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剛才那個清麗雅致的小女人,根本還搞不清楚他的來歷,那雙單純澄澈的眼眸就洩漏了對他掩飾不了的怦然心動。
那份單純而不帶半點利益考量的愛慕之心,讓生活在爾虞我詐的環境之中的他有種如沐春風的舒服感。
過去他為了掌管家業,每日都忙得不可開交,整個人隨時處於緊繃的狀態,他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但這會兒,她的存在卻奇異地讓他感覺愉悅與放鬆,這樣的情緒他已經好久都不曾有過了。
「你啊,自從接下家業之後,就整日忙得不可開交,連我這個多年老友都難得能見上你一面。」杜長興搖頭歎道:「談情說愛有什麼不好的?至少人生會多了許多的樂趣啊!」
耿行風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
身為耿家現任主子,他的身上背負了太多的責任。他每天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婚事根本不在他優先處理的範圍內,然而當了二十多年小妾的娘卻深懷憂患意識,對他的婚事急得不得了。
這兩年來,娘不只一次地明示、暗示,為了鞏固他們在耿家好不容易擁有的「地位」,希望他能夠娶個身份地位相當的女子為妻,而娘相中的對象,就是同樣在北方擁有龐大家業的聶家千金——聶依依。
他見過聶依依幾次,那女子雖然容貌姣好、家世顯赫,性情卻有些驕恣,根本沒法兒在他心底激起半點波瀾,因此對於娘一心一意想要撮合他和聶依依的舉動,他心裡只感到無奈極了。
這趟出門前,娘又提起此事,甚至還搬出過去二十多年來受盡正室周湘雲欺壓的事情,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向他訴苦。
或許是娘的眼淚起了作用,他終於不再強硬地拒絕了。反正終究是要娶個女人來傳宗接代的,既然娘如此中意聶依依,那索性就順了娘的心意吧。
從娘喜出望外的反應來看,說不定等他這趟返回耿家,就會發現自己已經多了個未婚妻了。
眼看耿行風無意繼續這個話題,杜長興便也不再自討沒趣。
「對了,這趟你難得來,不如等會兒我作東,咱們到﹃鳳星酒樓﹄去吃喝一頓吧?」他口中的「鳳星酒樓」是城裡最負盛名的酒樓。
「何必這麼麻煩?你家廚子的手藝不也挺好的?」
「嘿嘿……因為我聽說他們最近進了一批好酒,所以想趁此機會順便去嘗嘗。」杜長興坦白招認。
「原來如此。沒問題,那就去﹃鳳星﹄吧!」耿行風笑著同意,心裡很清楚好友對於美酒佳釀一向沒有什麼抵抗力。
杜長興見他的心情挺好,便接著道:「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打算找芙蓉姑娘一塊兒去,順便替她餞行。」
「既然是你作東,你想邀誰就邀誰吧。」
耿行風不確定好友是不是仍有乘機將他和水芙蓉湊在一塊兒的意圖,不過他並不怎麼在乎。
那朵芙蓉花雖然嬌美迷人,但畢竟他們只不過是恰巧在此偶遇罷了。既然他們往後不可能再有什麼交集,那他實在不該花費太多心思在她身上。
只是,話雖如此,剛才她那情不自禁臉紅心跳的嬌羞神情,卻不期然地浮上腦海,在他的胸口掀起一陣隱隱的騷動……
第2章(1)
杜長興的邀約,讓水芙蓉有些猶豫,而她猶豫的原因,自然就是耿行風。
她分不清自己對耿行風究竟是什麼有的感覺,而那些他國強烈的情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過去在爹娘的保護下,她很少有機會與陌生男子相處,更不曾有過這樣光只見一面,一顆心就劇烈怦動的經驗。
這樣情不自禁的反應,難道就是所謂的一見傾心?
可是,她除了知道他叫耿行風,是個來自北方的商人之外,其餘的一切全然不知,而這趟她只是要前去祖母家祝壽,很快就要返回杭州了。
因此說穿了,她和耿行風不過是湊巧在此時此地相遇,但是很快便又要分離的兩個陌生人罷了。
這樣一個往後不會再與她有任何交集的男子,卻在她心底掀起如此強烈的波濤,如果她夠聰明、夠理智的話,就應該盡可能地和他保持距離,免得自己的情緒再受影響。
然而,一想到今日一別,可能這輩子不會再見到他了,她的心底又不禁湧上一股想要再見他一面的衝動,這讓她點頭同意了杜長興的邀約。
於是,正午時分,他們一行人來到「鳳星酒樓」。
由於杜長興是這兒的常客,掌櫃特地命店小二將他們帶到二樓特別規劃出來招待貴客的獨立包廂,讓他們可以不受打擾地用膳,至於他們的隨從、丫鬟和護衛們,則留在一樓用膳。
「來來,大家難得有緣聚在一塊兒,盡量吃,不夠再讓店小二送來就是了,千萬別幫我省銀子啊!」杜長興是個稱職的主人,酒菜一送上來,他就立刻熱絡地招呼大家。
他風趣熱情的態度,讓氣氛相當輕鬆愉快,也讓原本有些緊張的水芙蓉稍微放鬆下來。
她悄悄瞧了耿行風一眼,就見他懾人的氣勢不變,王者般的風範不變,一襲白色衣袍讓他看起來更加俊逸出眾,而他那深邃如潭的目光,依然令她怦然心動。
為了怕自己再度在眾人眼前面紅耳赤地失態,她只好趕緊轉移目光,望向身旁的蘇鳳兒,卻發現蘇鳳兒的臉色似乎有點兒不對勁。
「鳳姊姊怎麼了?」她關心地問。
「我沒什麼,沒事。」
儘管蘇鳳兒說了沒事,但水芙蓉仍不太放心地輕蹙眉頭,察覺蘇鳳兒雖然臉上揚著笑,但笑容卻有些勉強。
「鳳姊姊真的沒事嗎?」水芙蓉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我……我……」
「鳳姊姊,若是不舒服,千萬別硬撐啊!」
蘇鳳兒的表情有些僵硬,她原本怕掃了大家的興,但這會兒終於忍不住捧著肚子,額頭也冒出了冷汗。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本來好端端的,卻突然抽痛起來……」
杜長興眼看愛妻身子不適,緊張地嚷嚷起來。
「哎呀!該不是昨天這麼一驚嚇,孩子要提前出世了?」愛妻已經懷胎九個月,提前生產也不是沒有可能。
「嫂子的身體重要,我看別吃了,趕緊回去,請大夫瞧瞧吧!」耿行風當機立斷,起身打算走人。
「不成不成!」杜長興將他給壓回了座位。「都已經來了,酒菜也都上了,至少你們留下來吧,我陪鳳兒回去就行了。」
「但——」
「就這樣了,你們好好享用這一桌酒菜,別辜負我的一番心意啊!」扔下這句話之後,杜長興就立刻護著冷汗涔涔的妻子離開了。
他們一走,包廂中就只剩下兩個人,這讓水芙蓉又緊張了起來。
儘管她沒有望向耿行風,卻恩那個感覺到他鷹隼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讓她頓時有種手腳不知道該怎麼擺的窘迫。
相對於她的緊張,耿行風卻是從容不迫、氣定神閒。
他靜靜地打量她,黑眸毫不掩飾地浮現對她的讚賞。
她真的很美,不是那種嫵媚妖嬈的絕艷女子,而是宛若空谷幽蘭般細緻優雅、輕靈秀美,而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純淨氣息,更讓人覺得難能可貴。
不過,這朵清純的芙蓉花,這會兒卻宛如一隻受驚的兔子般,在他的注視下紅了雙頰,不知所措地眨著眼睫。
耿行風的目光驀地又更熱了幾分,她大概不知道,這樣無辜又無助的神情,反而會激起男人強悍的征服慾望。
「你很緊張?」他開口問。
「沒……沒有啊。」
水芙蓉心虛地否認,想要借由喝茶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但杯子卻因為心神不定而沒抓牢,差點兒就將茶水給灑了出來。
她懊惱地輕咬著唇瓣,雪白的雙頰立刻染上美麗的紅暈。
明明她不是個笨拙的人,怎麼老在他面前出糗?
「你還真容易臉紅。」耿行風仍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
眼看她因為他而嬌羞、侷促的模樣,他的心底莫名地感到一絲愉悅與滿足,那是過去不曾有任何女人讓他產生過的感覺。
「我不是故意的……」
耿行風聞言不禁笑了,那笑聲低沉渾厚,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水芙蓉的心。
「如果臉紅可以自由控制,那還真是天賦異稟。」
呃?他這是在取笑她嗎?
水芙蓉的臉兒更燙了,那酡紅的雙頰和嬌羞的神態,美得宛如一朵盛綻的花兒,讓耿行風微微閃神。
「聽長興說,你來自江南?」
「嗯。」水芙蓉點了點頭,心裡暗暗慶幸換了個她比較自在的話題。「我要去為祖母祝壽。」
「怎麼就你一個人?」
「因為我娘有孕在身,爹不放心讓娘長途勞累。」
「原來如此,但是你自個兒上路,難道不怕嗎?」
水芙蓉搖了搖頭。「我不是只有一個人,有青兒陪我,爹還派了四名護衛隨行保護我。」
就丫鬟和那幾個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