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人知面不知心!」張瑞慈不屑地罵。「她和向允非約會被徐婧綾撞見,還有什麼話說?」
「不可能!」
「不然你去問她啊!」張瑞慈手指朝駱巧因一指,冷笑道。「她什麼都沒跟你說,這就是你所謂的朋友?哈!」
方瑋一時語塞,轉頭看向駱巧因求證。「巧因,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她能問誰?誰能給她解答?駱巧因茫然地看著螢幕,上頭的文字化為巨大的黑色殯石,將她的世界擊碎,成為一片空白。
徐婧綾根本無須擔心的,不是嗎?她只是富家小開用來打發時間的玩笑罷了,她怎麼搶得了?怎麼還敢奢望?
「巧因?」方瑋低喊,那沉默不語的表情讓她好害怕。
「她默認了啦,自知理虧不敢說話!」辟哩啪啦講了一堆,張瑞慈怨氣吐了大半,一看表,上班時間到了。「懶得跟你說,警告你離開向允非,聽到沒有?」撂下話,張瑞慈轉身離開。
「你真認識向允非?」方瑋握住她的手臂,抑聲低問。
鬆開鼠標,駱巧因看著攤開的手,顫抖泛冷的掌指再沒有人會握持,熱淚漫上眼眶,她將手緊握成拳,心痛得無法自已。
她認識的是誰?是他嗎?一個總帶笑、會握她手的溫煦男子,真是他嗎?還是一個虛假的夢幻?
她只是富家小開用來調劑生活的消還,他膩了,要回到自己原有的生活,他的世界只有貴婦名媛:水遠不會有她的一席之地!
「巧因……」得不到回應的方瑋還要再問。
一直沒有動靜的駱巧因卻突然趴伏桌上,聲嘶力竭地放聲大哭。「啊!」
淒厲的哭聲像是要將傷痛完全宣洩而出,但流出的卻只有淚,無法釋出她遍體鱗傷的痛。
為什麼?她只是想找一個人,她錯了嗎?所以上天罰她,給了她一個希望,驀然回首,卻發現原來是一個再殘酷不過的現實!
方瑋嚇傻了,和其它投來眼光的同事面面相覷。認識巧因這麼多年,她從沒見巧因哭過,更別說是這種撕心裂肺的激烈哭法。
「巧因……」方瑋慌了手腳,擁住她,輕聲安慰。「不要哭了,發生什麼事跟我說?別哭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真和向允非有關嗎?滿腔的疑問問不出口,方瑋無計可施,只能將她擁得更緊,輕拍她的肩,默默給予支持.
駱巧因無法言語,她只能一直哭、一直哭,讓強烈的痛啃蝕了心。
她還在猶豫什麼?早該回去了,她浪費了多少時間?蹉跎了多少父親的生命?終於,駱巧因停止哭泣,她輕輕推開方瑋,挪動鼠標,連上公司內部網頁。
看到她叫出內部輪調表格,方瑋臉色一變。「巧因!你幹麼?」
駱巧因咬唇,須臾,才抬頭看她。「我要回台中。」
「怎麼這麼突然?為什麼?!」方瑋驚喊,伸手要阻止她。
表格早在之前就已打好,駱巧因閃過她的手直接按下確認鍵,開始執行上傳簽呈的流程。
見來不及阻止,方瑋直接衝到主任面前,用力拍桌。「不准把簽呈送出去!」
從張瑞慈衝進辦公室叫囂就傻眼到現在的主任被她嚇到,老花眼鏡滑下鼻樑,眼角瞥見螢幕下方傳來收到公文的訊息,再看看面前氣勢洶洶的孕婦,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不准我在最短的時間請調回台中,我會直接遞辭呈。」駱巧因走到方瑋身旁,對主任開口,淡然的語氣透著難再轉圜的絕對。「對不起,因為個人家庭的因素,造成公司的困擾。」
「你真什麼事都不跟我說?」方瑋大受打擊。就算家庭因素,也沒必要走得這麼急啊!
「我會說的。」駱巧因低頭,向主任一點頭。「主任,麻煩您了。」她轉身走回座位。
主任握住鼠標的手不敢動,為難地看著面前氣呼呼的方瑋。「簽不簽?」他低聲問。不管簽或不簽,他的部門都確定會損失一名人才。
「隨便你啦!」方瑋一跺腳,氣得往茶水間走去,用力甩上門。
整個辦公室鴉雀無聲,「砰」的用力關門聲更顯清晰,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朝駱巧因看去。
駱巧因深吸口氣,要自己視若無睹,她專心工作,開始著手交接事務的後續。
第十章
站在駱巧因房門前,向允非想著該不該破門而入。
房子今早完工,他想做最後的努力,帶她到那方天地。
今天他打手機給她,卻轉入語音信箱。他不死心,先是下班時間到她公司樓下等著,從人潮洶湧等到無人進出,仍沒看到她身影,他只好回到這裡,待在樓上的房間等她回來。
十二點了,不可能這麼晚還不回來。難道是他沒聽到她回來的聲音,其實人已經回來,而他還在樓上傻等?
從門縫看不到光線,向允非略一躊躇,而後舉手敲門。
就算怪他孟浪也無所謂,他只希望她能給他一個機會,隱忍到房子完工的時間已夠難熬,他不想再等到明天!
半晌,沒有回應,向允非又敲。
開門,巧因,我想見你!他將額抵在門板,心裡不住吶喊。
第三次敲門沒有回音,向允非直接拿出手機,按下她的手機號碼。
「這個電話號碼暫停使用,請……」得到的是僵硬的機械女聲。
向允非一怔,以為自己按錯,再按了一次,仍是得到相同的回應。下午明明還轉入語音信箱的,怎麼會突然變成暫停使用?
不對,太安靜了……NEKO醬呢?往往是他才開大門,NEKO醬熱情的呼喚就已從門縫傳來。向允非心一凜,突來的念頭讓他握住門把一壓,原該緊鎖的門,卻應聲而開。
室內的漆黑映在眼中,卻成了深沉的夢魘。向允非屏住呼吸,緩緩伸手將門邊的開關打開——
明亮的燈火映照下,原本充滿居家生活的房間,如今只餘清冷的氣息,個人的物事全都撤走,只剩傢俱被孤單地還留原位。
雙人床上的物事攫住了他的視線,向允非無法挪開視線,他緩緩走近,雙眼被刺得發痛!他看到那幅一起買的籐城清治和他送她的球形拼圖,拼好了,放在那裡。
他們要一起拼完的,不是嗎?向允非拿起球形拼圖,再看向那幅放在床中央的拼圖,被橘紅海岸籠罩的孤單人影,彷彿是他,被人遺留在此。
向允非握緊了拳。為什麼?在他還沒來得及做最後的努力,她卻就此離開他的生命!
他拿出手機,按下阿協的號碼。
響了好久,總算被接起。「幾點了你知不知道啊?我兩天沒睡……」好夢正酣的阿協被吵醒,直接開罵。
「巧因呢?」向允非打斷他的抱怨,直接問道。
「巧因?」剛醒的頭腦有點反應不過來,阿協打了個呵欠。「她不是搬去跟你住了嗎?怎會找我要人?」
什麼意思?「阿協!」向允非低喝一聲,強迫他清醒。「你知道巧因搬家?她去哪裡了?」
「你不曉得?」阿協總算察覺不對,連忙坐起。「她兩天前打電話給我說要提前解約,我以為……」他以為他成功了,還為他高興不已呢!
「給我她所有的資料,快!」向允非手指扒過額發,焦躁地在房內來回踱步。
「我為什麼沒早點發現……」阿協很自責,趕緊起身找當初簽訂的租賃契約。那時他還「虧」她可以不用再繳房租了,她只笑笑沒說話。他怎麼那麼笨?早該看出不對勁的!「啊!她把契約帶走了!」突然想起,他拍額懊惱大叫。
「身份證呢?你不是都會留房客身份證複印件嗎?」向允非急道。「給我她的戶籍地址!」
「交還鑰匙時連契約一起讓她帶走了……」阿協很無力。一般他是不可能會做這種事的,但她不曾拖欠過房租,歸還房間時也保持良好,加上看在向允非的面子上,他很阿莎力地沒扣押金直接連同契約一併還給她。「你應該有她的手機吧?」
「她連手機都停用了。」向允非挫敗地坐在床沿,沉聲低語。為何走得如此決絕?連一點資料都不留給他?
「你不是知道她在哪裡上班?」阿協幫他想辦法。
「我不知道是哪個單位。」大型企業有成千上百的員工,要從何找起?他們也不可能會透露員工資料給他。
「朋友呢?同事呢?」
向允非攤躺床上,沉痛地閉起眼。一直以為,相處是兩個人之間的事,直到此刻,他才發覺,他的想法有多岌岌可危!只要能找到她,這次他絕對會將她所有的親戚朋友牢記在心,他發誓!
「不會吧?!」阿協難以置信,肩整個垮下,倏地,他用力拍掌,驚喜大喊:「有了!」
「怎麼樣?」向允非彈坐起身,急問。
「那時巧因說這個月水電費還沒結,留給我她一個同事的號碼,等一下!」阿協急忙找尋。他根本不想跟她計較這點小錢,她卻很堅持,可能是不想欠他人情吧!「有了!」東翻西找,阿協好不容易從筆記本一角找到那串號碼,報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