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潭中的艾珞兒本以為斐世羲應該很快就會騎馬離開,但悄悄探出頭一看,卻赫然瞥見他竟躺在潭邊的大石上,嚇得她趕緊又潛了回去。
他怎麼會在那裡?難道他發現她了嗚?但若真是如此,他怎麼會只是坐在潭邊,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呢?
驚疑不定間,艾珞兒為了避免被他發現,想要潛得更深一些,然而腿卻不慎被潭中又長又茂密的水草給纏住。
她驚慌地拉扯水草,卻怎麼也扯不斷,甚至還愈纏愈緊了。
無法呼吸的痛苦,宛如有人狠狠扼住她的咽喉,讓她難受極了,心中的驚恐也愈來愈深,然而她想呼救卻開不了口,想要揮舞雙臂求救也因為極度的痛楚而渾身僵硬,完全使不上力來。
很快地,痛楚席捲了她的意識,就在她昏了過去的時候,潭邊的斐世羲也耗盡了耐性。
他可不希望「艾國」皇上真有什麼三長兩短,萬一發生不幸,而他莫名其妙被安上一個謀害皇上的罪名,豈不是會造成兩國關係交惡,甚至是開戰?
「這『艾國』皇上可真會給我惹麻煩,最好他有很好的理由這麼做!」
斐世羲咬牙低咒一聲,縱身躍入幽潭之中,決定親自將這個謎一樣的皇上給揪出來!
他宛如蛟龍一般,利落地潛入潭水之中,就見那穿著皇袍的身影被潭底的水草給纏住了。
原來如此,難怪對方會一直待在潭中,原來是被困住了。
他心知情況危急,立即下去,以內力扯斷那些糾纏的水草,而就在他打算將昏迷的人往上拉時,才瞥一眼,他立刻震驚地瞪大眼。
那張蒼白嬌美的容顏,不就是艾珞兒嗎?
怎麼會是她?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眼前危急的情況不容斐世羲細想,他趕緊摟著艾珞兒破水而出。
他將昏迷的她小心地擱在一旁的草地上,她那蒼白的臉色讓他的心一揪,彷彿有人拿把刀狠狠捅進他的胸口般,帶來了一陣猛烈的痛楚。
為了救她,他毫不遲疑地低下頭,口對口地渡氣給她。
反覆幾次之後,艾珞兒難受地嗆咳幾聲,嘔出了一些水,接著她的眼睫輕輕扇動了幾下。
過了一會兒,艾珞兒終於虛弱地睜開眼,但她還沒能好好地喘口氣,就對上了一雙怒氣騰騰的眼。
她的心一揪,差點忘了該怎麼呼吸。
終究,還是被斐世羲發現真相了
斐世羲瞪著她,雖然對於她的甦醒鬆了口氣,但胸口卻怒氣翻誦,氣她的欺騙,更氣她竟為了躲他,不顧自己的安危!
要是剛才他真的被她的馬兒給引開,或是執意要等到她自己離開潭水,那她豈不是要白白喪命了?
他咬牙切齒,胸中怒火狂燒,既想狠狠地懲罰她,又對她此刻蒼白虛弱的模樣感到心疼不捨,實在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可以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嗎?」語氣不善地問。
「我……我……」
艾珞兒咬著唇兒,心虛又不安地別開眼。
她感覺得出來,斐世羲正處於盛怒之中,那雙噴火的黑眸,簡直像要將她吞吃入腹似的。
一陣委屈湧上心頭,其實她並不是存心戲耍、唬弄他,先前會編造那些謊言也是情非得已呀……
見她不吭聲,斐世羲俊顏俯靠,逼近到她的面前。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為什麼要假扮『艾國』皇上?那艾敬磊究竟該死的上哪兒去了?」他咬牙問道。
艾珞兒看著他,原本想說些什麼,卻在發現他們近得幾乎鼻尖相貼時,不自覺地屏住氣息,腦中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望著他。
當兩人的目光交纏,氣氛霎時有了微妙的轉變。
艾珞兒忘了自己原本要說什麼,就這麼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而斐世羲望著她似水的眸子,一時也忘了要繼續追問。
他的目光落在她嬌美的容顏上,最後緩緩游移到她的紅唇。
剛才為了救她,他反覆以口渡氣給她,但由於一心只想救人,他沒能好好地品嚐那甜蜜溫軟的滋味,此刻,瞅著她柔潤的紅唇,他的眸光忽地變得深濃。
在他灼熱的凝視下,艾珞兒心如擂鼓,原本因溺水而顯得蒼白的雙頰驀地染上淡淡的紅暈,甚至還下意識地以舌輕恬潤唇。
這個無心的舉動,讓斐世羲的胸中掀起一陣強烈的騷動,想要低下頭熱切地吮吻那兩抹嫣紅,但他的理智及時制止了他。
他可還沒忘了這會兒最重要的事情,是把一切的謎團給解開!
「快點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們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在他的追問下,艾珞兒知道自己沒法兒再隱瞞下去了,也只好乖乖地說出事情的真相。
「皇上前幾日出宮去了,不僅至今尚未回來,也……不知道究竟什麼時候會回來……」
「什麼?」這個答案,讓斐世羲大感詫異。「他為什麼出宮?又為什麼不知道何時回來?」
「皇上是去追回不告而別的准皇妃,可由於朝中一些大臣一直因准皇妃的出身卑微而反對婚事,皇上不希望此事讓那些大臣更有理由反對,因此秘密地出宮去追人,要我和姜丞相代為掩護。」聽到這裡,斐世羲終於懂了。
原來,先前她佯稱艾敬磊病了,後來又穿上皇袍垂簾聽政,就是為了製造皇上仍在宮中的假象。
「原本我以為皇上很快就會回來,所以才答應幫忙拖延幾日,想不到他才剛走,你就來了,我別無選擇,只能想法子拖延,不是惡意要欺騙你的……」艾珞兒語氣愧疚地說。
在弄清楚來龍去脈之後,斐世羲知道她不是惡意戲耍他,心中的怒氣消減不少,而這會兒看她這副既委屈又愧疚的神情,更是氣不下去了。
他相信這幾天以來,她的心裡肯定也不好受,而既然扯謊蒙騙並非她所願,他又怎麼能怪她呢?
就算真要怪,也該怪艾敬磊才對!「你真該在一開始就坦白告訴我這件事,那麼這幾日你也不用如此苦心地掩飾,逃避了。」
「對不起……」艾珞兒的頭垂得更低了。
「你無須跟我道歉,你不過是做好皇上吩咐的事情罷了。既然你不是惡意的,那就算了。」斐世羲反過來安慰她,並決定不再向她追究此事。他的寬容與諒解,讓艾珞兒鬆了一口氣,但是心裡的自責不禁更深了。
「往後我不會再有事情瞞你了。」她的話才剛說完,突然一陣風吹來,讓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冷嗎?」斐世羲的黑眸向下一瞥,目光忽然變得火熱。
剛剛他們兩人才從潭水出來,渾身都濕透了,而她身上的皇袍緊貼著她的身軀,讓她玲瓏曼妙的曲線畢露。
艾珞兒也察覺了這一點雙頰瞬間佈滿紅暈。
「我得……得趕緊換衣裳才行……」她臉紅地說。
「這兒有衣裳可以換?」斐世羲驚訝地問。
「嗯。」艾珞兒點了點頭,坦白說道:「我帶了一襲衣裳,剛才本想找個隱密的地方換下皇袍,再以公主的身份回去與姜丞相會合的……」
「你們的準備倒是非常周詳。」斐世羲真是好氣又好笑,見艾珞兒面露尷尬,他沒再多說什麼,只問道:「好吧,你的衣裳在哪兒?」
「在哪兒。」艾珞兒指了指她藏衣裳的方向。
斐世羲很快地為她取來,並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後指著不遠處一塊幾乎比他還要高大的巨石。
「你去那兒換衣裳吧!」那裡不僅有巨石,兩旁還有茂密的樹叢,相當隱密。
「放心,我會幫你在一旁守著。」斐世羲轉過身,背對著她,而艾珞兒立刻揣著衣裳,躲到那塊巨石之後,迅速褪下濕透的皇袍。
斐世羲原本正專心注意著有沒有閒雜人等接近,可當他聽見身後傳來細微的悉率聲時,無法不去想像她褪去身上衣物的旖旎情景,而那讓他的體內驀地掀起一陣騷動。
他咬牙深吸口氣,努力揮開腦中的遐思。
過了一會兒,艾珞兒換好了衣裴,從巨石後走了出來。
「我送你去與姜丞相他們會合吧!不過你的馬兒跑了,這會兒也只能坐我的馬兒了。」斐世羲說道。
坐他的馬兒,那表示他們要共乘一騎嗎?
艾珞兒俏臉微熱地點了點頭,坐上了斐世羲的馬,卻見他似乎無意跟著上馬,她忍不住問:「那麼你呢?」
「我的衣袍濕透了,倘若共乘一騎,會將公主的衣裳弄濕的。」斐世羲拉起韁繩,打算徒步。
「可是……這兒離姜丞相那邊有段距離,得走好一段路呢!大皇子還是上馬吧……無妨的。」她的俏顏又更熱了幾分,暗暗希望這番話聽起來不要太像自作多情的邀請。
斐世羲猶豫了一會兒,心想剛溺水昏迷的她,此刻身子該還有些虛弱,倘若能盡早返回馬車中歇息也好。
「那就冒犯了。」斐世羲也上了馬,而為了怕弄濕她,他盡可能地與她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