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車窗玻璃,褚璋赫黑眸深處的恨意仍沒有散去。
「我不想跟你談。」他一點也不想再跟她有瓜葛。
「可是我真的很想跟你解釋,所以拜託你給我些時間好嗎?」她苦苦哀求,有種可怕的感覺正襲向她。
如此絕情而乾脆的褚璋赫,讓她害怕得彷彿整顆心被掏空一般。
她知道,就算分離了兩年多,她還是愛著他,還是忘不了他。
然而再次見面,他所表現出來的不是怨就是恨,甚至不願意與她有所接觸,她甚至懷疑,若是她忽然在他眼前消失了,他或許會開心的放鞭炮慶祝。
沒有辦法開車離去,褚璋赫氣憤的捶了下方向盤,瞬間發出刺耳的喇叭聲,但宋可蘭依然不肯讓開。
僵持了許久,他終於妥協下車。
「你到底要說什麼?」
「或許當年我真的做錯了什麼,可是請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早已經為自己過去錯誤的決定而深深懊悔。
「你要說的只是這些而已嗎?」他冷漠的打斷她的話,「我一點都不想聽。」
「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子?」一再被拒絕,她擋住要再離去的褚璋赫,強迫他正視她。
他瞪著仰首迎視他的人兒,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動手推開她。
「兩年多前,我不該拿小可桐的身世當離婚的理由,但她確實是你的孩子……」
「到現在你還要說謊!」褚璋赫怒不可遏的打斷她的話,忽然覺得宋可蘭不僅可惡,更是可恨。「不但拿我當猴子耍,甚至惡意欺騙我,而當我好不容易決定這輩子都不要再有你的時候,你卻又忽然出現在我面前,現在還敢說謊?」
怒意掩蓋了他的理智,在他心底,她已經是個可恨的女人,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聽她解釋什麼。
「我真的沒有騙你!」宋可蘭無助的低喊,委屈的淚水含在眼眶中,但她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資格可以哭。
到底要怎麼解釋這整件事的發生和經過?她真的摸不著頭緒啊!
褚璋赫憤怒的俊顏忽地轉為沉重,無盡的傷痛覆蓋了他的情緒,他緩緩斂下眼眸,梗著嗚咽的嗓子輕聲道:「雖然那天我忍住心痛簽字離婚讓你走,但潛意識裡我並不相信你會那樣傷害我,所以,即使你離開了,我還是想盡辦法知道你的消息……但我想我還是太天真了,天真的以為你只是暫時累了,不想承受過多的輿論壓力,所以我選擇讓你休息一下,等我把蘇歆寧的事情處理好後,再把一切告訴你。然而當我親眼見到孩子的出生日期,你所說的一切都成立……對你,我也不再有任何期望。」
他相信,若非宋可蘭愛著孩子的父親,不可能會瞞著對方寶寶的正確出生日期,還讓他當冤大頭。
他以為那幾個月的婚姻生活已經足夠表現他對她的在乎,只是他沒有想到,到最後他仍是個輸家。
他輸了婚姻,更輸了愛情。
「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過去無論誰對誰錯,都已經無所謂了……我不想再看到你。還有,別再撒這種可笑的謊了,那只會讓你顯得更卑鄙。」
從未對任何人提過的傷痛,在她一再執意挑起過去的一切後,褚璋赫終於放棄隱忍了。
繞過呆立在原地的人兒,他不是沒有看見她眼底閃爍的淚,只是所受到的羞辱讓他無法伸出手為她拭去淚水。
因為,當他已經決定將一個女人徹底自心底剔除時,他就絕不會後悔,也不會再回頭。
這是兩人分了這麼久以來,宋可蘭第一次哭得像個孩子般悲傷。
過去兩年多來,無論她有多想他,甚至挺著懷孕末期的肚子,夜晚衝動的搭車直奔他的家門外,癡癡的望著那扇仍舊亮著燈的窗子,只為了能與他拉近距離,她丟不曾哭得如此傷心。
過去的決定錯誤得可笑,而他現在如此憎恨她,根本讓她無從解釋。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她只能哭泣。
「媽媽是不知道你和璋赫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不管大人吵架吵得多凶,都不可以拿孩子來作借口,這是最要不得的。」輕輕拉起蹲在地上的宋可蘭,褚母本來想把小可桐的事情問個清楚,但見她哭得這麼傷心,便暫時作罷。
「我不知道……當時我怎麼會有那種可怕的想法……」
哭得抽抽噎噎,筋疲力竭,宋可蘭再怎麼懊悔,還是無法改變已經造成的事實。
」如果我當時願意相信他……相信她沒有和蘇歆寧舊情復燃……說穿了,是我太沒有自信,我沒把握他會真的在乎我……」
宋可蘭的視線越過褚母,看見女兒正被爺爺抱著,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她。
「褚媽媽……我覺得我好對不起小可桐,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跟璋赫解釋小可桐的事,我絕對沒有背叛他。」
秘密隱瞞了這麼多年,宋可蘭不知道現在說出來會不會有人相信她,但她明白若是不說出來,這輩子她恐怕會在悔恨中度過。
所以她說了,把她癡癡暗戀璋赫那麼多年的事說出來,把她跟蹤璋赫進酒吧,扶著喝的醉醺醺的他到飯店去,還有那晚兩人發生的一切……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小可桐的出生日期比當初璋赫認為的還早?」褚母輕聲問,忽然發覺可蘭這孩子真的好傻。
「結婚前,我不敢跟璋赫說我愛他的事實,那是因為當初我們兩人結婚時因為是時候到了,並沒有任何愛情存在,我怕他會有壓力,所以我沒用說出口……會提離婚,是因為蘇歆寧忽然回國,好多人都傳言他們會復合,而我……不過是後來才出現的多餘的人,再加上那時璋赫的態度曖昧不明……所以我以為……以為他還愛著蘇歆寧……」
「你們這兩個傻孩子!」褚母大歎一口氣。
經驗婚姻最重要的就是雙方相互信任,只要有一方猜疑另一方,婚姻就有可能會觸礁。
「難怪兩年前的某個晚上,璋赫忽然跑回來,跟他爸爸兩個人喝酒長談,喝到清晨父子兩人才倒頭大睡,隔天早上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也不說,現在仔細想想,原來是因為這件事。」
「我說你啊,喜歡璋赫那麼久還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性子嗎?他是個認定了就不會輕易說放手的男人。那時候若不是他已經開始在乎你的感受了,是不可能輕易答應你離婚的。」
褚璋赫雖然外表看起來像是永遠不會有脾氣的男人,然而當他執著起來可說是讓人難以想像。
「我……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就這樣讓心愛的男人離她而去?
「去告訴他所有的事情吧!」不過以她這三十多年來對兒子的瞭解,要她輕易原諒可蘭,肯定很困難。「必要的時候,只要你願意拉下臉來,也可以採取必要手段。」
年輕人的事,他們這些老的管不動了,反正有寶貝孫女可以逗就好,其他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第7章(2)
這天,宋可蘭來到褚璋赫的住處。
然而不管她在外頭站多久,他不開門就是不開門。
她試圖打電話,按門鈴,但他依然不為所動,他真的不想見她。
她不知道在門外站了多久,久到左鄰右舍有些還記得她的人都上前來跟她打招呼,問她怎麼站在家門外那麼久,她回答不出來,僅能笑笑的說忘記帶鑰匙,正等著人回來。
而那個人卻在屋內假裝不在家,但她很確定他就在屋內。
夏天是最討厭的颱風季節,偶爾來幾個颱風就夠讓人感冒,再加上淋下雨,就算是身強體壯的年輕人也會受不了。
多變的天氣讓人措手不及,她匆忙躲到屋簷下,眼前那道門依然緊閉,不願打開。
宋可蘭自嘲的一笑,當初傷人的話說得毫不留情,如今才來懇請對方的諒解,換作是她,也不會輕易原諒。
逐漸增大的雨勢加上強勁的風勢掃向柔嫩的肌膚,泛起一片片紅暈,宋可蘭咬牙默默忍受,一雙眸子望著那扇門,只期望裡頭的人能出來見見她。
從下午她從醫院默默尾隨他回家,已經過了好幾個鐘頭了,褚璋赫知道她一心想跟他解釋什麼,然而混亂的心讓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瞪著窗外那道纖細的身影,在大雨強風中瑟縮著,默默忍受一切的懲罰,也不敢向他開口表示要進來。
褚璋赫心中升起一絲不快,現在她寧願忍受大自然的肆虐,也不敢跟他開口請求幫忙,難道真的把他當成冷酷的男人了?
寒著俊臉,他不想承認心底逐漸升起的異樣感受叫做不捨,告訴自己,他只是不願看到她已經渾身濕透又發著抖,就像對待自己的病人一樣的心情,所以他打開了大門。
即使勉強以雙臂遮擋,宋可蘭還是渾身濕漉漉,模樣狼狽到極點,當一心期盼的那扇門打開的一瞬間,她驚喜的望著褚璋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