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思是明顯,什麼都別說,練劍就是了。
東方御自是明白,卻沒輕易放過她,不但沒有拉開距離,大掌反倒直接包覆住她正握著劍的掌心。
李沐霏一僵,本能的想抽手,但是卻無法如願。
「你……」她正要開口責備時,卻聽他恍似正經般的開口。
「劍法重輕巧,必須身手配合,靈活多變,這也是我要求你,務必將劍握好的主要原因……」擒握住她的掌心,東方御順勢來到她的身後,利用他的力道,將她握劍的右手平舉。
李沐霏不需轉頭,就能感覺他正貼著自己的背,那寬闊的胸、那有力的掌、那極為男人的氣息……
「感覺到了嗎?」東方御側著頭輕問,看著她的耳根正轉化成鮮紅,似在誘人品嚐。
「感覺到什麼?」李沐霏回問,呼吸有些急促,幾乎想回斥,除了他,她根本感覺不到其他的一切。
她的惶恐不安,他看在眼裡,那是一個姑娘該有的嬌羞,再怎麼驕傲,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而他更得好好利用這一點。
「劍法是一門高深的學問,練劍者必須把劍視為是手的延伸,意念要集中在劍端,而不是在掌心……」東方御態度徐緩,假習劍之名,行逗弄之實——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溫熱的氣息拂在耳邊,若有似無的,叫李沐霏所有的神經都繃緊著,她的心跳好劇烈,幾乎要以為在身後的他,都會聽見她有如擂鼓般的心跳聲了。
東方御握著她的手旋轉,靈活地讓劍在她的身旁旋了幾圈,劃出耀眼的白色光圈,映著日照,閃著七彩的光。
「感覺到了嗎?把你的力量往前延伸,把氣往前提,把劍端當成出劍的起點,那延伸出去的力道才會驚人。」他將氣息徐徐的呵在她頸項的敏感帶,要她更加偎近他的懷裡。
他的聲音很低,卻奇異的搔著她的耳,勾起一陣詭異的酸麻,李沐霏幾乎連膝蓋都要使不出力氣。
「正所謂『百日刀、千日棍、萬日劍』,劍法之精深,你得細細思量,每一根手指的力道,每個肌理的運力方式……」他的長指隨著他話裡的內容,滑過她的指尖,滑過她的手背……
無法理解,為何他說話的內容再正當不過,但語氣卻極其誘哄、動作也格外曖昧,教她無法招架,只能感受他身上散發的熱氣,包圍著她……
「你根本不是在教我練劍!」李沐霏面紅耳赤,再也無法忍耐,用盡力氣推開了他,雙腿虛軟,差點又要踉蹌跌跤。
東方御只是淡笑,對於她的推拒,他早有準備,卻不願接受,一步一步的朝她又逼近,不懷好意的靠前。
「如果不是,那你倒是告訴我,我在做什麼?」他就不信,她能講得出口,他其實是在調戲她。
「你!」果然,李沐霏一陣語結。
就在她怔愣的同時,東方御一個欺身向前,又要擒住她。
「我不跟你學劍!」她退了一步,想起他剛才說的話。「百日刀、萬日劍,你只是個使刀的,你沒資格教我。」
終於,他停下進逼的腳步,深邃的一對黑眸,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那樣的眼神,教她有些後悔出口的莽撞,她非口出輕蔑之語的人,她只是……被逼急了。
看進那一雙急於推開他的眸,東方御斂眉,決定以退為進,語氣淡漠。
「一般人常窮畢生之力以練習、鑽研各家武術,只因為武術之精微,學問之深奧,但如果沒有一顆學習的心,說什麼也是枉然,請姑娘另請名師。」話畢,他轉身就要離開。
看著他大步邁開,李沐霏握住拳頭,手心滲汗,美麗的唇顫慄起來。
他要走了……他真的要走了。
她的視線矇矓起來,已沒有早先盛氣凌人的模樣。
看著他就要走過小屋,眼看就要走出紅葉森林,她的心整個慌了、急了,幾乎無法思考,她急步跟了上去,小手一伸,拉住了他的衣袖。
「別走。」她急切開口。
東方御眼一沉,看著她正拉住他的衣袖,他並沒有甩開,而她縱使紅了臉,知道自己動作的不該,卻也沒有鬆手。
「對不起……我不是、我沒有……我……」她急促的想替自己解釋,卻不知從何開口,索性直接要求。「請你留下。」
東方御不語,平靜地俯視她,知道欲擒故縱的方法已然奏效,他存心利用她的愧疚,讓她親自來留他。
「你要我留?」東方御微挑起眉,直直的望進那雙澄眸裡。
「是。」李沐霏用力點頭,但心裡……卻仍有那麼一絲不確定。
「縱使我的要求是,你必須言聽計從?」他傾近她的臉。「畢竟……沒有人願意教導一個會懷疑自己的徒弟。」
「這……」李沐霏囁嚅著,腦子裡一片空白。
看出她的遲疑,他閃身就要離開,逼李沐霏做最後決定——而他,成功了。
「好,我答應你。」李沐霏只能點頭,迎向他唇邊的淡淡淺笑,那種說不出的慌亂又更濃了。
今日只是開端,李沐霏,你逃不掉了!
第3章(1)
月出東山,夜色漸深,夜鶯在輕聲啼唱,樹林間飛螢點點,寬闊的空地上,月色灑落一地微亮的銀白色光芒。
東方御負手在背,昂然注視寂靜大地,等著李沐霏的到來。
他的目光深斂,俊臉上毫無表情,只是沉思著。
新月高掛,宛如一把蓄勢待發的弓,彷彿正等候著,要射入誰的胸膛裡……
緩步來到此地,李沐霏看著他偉岸的背影,她身形一頓,一時之間,竟無法邁步向前,只是站在他的身後,她的心跳就好快,快得像是要跳出胸口一般。
經過了他一整天的教導,對於他俐落的身手,再也沒有任何質疑,只是……她仍相信她的直覺,他不是一般的武師。
縱使他沒刻意張揚,但是她仍能感覺到,他體內流竄的那股狂狷、邪肆而瘋狂的氣息。
一整天的時間,她不停猜想著,他所為何來?
想著白日時,他的所有言行,那溫熱的氣息,那灼熱的視線……她的臉還是不能自抑地染上了紅。
她的眉心輕蹙,再次感覺不安。
她很少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但是這一次,她真的打心底後悔起自己的衝動,竟然開口留下了他。
就劍術來說,不諱言,從他的身上,她的確能學到許多,一日的教導,她的身形、步法,都有了明顯的進步,她確切的發現,她根本是腳步沒站穩,就想著學跑學飛,問題全出在基本功上。
只是,她無法忘懷那高大的身軀所帶來的無限壓迫,不只是她的心跳、就連她的呼吸,都因為他的靠近而急促。
而在每次的視線交錯時,他週身的氣息又會一變,黑眸加深幾分,每當他凝眸看著自己時,她總覺得渾身冰冷,隱約察覺對方必有所圖,胸口某種呼之欲出的不安情緒,幾乎要讓自己窒息。
他的舉止讓她膽怯,而他的接近則讓她心跳加速不已,那是一種明顯的矛盾情緒,她卻無法釐清究竟是為了什麼。
就在她內心掙扎的一刻裡,東方御足尖一點,已經來到她的面前。
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以某種專注而熾烈的眸光,注視著她精緻的容顏。
「還在怕?」低醇的調笑聲,貼近她的耳蝸,戲謔的開口。
李沐霏的眉蹙得更緊,為了他口中的「怕」字,更為了他帶著濃濃輕視意味的「還」字。
「我沒有。」李沐霏尖銳的反駁,心情卻仍是忐忑不安。
就是那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不是怕他,絕對不是,但……她的心裡卻充斥著某種更無法掌控的情緒。
他不是第一個教她的武師,卻是第一個讓她握劍的手發顫,讓她的心跳不穩,甚至是臉色轉紅……
那不是她應該出現的反應,她不愛那種失控的潮紅,像是他的存在,會讓她失去所有的自主。
看著她略帶不自在的反應,東方御心知肚明。
個性再怎麼驕傲,也是個不識情愛的小女子,生嫩得很,如果他存心戲玩她,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這個念頭一浮現,他更加堅定之前的想法,要拉入一個不算無辜的她,來當他與李長浩之間仇恨的祭品。
心緒才起,他的笑容轉為邪魅,伸手攬起她的黑髮,不顧她冷眼瞪視,執意扯掉繫在她黑髮上的絹帶,讓那一頭平整的青絲,隨即被風吹開,添了幾分無助的散亂。
這樣美麗的模樣,落入他的眼裡,染沉東方御的眸子。
她實在是個美麗的小東西,用不著開口說話,只消一雙澄眸,就能勾魂動魄。
「你做什麼?」李沐霏無可抑制的漲紅了臉。
東方御緩緩勾起嘴角,唇邊的弧度逐漸加深,滿意的看著她臉色乍紅。
他也不說話,褪去冷意的面孔越靠越近,近得她能在他漆黑的眼眸中,看到自己帶著驚慌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