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受不了了!」於纖纖兩手撐在桌上。「玲兒、玲兒、玲兒!你開口閉口都是她,洛哥哥,我跟你從小一塊兒長大,你關懷她卻勝於我……」
「纖纖,你在說什麼?」沈君洛怕她的音量吵醒玲兒,連忙將她拉到房間外頭。「玲兒受傷了,她又不是自願的,何況這事我也有責任。」
「那我呢?」
「你?」沈君洛一陣詫異。「你怎麼了?」
兩人之間一陣窒人沉默,於纖纖究竟是姑娘家,不好將話說得太白,只是多日來被忽視,被沈君洛對玲兒異常的關心所刺痛,是以一時失去了冷靜,但看著沈君洛壓根兒不明白她的心事,她除了無言,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洛哥哥。」
「唔?」
「我希望你不要忘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於纖纖只能言盡於此,語畢,她旋身離開,留下沉君洛一人站在房外。
「為了我?」沈君洛不是傻子,聽到於纖纖的話,眉心不由緊蹙了起來,陷入思考的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和纖纖的談話全被一個人聽了去,那就是碰巧想來探望玲兒的沈夫人。
「你醒了?」一回到房裡,看見玲兒雙眼微睜,乍夢還醒,沈君洛頓時將方纔的事拋到九霄雲外,看到玲兒醒過來,他比什麼都高興。
「只有你在啊?」玲兒骨碌碌的雙眼環繞室內一周,最後才定在他身上。「我以為二哥哥也會在……」
「他看顧了一整夜也累了,總該休息一下。」沈君洛邊說,邊把藥湯拿過來,輕輕地扶著玲兒微微坐起。
「來,喝藥。」
一切都是那麼溫柔、那麼小心翼翼。
他的手掌輕輕地扶在玲兒的後背,注視著她微微噘起的唇,小小聲的抱怨。
「還喝啊!又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
沈君洛微微一笑,柔聲近似哄騙地說:「只要你快點好起來,想吃什麼我都幫你買來就是了。」
「就愛騙人。」玲兒呵呵一笑,精神狀況稍好,她調侃人的心情就來了。「我好了以後,你就安心了,還怕不躲得遠遠的,不跟我見面才是快活呢……」
「怎麼會?」沈君洛笑道:「我說過要教你武功的,不會食言。」
玲兒眼睛一亮。「真的教我?」
「當然是真的。」沈君洛理所當然地道:「這樣日後我有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才能保護自己。」
這話說得平常,仔細聽卻另有況味,玲兒尤其敏感地察覺出另一層意思——
「我有不在你身邊的時候」,意思難道是說,曰後絕大多時候,他都會在她身邊?
臉上微微一紅,瞬時感到背後傳來的掌溫有微微的灼燙感,也是這時,方才感覺到,沈君洛離自己如此之近……他垂著頭看著自己,關心的眼神讓她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個不停,回憶直接到出事之前的那個夜晚,在她房裡的那一次舌吻纏綿
「臉怎麼紅了?」沈君洛的聲音忽地傳來,玲兒尚未回神,他的另一隻手便罩在她額頭上。
「咦?沒發燒啊……」
「我沒事,」玲兒不好意思地卸下沉君洛的手。「我只是……」
「只是?」沈君洛仍看著她,那直視的目光更讓她感到羞窘。
「那個……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這樣看著我?」玲兒吞吞吐吐地說道,並且別開了視線。
沈君洛頓了頓,忽爾會意過來。
「難不成,你在害羞?」
這話一出口,馬上遭到玲兒一記白眼。「誰害羞了?」
「原來你不知羞啊?」
玲兒聞言,不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要不是她現在渾身無力,肯定想給他一拳。
「貧嘴薄舌,看我好了以後怎麼修理你。」
「那我可得趁現在逃走。」沈君洛笑道,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感覺到時光變得溫柔了,與玲兒相處,就算只是互相鬥嘴,說些沒有意義的閒話,一句來一句去的,他也覺得有趣。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但他現在卻喜歡上了這樣的感覺……喜歡玲兒就在視線所及、待在他身邊,兩人不做什麼,就只是看著對方……
他就能感到安心。
「你怎麼還一直盯著我看?」察覺到他出神的眸光裡有一股異樣的溫柔,玲兒心跳不禁更加快了……真是的,沈君洛難道不知道在她尚未痊癒之前這樣擾亂她的心情,是很傷身體的嗎?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玲兒想別過視線,沈君洛卻突然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
「你幹什麼?」撲通撲通撲通……天啊!她好緊張!彷彿那一夜的感覺又回來了,玲兒覺得自己一定要說點什麼或做點什麼來逃避這太過令人臉紅心跳的時刻,然而沈君洛卻不給她機會……
「噓……別說話……」沈君洛的聲音輕輕地,此時此刻,他的唇離目標已不過寸許……
天啊……他居然想吻玲兒……在她身子還沒復原時就想親近她,這樣的行為……會不會太不君子、太過禽獸?但他已經無法讓理智思慮更多,因為感情的本能,已經直覺地阻斷他再想下去……
就在理性隨風飄走,四片唇即將貼合之際,這個時候,外頭忽然殺風景地傳來敲門聲響!
叩!叩!叩!
說時遲那時快,沈君洛與上官玲兒兩人尚未接吻,便猶如被雷劈到一樣的閃電彈開,沈夫人也就在這個時候若無其事地走了進來。
「玲兒,感覺好一點了吧?」
「沈伯母……」心虛使得玲兒不敢直視沈夫人,沈君洛輕咳兩聲,站起身來。
「娘。」
「君洛也在啊?」其實光看他們倆一副極不自在的模樣,沈夫人也猜得出兩個年輕人心中有鬼,但畢竟薑是老的辣,她的神情彷彿完全將兩人的尷尬視而不見,輕鬆得很。
「你也是來看玲兒?這兒人氣還真是旺呢!」沈夫人不著邊際地開了句玩笑,沈君洛連忙隨口岔開。
「我正要走。」語畢他瞟了玲兒一眼。「我再來看你。」
「嗯……」玲兒低應了一聲,壓根兒不敢看他,沈君洛也不再多留,轉身就走。
沈夫人見狀不由一笑。「這孩子真是的,我才剛來他就要走,大家留著一塊兒說說話不好嗎?」
「他櫃上還有事吧!」玲兒隨口敷衍了一句,沈夫人聞言,將視線調轉回到她身上。
「算了,他要忙就忙去,來,讓伯母好好看看你……」她邊說邊拉著玲兒的雙手,仔細地審視了一會兒,方才道:「哎,你可得趕快好起來啊,你爹跟你沈伯父前些天還在說呢,要是玲兒不像往日那樣活活潑潑、蹦蹦跳跳的,那可就不像玲兒了。」
沈夫人溫柔的目光在玲兒身上梭巡著,說話的同時不忘伸出手幫她順了順垂在胸前的長髮,又幫她拉了拉衣服,態度尋常但親切,讓玲兒心中備感暖意。
「沈伯母,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謝您才好……」
「說什麼謝?」沈夫人拍拍她的手,笑道:「你快點好起來,伯母也才好準備其它的事嘛!」
其它的事?其它的什麼事?
彷彿是看出了玲兒的困惑,沈夫人也沒打算賣關子。「哎,說實話,君洛也老大不小了,偏偏還是孤家寡人,成日只顧著管櫃上的事兒,你沈伯伯跟我啊,早就想為他的終身大事好好的安排安排了。」
終身大事……?
玲兒微微一愣,沈夫人仍繼續往下說。
「纖纖這孩子我是從小調教到大的,雖然不是傾國傾城,倒也善解人意又知書達禮,難得的是她一心總向著君洛,家裡大大小小事也照顧得很是周全,早些年伯母就想讓她跟君洛快快完婚,不過君洛這孩子啊,事業心太重,一直遲遲沒有動靜……」
沈夫人說話的速度不快不慢,但隨著她的話一字一字地進入玲兒的耳裡,她身上的血液就慢慢慢慢地凍凝成冰,好半晌不能言語……
是……是了,她都忘了,在與沈君洛過於親密的時刻裡,她竟幾乎都忘了還有一個叫做於纖纖的姑娘,總是伴在沈君洛的身邊輔助著他……
一陣暈眩襲來,玲兒閉了閉眼睛,對於這個後知後覺的事實,她除了如夢初醒,酸楚的感覺更教她對眼前人有了一絲怨懟……
為什麼……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
意識到玲兒臉色怔忡地看著自己,沈夫人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哎呀,看我這老糊塗,竟然不知不覺地就跟你抱怨起來了,沒事沒事;伯母看你就像看自個兒的女兒一樣,忍不住竟在你面前發起了牢騷,你可別見怪啊!」
「不……不會的……」玲兒的心都涼了,完全是靠著下意識的禮貌才有辦法回應沈夫人的話,沈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地握住她冰涼發冷的雙手。
「玲兒。」
「唔?」玲兒顯得有些恍惚。
「伯母有個提議,想收你做乾女兒,你覺得好不好?」
「乾女兒?」玲兒又是一愣。
再怎麼遲鈍,聽到這裡也總該明白了,何況玲兒並不笨,她明白沈夫人話後的真意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