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哥,你不用管我,你起來阻止他們,不要傻傻的被打……」她心痛哭喊。
現場至少有一、二十個村民動手圍毆,他這麼高大一個人,有武功有蠻勁,就算打不贏,也不至於處於猛挨棍的分。
趙文樂才不在乎自己被打,就只怕亂棍會揮到她,因而他的身子越來越彎,好將懷中的她緊緊保護著。
混亂中,突然有一道老婦的聲音竄起,拔高開罵,「你們這些混賬,憑什麼打人!」她隨手搶過一根木棍開打。
「唷,柯大嬸,妳幹啥打我?!」被搶了木棍又被打的村民,氣得跳腳。
「那你幹啥打人家?」
「他他們是姦夫淫婦,任何人都可以打。」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再說,他們男未婚女未嫁,哪來姦夫哪來淫婦!」柯大嬸氣呼呼地高聲嚷嚷。
「她是蘇府少爺的未婚妻,卻和別的男人私奔……」
「那你是蘇府的誰,蘇府少爺在場嗎,在的話出個聲。」柯大嬸頓了下,察覺沒人出聲,她再度拔高聲開罵,「蘇府少爺不在,你們這些人在窮攪和什麼!」
「他們幹這種淫亂之事,人人得而誅之。」
「對,還有這男的,他是無惡不作的土匪,我們今天是來替天行道……唉唷,妳這瘋老婦,幹啥打我!」
「他是無惡不作的土匪?」柯大嬸拿木棍指著趙文樂,又指著在場的幾個人。「他是搶了你的錢財,你家的牲畜,還是你的老婆?!要我說,他比你們這些人都還有善心。我和他非親非故,可我這原本行走不便的腿腳,卻是他花了大把銀子帶我去看大夫給醫好的,還有,最近我才知道,之前我廳裡常有吃食,是他可憐我,弄給我吃的。」柯大嬸氣憤的指著一張熟面孔。「阿財,你這小子,以前我還能走動時,在街上拾荒,那時你才丁點大,你爹娘自顧不暇老將你丟在街上,我常拿東西給你吃、給你玩,我不良於行多年了,你來看過我一次沒?唷,你這沒血沒淚的人,今兒個倒假正義了。」
被點名的人,自知理虧,一句話也沒說,丟了木棍便走人。
「還有這姑娘,人家可好心了,見我行動不便,不嫌棄我這髒老婆子,和我住在一起日夜陪著我,我天天看著,人家可規矩得很!」
聽柯大嬸這麼說,一些仗著正義之名來討伐的村民,皆露出一副心虛樣。
「到底是誰亂傳謠言,害我們……我其實也是聽人說的,不關我的事。」又一個人心虛的丟了木棍逃走。
其他人起而傚尤,頓時跑得只剩兩、三人,顯然就是帶頭滋事者。
「喂,你們別跑!」
見人全跑光沒戲唱,三人互看一眼,琢磨著就算三人連手恐怕也鬥不過高大壯碩的趙文樂,遂也跟著腳底抹油溜了。
「趙大哥,放開我,讓我看看你。」見他們全跑走,臉上滿是淚的顧青衿輕推著他。
「大郎,你還好吧?」柯大嬸丟掉手中木棍,彎身細看。
「柯大嬸,我沒事,謝謝妳。」輕放開顧青衿,扶她坐穩,趙文樂才側過身跟著坐在地上,他挺直身試圖伸展身體,一動作就扯痛背上的傷,他眉頭緊皺。
「趙大哥……」
「我沒事,才挨幾下木棍,我還挺得住。」他不理自己的傷,反倒焦急關心起她來。「青衿,我先扶妳回屋,再請大夫來幫妳醫傷。」
「請大夫的事我去做,我看我先幫忙扶你們回屋裡去好了,你們這對鴛鴦還真是苦命,那些人也真狠,把你們打成這樣。」
「柯大嬸,我扶青衿回屋裡,就麻煩妳去幫忙請大夫。」
「不麻煩,我這能走還不是你幫的忙。不過,你真的可以嗎?」見他頂著滿背的傷,還不費力的扶起顧青衿,柯大嬸打趣道:「這男人能嫁,肩膀牢靠得很。」
顧青衿羞澀一笑,隨即又慚愧又感謝的說:「柯大嬸,謝謝妳。」
方纔要不是柯大嬸仗義執言,她和趙大哥恐已被打成肉餅,且她哪裡有照顧柯大嬸,充其量只是分給她饅頭吃,柯大嬸為了幫她甚至不惜說謊,她心裡很過意不去。
「別想那些事,快回屋子,我趕緊去請大夫。」雖已能走,但總不若年輕人那般行走自若,柯大嬸一拐一拐地朝巷口走去。
趙文樂和顧青衿對看一眼,她又哭又笑,他則是溫柔的抹去她臉上的淚水,避開她背上的傷,他輕扶著她,劫後餘生的苦命鴛鴦,一同相扶持地回屋子裡去。
第7章(1)
「柯大嬸離開了,希望她能順利找到她大姊。」顧青衿坐在床沿,手拿著治傷的藥粉,親自幫趙文樂上藥。
兩日前他們被村民打傷,他只顧著讓大夫幫她療傷,全然不顧自己。他雖身強體壯,但挨了一、二十下的木棍,哪能沒有傷,這背上可是瘀青紅腫,為免重蹈之前刀傷傷重之覆轍,傷才好些的她,堅持為他上藥。
原本能請柯大嬸幫忙,只是柯大嬸生怕自己能走只是一時情況好,她打算要趁還能走,去尋訪遠嫁江南已三十年未謀面的大姊,這是先前柯大嬸不良於行蜷居小屋中,坐在門前日日望天期盼的心願。
知曉這事,她自然不忍拖住柯大嬸腳步,柯大嬸見她傷好多了,這兩天那些村民也沒再來搗亂,這才放心啟程。
方纔聽他說她才知,一日他走到巷口,發現柯大嬸跌倒在地膝蓋流血,他便送她去給大夫看,大夫說柯大嬸不良於行是因膝蓋骨長期磨損,或許可吃幾帖藥一試。
他怕自己照料不周,遂先給一大筆銀子商請大夫醫治並請人照料柯大嬸,沒想到柯大嬸吃了幾帖藥,腿腳無力的情況真的好轉,興奮之餘,決定去實現心願,臨行前,想要回來謝謝趙大哥,誰知碰上被煽動的村民施暴毆打他們的情狀。
還好柯大嬸及時出現,要不趙大哥和她可能會被失去理智的村民給活活打死呢。
她想,這是趙大哥好心有好報,他幫了柯大嬸,柯大嬸馬上就回報他。
他這人面惡心善,為善不欲人知,只說救助柯大嬸是小事。
話說回來,她真的挺幸運的,那日趙大哥原本要上山砍柴,卻莫名擔心起她來,遂又折回家想要確認她是否安好,這一回來,才及時救了她,可為了護她,他卻傷得比她更嚴重,他是她的守護星,她卻是他的禍星。
「趙大哥,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見他裸背上佈滿瘀痕,顧青衿於心不忍又愧疚難當。「當初我要是沒有加以隱瞞,也許你就不會接近我照顧我,今天也就不會這麼冤枉的挨打。」
事發後,她馬上向他坦承她的身份,原以為他會生氣,怎料他非但沒有,反而還一直安慰她,這更令她羞愧。
若不是她來到這裡,硬賴著他,他也不會遭受連累,無端背上姦夫的罵名,如果她沒出現在他生命中,如今他還是一名自由快活的土匪。
趴在床上的趙文樂,側頭看她,見她一臉愧意,他伸手握住她細白柔荑。「青衿,我不在意妳的身份,我只在乎能不能和妳在一起。」在村民失控狂打時,他滿腦子只擔心她被打傷,更害怕會從此失去她。「青衿,妳沒有害我,是我保護妳不夠周全,讓妳陷入險境。」他信誓旦旦地保證,「以後,我不會再讓妳獨自一人在家,我會時時刻刻保護妳。」
他話才說完,外頭就傳來一陣鬧烘烘的聲響,兩日前身上遭毆打的傷尚未好全,餘悸猶存的她,以為村民又要來搗亂,嚇得一臉慘白。
感覺到她惶恐不安,他緊握她的手不放,正欲起身,秋菊的聲音陡地在房外響起——
「表小姐,妳在這裡嗎?」
「秋菊?是我的丫鬟。」聽到是秋菊的聲音,顧青衿這才放下心來,她輕按著趙文樂的肩頭。
「沒事的,趙大哥你趴好,我出去看看。」
「秋菊,我在這裡。」
她才嚷著,尚未起身,秋菊已興沖沖地跑進來。
「表小姐,大夫人來了,她要親自來接妳回、回蘇府去。」
一進房,見到那趙大爺裸著上身趴在床上,表小姐就坐在他身邊,手還按在他的後肩上,原本興高采烈的秋菊,臉上的笑容倏地斂起,傻愣住。
還來不及反應的顧青衿,維持原姿勢,怔坐床沿邊,跟在後頭跑進來的采兒,見到眼前情景,拔高聲音嚷道:「表小姐,天哪,表小姐妳怎麼和一個光著身子的男人共處一室?!」
「我……」
顧青衿還來不及解釋,蘇顧紅已進入房內,見到房內情景,臉色乍青乍白。
「姑母,我……」顧青衿心一緊,慌亂的想要澄清。
「青衿,妳、妳實在太令我失望了!」蘇顧紅怒指著她,氣得渾身發抖,面色赤紅,不一會,人便氣暈了過去。
「大夫人!」
「快!快扶大夫人上馬車,找大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