是逗著已經笑不出來的李進誠說話。
請原諒她的自私吧!
為了她可憐又辛苦的女兒,進誠,伯母算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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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柏恩人高腳長,沒幾下的工夫,在門口草坪上追上幼希,他準確的擒住她的手腕,逼得她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過臉來面對著他。
「跟我回去。」路柏恩沒有激動的抱住她、搖著她的肩膀,灑狗血般的大吼大叫,彷彿要將自己的心剖出來給她看才罷休的態度。他只是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緩緩撫上她的臉,低聲的對著她開口。
溫熱的觸感傳來,幼希的心猛地震盪一下,不想讓自己輕易被他影響,她窘迫的撇開臉,他卻伸手將她的臉扳回來。
「跟我回去。」路柏恩又說了一次。
「我不回去。」幼希冷冽的聲音,快速的切斷他所有的期望,她的臉上有著前所未有的寒霜。
路柏恩的手收緊了些,又頹然的鬆開。
他其實是可以不管她的意願,硬是將她強帶回去,只要見到了小奕、見到了母親,在眾人的勸說之下,幼希極有可能會拗不過大家而留下來,但是……
他鬆開的拳頭又驀地握緊起來。
他該死的就是要她心甘情願和他回去,不為別的原因、不為任何人,就是為了他!
「為什麼不跟我回去?」他想要知道原因。
幼希沒有開口,只是搖頭。
她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讓她回去,而奇怪的是他的態度,更像是不願接受她開口說出任何不能回去的理由……
既然如此,她說什麼都沒有用,還不如什麼都不要說。
看著她冷然的態度,路柏恩的眼睛一暗,抓住她的手覆在自己左臉上,感覺著柔軟溫暖的手掌。
幼希迷糊了,因為太過震驚,忘了抽回她的手。
以前兩人縱使偶有肢體上的接觸,頂多也只是他拂開她的發,輕觸她的頰,這是第一次他握住她的手,完全緊貼著他肌膚。
男人些微扎人的鬍髭,磨蹭著她的掌心,有稜有角的臉部弧度,是她渴望一輩子,想觸摸卻又不敢的地方,而如今他卻……
她是怎麼了?竟然因為他的一個小動作就心動了,甚至差點忘記,他極有可能只是想彌補他造成的傷害,誘哄她回家罷了。
她瞭解路柏恩,他只是不愛自己而已。
或許他自認為這樣的態度傷了她,抵不過內心的罪惡感,對她有所愧疚,所以想試圖做些什麼來彌補她。
她不能當真的!
這種從歉意裡產生的情緒,想對她做出補償、想對她挽回,這不是她要的感情,她不願意接受。
她揚眸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卻也沒有抽回她的手。
她告訴自己,沒掙開的原因只是因為他鉗制了她的行動,而不是因為捨不得離開他頰上傳來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