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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齊晏

  「四公主,皇上去慈寧宮給皇太后請安了,此刻不在這裡呀!」小太監追在她身後喊著。

  敏柔怔站住,原來皇上不在養心殿裡,難怪只有幾個小太監和小宮女留守,連德公公也沒看見。

  她氣得跺了跺腳,剛要轉身離開,不經意瞥見了東暖閣內側的金漆大櫃,剎那間目光閃動,如著雷殛,呆立在原地。

  養心殿是她自幼玩耍最多的地方,她孩童時總跟在雍正身旁,對這裡的一桌一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所以當她看見那座金漆大櫃時,便猛然想起了那裡面有皇上的金牌令箭!

  她親眼目睹過金牌令箭至高無上的威權,有了它,誰都得聽令。

  敏柔的心劇烈狂跳著。她何必去苦苦哀求皇上?只要拿了令箭,她就可以離開皇宮,也可以赦了貝蒙!

  此刻皇上不在,德公公不在,是她取令箭的最好時機!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好思索考慮,念頭一閃,她就筆直地闖進大殿。

  十幾名太監和宮女驚慌失措地一擁而入,上前阻擋她。

  「這兒可是養心殿,公主不能胡闖呀!」

  「養心殿又怎麼了?我打小在這兒長大的,連德公公都不敢攔我,你們快給我滾開!」敏柔奮力推開攔在身前的宮女、太監們,如入無人之境,逕自硬闖進東暖閣。

  「不好了!快,找德公公去!」幾個太監見情況不對,急忙跑出去叫人。

  敏柔沒空耽擱,毫不猶豫地打開金漆大櫃,櫃子裡整齊擺放著顏色不同、大小不一的各式匣子,她沒多看那些匣子一眼,直接打開櫃子裡的抽屜,抽屜裡還有一隻用明黃綢緞包覆的匣子,她取出來,想也沒想就塞進袖子裡。

  從來沒有人敢在養心殿裡隨意拿走東西,目睹敏柔舉動的太監及宮女們嚇得面色如土,僵呆得像斷線木偶似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敏柔幾乎像旋風似地席捲出大殿,她才剛奔出養心殿門,遠遠就看見德順快跑著過來。

  德順詫異地看著她。「公主,您這是——!」

  「德公公,別攔我!」她急切地打斷他,她沒有太多時間了。

  「公主……」德順萬分吃驚。

  「德公公,我這一生沒求過任何人,但我現在求你,求你別攔我,讓我走!」敏柔壓低嗓音懇求,彷彿拚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從敏柔張皇蒼白的臉色中,德順恍然明白了什麼。

  在宮裡二十年了,服侍了兩代帝王,他敏銳的感受力早已經過千錘百煉,不需多言,便已知悉看透。

  在宮裡當奴才,必須要做到沒血沒淚、沒骨氣、沒心肝,眼中唯有聽命效忠主子,這樣才能在宮裡活得平安無事。

  德順當然明白這些保命的道理,但是看著敏柔倉皇慌亂的眼眸、苦苦哀求的神情,他腦中驀然浮起了十五年前敏柔在雍正帝猝死時那雙悲傷無助的眼,不禁在心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奴才攔不住公主,奴才沒看見公主。」德順緩緩垂眸盯視著地面,從她身邊快步走過,彷彿當她不存在。

  敏柔眼眶一熱,這是她第一次在德順冷漠的含蓄中感受到了溫暖。

  她沒有把握是否可以靠著令箭順利走出皇宮,但眼前勢如騎虎,她唯有抓住機會才能成全自己渴望已久的美夢。

  那是她此生唯一的夢。

  她一刻不停地狂奔回永壽宮,原以為還有秀婉幾個大宮女、太監等著應付,沒想到秀婉和太監們都不在,很可能是出去找她去了,只留了兩個小宮女在膳房內忙碌著。

  茶爐燒開的嗤嗤聲蓋住了她的腳步聲,兩個小宮女低頭切菜,沒有發現她,她繞到殿側太監們每日值夜的小矮房裡,從櫃上幾套太監衣帽中取下一套較乾淨的,然後悄悄地返回屋裡。

  一回房,她立刻爬上床,把藏在床內側一隻彩繪著鳳凰的小木箱搬出來,那裡頭裝著的全是她小心收藏的寶物。

  皇宮裡能夠出入東華門或西華門的只有王爺和大臣,她若要扮成太監離開皇宮,唯有神武門可走,而太監要出宮除了要有聖諭之外,還不許帶任何包袱,得空手出宮、空手進宮,因此她不能帶任何顯眼的東西,只好先把裝著龍珠的玉匣拿出來,用白綢布嚴嚴密密地纏裹在胸前,又取出小件的金玉首飾裝在腰袋,然後緊緊繫在腰間,最後再穿上太監的袍服。

  她用最快的速度卸下髮飾,把長髮梳開編成辮後戴上帽子,再把臉上的胭脂迅速卸得乾乾淨淨。

  穿戴好以後,她拿起包覆著明黃綢緞的匣子,把鎖頭處用力往桌角敲打,試著把上面的鎖敲開,敲打了四、五下後,鎖頭處終於裂了一道縫,她用力撬開那道縫,拿出匣子裡純金打造的令牌。

  燦亮的金光晃進她的眼。

  她激動地握緊令牌,將帽簷壓低,蓋住了眉,然後起身打開門,閃閃躲躲地溜出永壽宮。

  剛一走出鹹和右門,她就聽見秀婉和幾名太監的說話聲遠遠從月華門傳過來,她緊張地往左邊轉過去,一路低著頭快步往前走。

  經過翊坤宮時,她聽見幾個太監打量她,相互問道:「那誰?面生得很,是哪個宮裡的?」

  「養心殿。」她含糊地應了聲後,不敢停留,疾步進了瓊苑西門,從御花園穿過去,然後直奔神武門。

  神武門是出宮的最後一道關卡,兩列護軍高大威猛,持槍按劍挺立在大門前,兩側林立的刀槍,在陽光下射出閃爍耀目、殺氣騰騰的光芒。

  敏柔的臉色因過度緊張而發白,手心又濕又冷,她壓住慌亂不安的情緒,深吸口氣,挺直背脊走過去。

  「什麼人?!」御林軍提起槍擋在她面前,見這個白白淨淨、瘦瘦小小的小太監居然要單獨出宮,都覺得很奇怪。

  「養心殿的,奉皇上旨意出宮。」太監的聲音一般都很尖細,所以敏柔不需要太刻意裝低嗓音。

  「有皇上手諭嗎?」銳利的目光森寒地盯在她臉上。

  「有。」她從腰間拿出令牌來。

  御林軍看見雕著飛龍的金牌令箭上鑄有「如朕親臨」四個字,啪啪啪地跪了一地。

  「奴才叩見皇上!」

  「我奉皇上旨意出宮辦件極機密的要緊事,你們任何人都不許聲張。」她收起令牌,步履飛快地從跪了兩列的護軍面前走過去。

  「奴才遵旨!」

  敏柔腳步飛快,片刻不敢稍停,離神武門愈來愈遠,她的腳步就愈來愈快,最後狂奔了起來。

  ☆☆☆☆☆☆☆☆☆☆  ☆☆☆☆☆☆☆☆☆☆

  貝蒙想不到,他居然有一天會因為殺了人而被囚進大牢。

  獄神廟囚禁的多是有品級的犯罪大臣,因此囚室還不算太差,至少還有床板可以躺。

  貝蒙帶著一身刑具躺在床板上,思索著永揚貝子之死與他的關聯。

  他無法相信永揚是因為被他推撞上簷柱而暴斃,當時他雖然將永揚摔出去,但出手的力道並不大,連骨頭都摔不斷,怎麼有可能打得死人?

  不過,乾清門發生了那場風波,永揚貝子府的人一定會一口咬定就是他打死了永揚,而當時目擊者眾,他就是百口也難辯。

  在一切條件都不利於他的情況下,除了衍格以外,他想不出還有誰能救得了他了。

  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踏響死寂的囚牢。

  他從床板上緩緩坐起來,看見門鎖被打開,門外站著典獄官、執事筆帖式和一名……小太監?

  小太監?為什麼太監會出現在囚牢裡?

  「貝蒙,快出來,皇上要拘提你進宮問話!」典獄官大聲喝斥著。

  「吼什麼?」小太監瞪了典獄官一眼。「還不快把刑具卸下!」

  貝蒙一聽見這個聲音,立即驚愕地睜大了眼!

  是敏柔公主?

  「還愣著幹麼,沒聽見公公吩咐嗎?快去把刑具卸下來!」典獄官轉頭命令身旁的筆帖式。

  「是。」筆帖式從腰間拿起鑰匙,將貝蒙的刑具解下來。

  貝蒙的視線始終盯在小太監的臉上,仔細看那張白皙素淨的臉、圓亮慧黠的大眼,分明就是敏柔公主,只是沒有了胭脂釵環,華麗的旗裝換成了紫褐色的太監服色,但可以確定就是敏柔公主沒錯。

  「你怎麼會來這裡?」他忍不住訝異地問。

  「奉皇上旨意,前來拘提你進宮審問。」敏柔從從容容地笑說。

  「這不可能,皇上已經把我交給刑部大理寺審訊了,不可能再拘提我進宮。」宮裡有一定的規則和程序,他比誰都清楚,所以立刻明白敏柔是假傳聖旨。

  敏柔又急又氣,氣他應該明明知道她是來救他的,竟還如此不知變通。

  「貝子被殺非同小可,所以皇上決定親自審問。快跟我走,皇上要是等急了,你們誰都不好交代!」她不再多言,轉身大步走出囚房。

  「我不跟你走!」貝蒙衝著她的背影喊道。他如果跟她離開了獄神廟,不就等於是畏罪潛逃?他其實只需要在這裡等衍格替他脫罪,犯不著逃出去,更加重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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