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母女,本質上,真的很像呢。
但是,母親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而她,不知道。
「以前有人和我說,表面上越是快樂的人,內心一定刻著一道連時光都抹不去的傷。母親,就是那樣。」
她目光空渺地看著母親,試圖想像對方的表情。母親會告訴父親自己又要再婚的消息嗎?
她想,會的。善良的父親若地下有知,恐怕會高興地笑。
「所以,你不停地製造問題,讓她擔心、讓她關注,其實也是在擔心,有一天她找累了,發現自己還是無法遺忘你父親,再度走上自殺這條路嗎?」汪雲桓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頭頂。
這些年,如果她的母親在尋找,那麼蔚藍就是在扮演那個牽絆的角色。她不停地製造問題,不停地失戀,像孩子要糖吃一般的胡鬧,方法幼稚又可笑,卻不得不說有效。
他認同那句話,所以,蔚藍的心裡,那道傷並不比她的母親淺。
哭聲最大那個永遠最引人注意,大家在動容她母親的悲慟時,這麼多年,又有誰正視過她心裡的傷痕?恐怕連蔚藍自己都不曾細想過。
父親離開已是事實,卻還要擔心母親時時可能反悔,再度離開的局面。
這樣的蔚藍,雖然蠢得只知道選擇這種不惜自毀的方式,卻又勇敢堅強得讓他心折。
「我想,她不會了。她的悲傷,已經有人收容。」
那個穆叔叔,一看就知道是很好的人,能夠這麼耐心地等待母親多年,在她過盡千帆後仍舊執著守護在她身邊,母親或許還會為父親悲痛,但她的悲傷,已經有了出口。
汪雲桓握著她的手,十指緊扣。他黑眸凝望她,吐出的是簡單的五個字,卻是真實又溫暖的承諾,「你的,也會有。」
迎上他的目光,在最初的怔愣過去,許蔚藍漾出微笑,拉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她將臉深深依偎在他暖熱的掌心,閉目時,濕潤的淚水滲入他指縫,她低語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整個平安鎮的人都是錯的。看起來美麗聰明邪惡的汪雲桓,其實有一顆很善良、很柔軟的心。
汪雲桓啊……她的夢,那個從幼年時就開始作起的夢。
他不會知道她朝他努力了多久,從絕望到希望,從希望到失望,從失望再到絕望,最後明白,這不過是一場奢望。
愛一個人,真的好苦。
她的身體裡流著父親專情的血液,藏著母親執著的意念。假如她愛上一個人,那必會愛到極至,從眼眼到靈魂,全部烙上那個名字和身影。因為太熾熱,變成會導致毀滅的愛情,不是毀滅自己,就是毀滅對方。
所以,她不愛任何一個前任男友。因為不愛,所以輕易放棄。
而她真正要的那個人,她愛到不敢愛。
「汪雲桓,你真的決定了嗎?」
他微笑,「為什麼不?」
從十三歲那年,個頭小小的她對著菜市場裡賣菜的討厭阿姨吼出那句--「你亂說,汪雲桓是好人!」時開始,他就一直在等這一天了。
這回,他不會錯過。
許蔚藍看著他,下定決心,「那麼,我們戀愛吧。」
如果她注定只能是飛蛾的命,那麼讓她帶著最虔誠的感情、最懇摯的心意,朝烈火奮不顧身地飛去吧!
就算只是美夢一場,她認了!只要那個對象是他,她認命!
迎著她帶淚的笑,他解開她脖上時時刻刻繫著的艷麗絲巾,釋放那纏繞多年讓她無法自由呼吸的桎梏,握在自己掌中,他傾身吻上她的唇,「好的,但是,不要那麼相愛。」
她呼吸一窒,淚中含笑,她就知道,他懂,他全部都懂!
「好,不要那麼相愛。」
「每天都送玫瑰花來。」甲小姐一臉夢幻。
「真的嗎?是送花的小弟?」乙小姐發出疑問。
「拜託!送花小弟哪裡有長那麼帥的?」被甲小姐丟記白眼。
「對啊對啊,而且把白T恤和牛仔褲穿得帥氣極了。」丙小姐附和。
「隨便往行道樹上一靠的樣子也很性感!」甲小姐再度夢幻。
「有人看到,是許蔚藍的新男友。」一直沉默的丁小姐爆料。
「什麼!」甲小姐憤憤不平,「許蔚藍換多少個男友了,怎麼這麼優的男人也被她釣到?」世界太不公平了!
……
「你滿意了?」等那幾個八卦女從洗手間出去後,駱語秋對著鏡裡的好友說。
許蔚藍整理了下頭髮,撇嘴,自己的男友被人覬覦,「有什麼好滿意的!」
而且,要是她們知道汪雲桓根本是個懶骨頭,吃她的用她的住她的,恐怕就不會露出那種夢幻表情。
好,她決定了。她眼中笑意閃過。
駱語秋狐疑的看著她,「你在圖謀什麼?」
「嗯?有嗎?」她一臉無辜。
「最近怎麼不見你打絲巾了?」駱語秋看著她只掛了一條鉑金項鏈的脖子。
許蔚藍摸著項鏈,露出笑容,「總是絲巾也會膩嘛!」這條項鏈,是汪雲桓前幾天買給她。
說起來,那傢伙也真夠幼稚的,竟然將她所有的絲巾都鎖到一個櫃子裡,鑰匙沒收,聽到她嚷著沒有配飾和套裝搭配後,他一口氣為她買了六條不同款式的項煉。
她不得不說,他的品味是不錯,但是買下那些項鏈,少說也要十幾萬,他又沒有工作,哪裡來的錢?
「真奇怪。」她喃喃自語。
「什麼?」駱語秋問。
她回神,「沒什麼。」這個問題,恐怕她要好好研究一下。
見她神色有異,駱語秋笑問:「這回是找到了吧?」
許蔚藍但笑不語。
「也好,」駱語秋歎息,「六年前你從紐約回來後就一直不對勁,我還擔心你在那裡發生了什麼事呢,只要……」
許蔚藍一臉奇怪地看著她,「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在紐約發生什麼事?那幾個月,我在總部受訓,一切都正常啊!」
「是嗎?」駱語秋皺眉,「真的沒有發生什麼事?」
堂哥不是這麼暗示她的!
堂哥的意思很明顯,蔚藍一定在紐約發生什麼,否則怎麼可能突然性情大變,開始不停地換男友,將感情當兒戲。
不過,想想也奇怪,堂哥怎麼會忽然對蔚藍感興趣?難道……所謂的發生什麼事,和堂哥有關?
「能發生什麼事?咱們那麼要好,那時我在紐約做什麼,不也經常用E-mail和電話跟你報告嗎?」
她抬起手腕看看時間,「呀!和你聊得忘記時間,已經下班了。」
雲桓一定在樓下等她,她可不要給那幾個八卦女機會再對他品頭論足。
「我先走了。」沒看好友還在思索的表情,她拉開洗手間的門,拿好東西,用最快的速度衝向電梯。
電梯門開,很好,她滿意地點頭,剛才的甲乙丙丁四位小姐都在。
「叮咚!」到底層,大家一起步出電梯。
「蔚藍,明天見了。」四位小姐揮手同她道別,語氣熟稔。
她微笑,嘴角帶著忍耐的神情,「明天見。」
四位小姐各有自己的解讀,那個拿著玫瑰花的帥哥出現時,只是淡淡的一瞥,又迅速收回帶點不屑的目光,「真想不到,是小白臉呢……」
「還趁人酒醉霸王硬上弓!」
「蔚藍真是太善良了,換做我,早告他到牢裡吃免錢飯了。」
「可惜那張好看的面皮!」
竊竊私語聲間歇地傳入汪雲桓的耳朵裡,他眼皮直跳,看著快樂奔向他的女友,顯然,她的心情很好。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那幾位同事忽然給我那種臉色?」他將花塞到她懷裡,攬著她一邊走,一邊問。
她將頭靠到他肩上。嗯,這個高度真的剛剛好。「我怎麼知道?」這個時候,扮無辜就好了。
不過她真的很無辜啊!只是別人提問,她禮貌地回答而已。
例如,「你男朋友是做什麼的?」
「他最近剛好想休息,所以沒有在做事。」
第5章(2)
她這樣回答,沒有錯吧?而且她很給他留面子了,這個最近,可是近到五年前呢!只不過,她回答時眼神可恥地閃爍著,神色也力圖維持正常而已。
如果她們有想偏,真的不關她的事。
她想著,偷瞄他完美的側臉,很愉快地笑起來。
「好吧,如果毀掉我的名聲能讓你安心一點,我無所謂。」他微笑說,對這些虛有的東西向來不看重。
他可不是笨蛋,但是,女友沒有安全感,這點他倒是一清二楚。也許,是因為甩人的次數太多,擔心有報應?
他眸光微閃,心裡並不認同這個可能。
那麼,是什麼?
「我想看。」她沒有接續這個話題,嗯,實在是沒有必要繼續講下去。這個男人太聰明,再講下去對她沒有好處。
「最近有什麼好片嗎?」
「嗯,有人推薦了一部電影給我,我們租DVD回家看吧?」她偏著頭對他笑,模樣生動嫵媚。
汪雲桓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臉,情難自禁地傾身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