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痛罵一頓後,春芸姝醍醐灌頂,馬上領悟了。這男人有潔癖,別人用過的女人,他哪可能再碰,她偏白目去質問他這事,難怪他氣炸,半句不同她多說,而她還以為他不說就是默認,就是死護著許緹兒,原來自己真干了蠢事。
知錯後,她忙跪在床頭,聆聽訓示。「阿允,我錯了。」
他氣未消,從鼻中哼出聲音。她厚著臉皮撲上去,伏在他腿上。「阿允……」
「做什麼?」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不是嗎……」
「你這女人放肆傲慢慣了,犯的錯多如牛毛,沒見改過一樁。」
「這……你也不好全部怪我吧,當初我去找你時,你若肯多說兩句,給我個安心,何至於……」
「你又怪回本王身上?你這是真心認錯嗎?」
「我當然……好吧,我真心認錯,都是我的錯。」她伏低做小。
見她一副又想狡辯又想求饒的模樣,多少取悅了他。當下,略揚了唇角,收緊了雙臂將她抱入懷中。「這會正妃詔書收還不收,不收,本王作罷了……」
「收,王妃是我的,你不能收回去!」她立即道。
「你明明不要。」
「要啦,阿允,人家要啦!」她偎進他懷裡,撒嬌著,蹭著。
他烏黑眸子一瞬間幽深了,「春芸姝……」
「唔……」她聲音軟綿綿地,搔得人心顫動。
「想要拿回詔書,得做事。」
「做什麼事?」
「讓本王宰!」
「什麼?」
「本王剛不是說了,要在床上宰你。」
「阿允——」嘴才吃驚的張開,已被吻住,外裳很快被剝去,哎呀,原來他是想這樣「宰」她——
而春府外頭跪著的人,直等到天黑點燈才見兩人出來,出來後,男的神清氣爽,氣色不錯,女的卻有些腿虛無力,精神不濟之態,且頭髮還明顯的凌亂,兩人在裡頭幹了什麼,不用說也心知肚明了,眾人含悲帶苦,這是夫妻床頭吵,床尾和了,可怎麼就和上了?這下,他們不就慘了?!
果然,之後就有人遭清算了,那盧患是盧信剛的親戚,盧信剛倒台抄家時未涉及親友,這會總清查後,查出盧患之前就收賄不少,接任總督後貪污得更厲害,當場丟官下獄了。
李民生也沒好到哪裡去,從春冬山手中接走巡撫職務後,政令糊塗,朝令夕改的政策一堆,惹得民怨連連,此次驀允一併處置,李民生不適任此職,拔官罷免,所幸他並未如盧患一樣貪錢,還能與一家老小平安度日,但在驀允的指示下,讓他定時到太平侯府的大門前去向春冬山夫婦叩拜問安,風雨無阻,不得有一日怠惰。
其他當初以為春芸姝是棄婦,對她以及春家人冷眼相待的人,驀允本想全數懲處,但因春冬山夫婦求情才不再多牽連。
而這趟他是專程來接春芸姝回去的,也為順道補償她一年前入王府為側妃時自己缺席不在的事,因此,這回他動員了山東上下的人力,大肆為她操辦了一場婚禮,讓她風光成為擷政王王妃。
其實他老早就盤算想給她正一正名分的,只是後來那女人犯蠢出走才拖到現在,不過此番已算是裡子、面子都給她了。
而春芸姝總算眉開眼笑,那模樣艷得更加張揚耀眼了。
成親後,驀允在山東多留了三日,好讓春芸姝與家人多相處幾日,春冬山如今是侯爺,在山東地位自是不一般了,春府等於侯府,門前再度車水馬龍,來往熱絡起來,而春湘茹失婚回鄉也沒人嫌棄,還爭相給她找對象議婚,只是春湘茹表明沒興趣再嫁,只願陪著爹娘安穩度日,因此當春芸姝跟著驀允回京時,她遂留下了,沒再一起回京城。
春開平亦沒有跟著走,因為一個雲沐書院的夫子上個月退休後回山東定居,春開平之前在書院曾受他指導過,這次他回山東,春開平立即去拜訪他,這人同意收春開平做學生,在山東繼續教導他,且春開平瞧爹娘年紀也大了,自己身為獨子,不好再遠遊,便決定留鄉孝敬父母了。
因此,春芸姝這趟回京,身邊再無家人陪伴,讓她頗為失落,頓覺孤單,所幸路上還有個蘇槽與她拌嘴,她才少些對親人的離情依依。
然而剛成為王妃的她,回到京城後,順心如意的生活才過了沒幾日便失蹤了!
攝政王府內,驀允震怒。「黑衛都幹什麼去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他厲聲問蘇槽。
蘇槽汗顏。「王妃今早去了西街宅子,說是宅子多日沒人打理,帶著鳳佳去瞧瞧,路上出現鄭武劫人,鄭武有備而來,用計絆住黑衛後將人帶走,鳳佳護主也身受重傷。」手下竟沒能護住女主子,蘇槽懊惱的將情況說一遍。
「該死的鄭武!」他怒不可遏。
「是蘇槽的錯,一直無法抓到鄭武讓他逍遙在外,甚至劫走王妃。」蘇槽極為自責。
「那鄭武豈是容易讓你抓到的人,走,陪本王進宮去。」他突然大步往外去。
蘇槽聽他竟要進宮,忙跟上去說:「殿下是要去找太后娘娘要人?」
「鄭武是太后的人,本王不找她要,找誰要?」
「可您一去不就與太后娘娘撕破臉了?」主子早知道是太后包庇著鄭武才讓他們抓不到人,可之前主子一直忍著沒真正與太后翻臉,只因鄭武關係到一個人,讓他暫時不想與太后鬧僵,讓事情浮上檯面。
「那就撕破臉吧!」他不在乎的說,只要他的女人立即回來。
蘇槽不說話了,曉得勸阻無用,主子不會捨得王妃落入他人手中。
驀允一踏進宮中即聽聞太后突生急症,臥床不起,他冷笑後,還是往慈寧宮去,踏進殿內果真見太后躺著,李興與許緹兒在一旁憂愁侍奉著,其中還有幾個與太后親近的老臣亦來探望,真像病得不輕了。
老臣們見他現身,立即躬身相迎,不敢有半點怠慢,許緹兒則神情顯得極為複雜,她設計春芸姝讓李興強暴,是想瞧瞧若春芸姝被玷污了,這男人會如何?是否像當初對自己一樣棄之如敝屣?可恨結果令她失望了,他對春芸姝真是不同的,她才會因妒生恨故意對春芸姝說謊,道她肚裡的孩子是驀允的,想讓春芸姝痛苦,而今謊言被戳破,打擊春芸姝不成,反倒讓春芸姝坐實了王妃名分,那正是她千思萬想欲得到的名位,可惜,最終依舊落空。
驀允行經許緹兒時,半點餘光也未朝她送去,逕自向太后走去,見太后緊闔著眼,似病得連話也不能說了,他嘴角露出一抹寒笑。
「御醫呢?」他問。
「卑職在此。」御醫就在床側,聽喚趕緊應聲。
「太后突生重病,怎麼回事?」
「這……秋後寒涼,太后娘娘年紀大了,稍有不慎,邪毒便容易入體……」御醫低聲道。
「是嗎?那可有大礙?」
「太后娘娘需要……靜養幾日才行。」御醫瞧了眼床上的太后才說。
「若不然呢?」
「若、若不然,則有性命之憂。」
「如此嚴重?那可不行,靜養是好,但本王建議該找個能讓太后鳳體快些恢復的法子,免得她多受折磨。」
「攝政王說的是,能別讓太后受罪最好,但病就是要時間醫,哪有特效藥讓人馬上康復的?」老臣道。
驀允的目光投向在一旁拚命維持愁容,努力作戲的李興身上。
李興見他朝自己看來,身子倏冷,不安起來。「是啊,若有這樣的藥,為了母后安康,朕不惜一切也要給母后找來的。」為顯孝心,他說。
「皇上仁孝,願意割肉喂母治病,可真是至孝。」
「割……割肉?!」李興嚇一跳。
「是啊,民間流傳,割股療親,只要在藥熬煮時切一塊親人的肉為藥引,讓孝感動天地就有療效。」
李興大驚。「這……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怎、怎好毀傷?」他嚇得魂不附體了。
「皇上方才不是說,不惜一切要救母嗎?況且,這是純孝之行,可說已跨越了『不敢毀傷』的境界不是嗎?」
李興整張臉都綠了。
「蘇槽,給皇上一把刀,讓他割肉孝親。」
蘇槽立即奉上一把利刃,但李興嚇得不敢接。
「皇上,太后娘娘可是您的母親,行孝莫猶豫啊。」蘇槽陰笑道,硬是將刀塞進他手中。
他手顫抖得幾乎握不住刀,但在驀允以及眾人的注視下騎虎難下,不得不拿自己開刀了。
蘇槽「貼心」地替他挽起了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肉方便他割,就見他手上的那把刀抖得不像話,無用的樣子讓許緹兒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這就是她從沒將他當成男子漢大丈夫的原因了,她根本看不起他!
「皇上,動作要快,再拖下去只會讓太后多受苦啊。」驀允冷冷再出聲。
李興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右手持刀,咬牙便要落刀,但刀子在碰到肉前,他就怕得將刀子一扔,哭著跑到床前去大嚷,「母后,痛啊,別裝了,兒子不想割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