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她……脾氣很好。」她悶著聲音這樣說道。
自從知道霍老夫人喜歡的是珂珂後,她一顆心就這樣悶著,她本以為、本以為只要他喜歡她,那一切就無所謂了,誰知——
咦?她希望他喜歡她?
她又望向他,覺得他的眼裡就像她的一般,除了煩躁,還有許許多多她分不清的情緒盤繞著。
此刻的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霍大人雖忙,可偶爾也上咱們那坐坐,大姑娘會很開心的。」她不知為何自己會這樣接下去,究竟是賭氣還是……
「她會很開心?」他淡聲反問。
他為什麼會問她金心兒的事?金心兒干他什麼事!
他壓根就不想要在意那個完全引不起他任何注意的女孩,然而眼前這個丫頭太古怪,讓他滿滿的戒心放不下。
還有那始終存在的禮教也箍綁著他,他從來沒像此刻這般惱怒過,要不是她用含著委屈、困惑、氣憤的眼神望著他,他一定會失控地在房裡踱來踱去、大口吐著氣。
他們似乎都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知道彼此在為什麼事傷神,可卻因為各種說不出的原因而無法坦然面對。
他想見她,卻又不能經常去見她——見不到她,心神不寧;見到她,卻又是各種愁緒接踵而至。
此刻的他又氣又急,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什麼時候變成這般窩囊了?
可惡!
心兒吸了口氣,不想再待在這令人感到壓迫的地方。「霍大人,若沒其他事,那奴婢先……」
眼前突地一暗,讓她頓住了話。
心兒完全來不及反應,便被他的大掌櫃住了後頸,而他靠過來的俊臉,更執行了他已經想了許久的美事——吻上她豐潤的朱唇。
他的唇並沒有逗留太久,甚至可說那只是輕巧溫柔的碰觸,是情不自禁、甚至可以說是懷有一些惱怒情緒的衝動舉措。
惱怒些什麼呢?
惱怒他們之間那些複雜的關係、惱怒她和他的不坦率。
這是他第一次失控,卻感覺不像是頭一次吻她。
他看向她,發現她眼中也有相同的困惑和震驚,以及……相同的情愫。
他微歎了一聲,始終剛強的心柔化了,微微抬手,想要貼上她的臉。
但,她那瞬間冷肅的眼神讓他頓住了所有動作。
「霍爺——」
他望著她,一直到自個兒眼中透出的感情緩緩散去,才沉聲道:「回去吧,我送你。」
他垂下手,往門的方向走去,拉開門,高大的身影跨出房門。
金心兒則怨怒地瞪著他的背影,憤恨地跟了上去。
哼!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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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心兒簡直氣壞了,瞪著她那雙水亮的眼睛,翻來又覆去,一下坐起、一會兒躺下。
可越翻越生氣,越動越心煩!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他可惡極了!
怎麼會有人這般不可理喻!
佔了便宜,還馬上翻臉不認帳,又急著把人趕回家,這是什麼道理?!
樞密使了不起嗎?就可以這樣亂吻人嗎?!
她一路從將軍府氣回家,飯也吃不下,連最愛的卜書也看不下,滿腦子都是他的無禮、他的蠻橫、他的莫名其妙!
珂珂、小南嚇得躲得遠遠的,完全不敢靠近她,怕遭池魚之殃。
但……更奇怪的是她自己,其實在他搭上她的肩時,她就察覺到他的意圖,可她竟然沒有任何抵抗,像是甘於接受一樣。
她記得那時候自己的心跳加速,眼前一片迷濛,像是骨頭都酥了、散了。
金心兒輕撫著唇,憤怒稍稍淡緩後,突然覺得那個突兀的吻,有著難叢言喻的熟悉感。
她想起了那個已經被她遺忘了許久的夢。
他做的事情,就像夢中人那般,強勢卻又懾人心魂。
心兒第十一度坐起身,拿起枕邊的卜書,無奈地快速翻閱著。
為什麼她從沒想過為自己和他卜個卦呢?.
「上天的旨意」不是她一向堅信的嗎?尤其遇上了這個棘手讓人困擾的問題,她更是應該要請求上天給個指示呀!但為什麼她卻沒有想到呢?
心兒快速地翻著卜書,卻又突然頓住了動作,將卜書緩緩合上,呆呆地、有些無助地望著前方。
為什麼她此刻想起了這個辦法,可她卻不怎麼願意採用呢?
是因為她不希望卜出來的結果不是她所希冀的嗎?
那她希望的又是什麼呢?
心兒躺回床上,抱著頭、皺著眼睛和鼻子、張大嘴,無聲地大嚷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這樣困擾、這樣煩躁、這樣不知所措,到底是誰害的呀!
覺得所有的惱怒到了一個極致,金心兒吐了好大一口氣,翻身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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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霍紹青房裡燭火仍亮著。
案前,他注視著早應批完的公文,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耳邊響起稍早段榮那幸災樂禍的聲音增——
「紹青,你在批公文啊?」
「不然我在做什麼,畫烏龜嗎?」
「你真的批得下去?」
「你在說些什麼?」
「霍大人,您眼裡看的是「字」呢?還是「人」呢?」
「你究竟在胡說些什麼?」
不是不明白段榮當時在說些什麼,但他只是如此淡應著。
他在做些什麼?
他為什麼就不能強勢一點?
他明明就知道她不坦率又愛鬧彆扭的個性,卻也跟著她嘔氣。
他吻了她,她卻冷漠以對,明明就是因為姑娘家臉皮薄,又加上她性子強硬,不希望就這麼任由他擺佈,他都知道的……
可這女人實在是太令人生氣了!
霍紹青眉一擰,正要傾身將蠟燭捻熄,卻又突然警覺地往窗口方向瞥去。
他的窗外即是後院,院子圍牆外就是大街,要是真有人想闖進來,也不是件難事,但他不太相信有人膽大到敢夜闖將軍府。
他吹熄蠟燭,看向窗外顯現的黑影。
若此人是宵小,也未免太不專業了。
他推開窗,伸手就要抓住那個人,卻詫異地對上黑暗中一雙正怒視他的眼睛,像是他才是那該死的偷兒似的。
「你……」他愣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
「我想找你談談。」
說著,金心兒粗蠻地推開他,爬進屋裡。
「你也太大膽了!」他伸手扶住她,一邊低嚷著。「夜闖男人的房間,給人家知道了,你還要不要做人啊?」
她瞪向他,站定後立刻撇開他的手。
「霍爺,您以為自己有資格說這些話嗎?」
「你想要說今天早上的事情?」
「對。」
「是你逃開了。」他平靜地道。
「我逃開?是誰做了那種事之後,二話不說就趕我走?」她踮起腳尖,努力想同他抗衡。
他歎了一聲,「貼心」地將她攔腰一抱,往案上坐好,接著彎下身,手撐在她的兩側,如她所願地與她同高。
「那你認為我是為何會這麼做呢?」他低著聲音,鼻尖幾乎觸到她的。
四周很暗,他幾乎只能看見她冒火的眼睛。
不知為何,他被她的羞怒的眼神逗得有些樂。
他的反問讓金心兒十分不滿意,挑釁地問:「霍爺認為奴婢不過是個丫頭,因此可以態意輕薄吧?」
「住口。」他打斷她,但卻不是頂惱怒的大吼,甚至還漾出一抹笑,換了個話題。「你為什麼會來?」
這丫頭,明明知道為什麼,還故意這樣激他。
「我方才就跟你說過……」這人真牛,怎麼說都說不聽。
「你想要一個答案是吧?」他再度打斷她,問道,低沉的嗓音像是蠱惑人心一樣。
「嗯!」她緊握著雙手,雖咬牙希望能夠撐住一丁點的強勢,但原本十分有魄力的眼睛被他牢牢攫住後,便軟弱了下來。
「既然來了,咱們就把話說清楚。」他微微側了一下頭,眼睛仍深沉地直勾著她,越靠越近。
「款?幹什麼?你不是要「說」清楚。」她往後微躲,噘著唇咕噥。
他瞇了一下眼,靜靜地望著她,說道:「不都是動嘴?」
說著將大掌貼上她的臉蛋,細細地觸撫著。
她只是抿著唇,不甘願地瞪著他。
見她沒有閃避,霍紹青滿意地揚唇,再度吻住她。
心兒羞怯地仰首,覺得一顆心雖仍是慌慌亂亂的,但卻逐漸變得踏實了。
第七章
他與她之間,從那天起似乎變得有些不顧一切。
不談身份、不談合不合適、不談符不符合禮教,只要他懷中有她,只要她依偎著他,兩人便覺得一切都已經足夠。
甚至,他所以為、她所假扮的身份;那種得隱瞞的關係,反而更讓他們能夠享受其中的悲情和私密。
她想,或許是悲劇因素真能夠將情感濃化吧!
夜晚,將軍府的後院成了兩人私會的地點。
夜裡涼,飄著一股淡香,讓人聞著聞著,就醉了。
「牆那麼高,你是怎麼爬進來的?」他和她坐在石椅上,指腹摩挲著他為她掛上的手煉,瞄了圍牆一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