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萱敲門、進辦公室。
坐在辦公桌前的程馥珈對她說:「過來,坐下。」
語萱乖乖上前,乖乖在沙發中坐下。
程馥珈按下按鈕,電視螢幕上出現閔鈞辦公室裡的畫面。
他和一個美女並肩坐在沙發上開會,那位美女「眼熟能詳」,她叫做盧欣汸,程馥珈稱她「內定媳婦」。
他們對著一份資料說得很起勁,約莫有部分意見相左,各有各的說法,但聊到雷同處,兩人還是會高興地一擊掌。
他們一下子用英文、一下子用中文,但不管是用什麼語言,內容都困難得令語萱無法理解。
「口說語言」難理解,但肢體語言不難理解,盧欣汸有意無意地貼近閔鈞,有意無意地碰碰他的肩、拍拍他的背,像是熟識多年的好朋友。
語萱盡力維持臉上的笑容,即使醋酸已經在她的胃裡冒泡泡。
程馥珈問:「看清楚了嗎?閔鈞需要一個能夠和他並肩的女性。欣汸和聞鈞有相同的背景、相同的經歷、相同的專業,這樣的兩個人才能夠在婚姻中互相支持,彼此幫助。」
不是的,語萱在心底反駁。
他需要的是後盾,是一個可以讓他放心休息的空間,一個可以讓他大腦放空的女人,回到家他不想戰鬥,只想妻子提供他很多的幸福愉悅。
但她只是柔順地對婆婆點點頭。
「我不是看不起你,但你的身份背景和閔鈞相差太多,現在你們還年輕,事情看得不透澈,只憑一時喜好行事才會犯下重大錯誤,趁現在你們還沒有孩子,早點分手,否則要是懷上孩子會禍害到下一代。」
語萱低頭不答話,只是勉強自己把微笑掛在臉上。
「我說話,你有沒有聽進去?」程馥珈質問她。
語萱吸氣,想鼓起勇氣對婆婆說:我會努力的,會讓自己不和閔鈞相差太多。
事實上,她有在改變,她學英文、她大量閱讀,即使不能出去工作,她也不允許自己退步。
將來,也許她沒有漂亮的學歷,但她不會讓自己變得貧脊。
可是話還沒出口,她就聽見盧欣汸對閔鈞說——
「後悔了嗎?娶一個無法提供助力的妻子,要是你娶我……」她朝他勾勾眼。
閔鈞搖頭。「我累得高興、累得甘願,有肩膀的男人不會介意為女人疲累。」
「幹麼硬ㄍ|ㄥ,辛苦是事實,你的小妻子幫不了你也是事實。如果在你身邊的人是我,你會輕鬆得多。」
她往閔鈞身上靠去,拿起他的咖啡杯把剩下的咖啡喝得一滴不剩,還伸出粉紅色的舌頭,挑逗地舔舔自己的紅唇。
「你已經在我身邊,你的加入確實讓我的工作量減輕,謝謝,我很高興有你這個工作夥伴。」涇渭分明,妻子和工作夥伴是兩回事,閔鈞表現得很清楚。
「工作夥伴會散伙的,只有娶起來當老婆我才不會跑掉啊,怎樣?親愛的學長,給你一個機會向我求婚吧。」她說得似真似假,像開玩笑又像認真,但這次更過分了,她把頭往閔鈞肩膀上一靠,像隻貓似的在他身上伸懶腰。
「夠啦,別人不瞭解你,我還不懂,少在我身上賣弄性感,沒用的。」
「是真沒用還是假沒用?不試試怎麼知道。」她跪到沙發上捧住他的臉,笑盈盈說:「親愛的學長大大,快跟你的笨妻子離婚吧,娶我、娶我、娶我啊……」
語萱看到這裡,腦漿快要爆出來,自制力不管用了,丟下虎視眈眈的婆婆,她衝出去,往閔鈞的辦公室狂奔。
無視呂秘書的驚訝目光,她用力推開閔鈞辦公室大門。
見盧欣汸嘴已經快貼到閔鈞的唇上,語萱指著她大喊。「你死心吧,我不會離婚的,永遠都不會,他只會是我莊語萱的男人!」
語萱宣示似的口氣,嚇呆了跟著她一起進來的呂秘書,也嚇著企圖勾引男人的盧欣汸。
她微微一笑,挺意外的,沒想到莊語萱這麼大膽,還以為她會吞下委屈繼續當她的小媳婦,直到負面思想累積過度……
沒想到……是意料之外啊,所以舊招不管用,得換換法子?
她從容地從閔鈞身上爬起來,笑著點點語萱的額頭說:「開個玩笑吧,幹麼這麼較真?」她拿起企劃書,似笑非笑地看看語萱再看看閔鈞,輕嗤一聲。「果然吧,娶的什麼傻妻子。」話說完,她踩著七寸高跟鞋走了出去。
呂秘書鬆口氣,把門關起來,退出去。
語萱試圖用理智提醒自己,冠軍老婆不能大吵大鬧,完美妻子應該忍氣吞聲,反正他們什麼事情都沒做。
何況婆婆知道這裡裝了針孔,配合作戲的盧欣汸怎麼會不知道?
她們就是在合謀,就是要他們夫妻吵架,說不定現在盧欣汸已經在婆婆的辦公室,一人拿一杯香檳等著慶祝他們決裂。
她夠聰明的話就應該息事寧人,她有一點點智商的話就不應該落入陷阱,可是,忍不住啊——
憋紅了雙眼,語萱快步上前拍拍聞釣的手、閔鈞的腳,拍掉盧欣訪掉在他身上的味道。
她抓起衛生紙擦著他的臉、他的嘴,擦拭所有可能被盧欣汸碰到的部分。
她一句話都沒說,就是憋著、再憋著。
嫉妒嗎?閔鈞笑著把她圈進懷裡,低聲問:「生氣了?」
她用力揉鼻子,揉出一片通紅,不點頭也不搖頭。
「傻瓜,想要我們結婚的是長輩,我和盧欣汸都沒有意願,她是在逗我的。」
才怪!她不相信,姓盧的只差沒在他身上插國旗了。
見她不回答,他加強說明。「盧欣汸聰明能幹,精明得不像女人,男人風流,她比男人更風流,男人想征服她,她更想征服男人,她對男人的心態就是三個字——不服輸。她就是好玩,想看我會不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不准。」語萱終於憋出兩個字,沒想到話憋出來,眼淚跟著淌下。
他心疼了,拭去她的淚水,把她環在胸前。
「不准什麼?」他在她耳邊低聲問。
「你已經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不准又去拜別人的。」
閔鈞失笑,回答,「好,不去拜別人的。」環住她輕輕搖晃,他低聲解釋,「盧欣汸發現辦公室裡被裝了針孔攝影機,靈機一動想演一齣戲,看看會釣出誰,沒想到會釣到你。說說,你在哪裡看見辦公室裡的攝影?」
所以這件事真的和盧欣汸沒有關係?自己誤會她了?
語萱回答,「在婆婆的辦公室裡。」
「唉,果然沒猜錯,母親開始懷疑我在外面成立公司了。」
他壓低嗓子在她耳邊呢喃,從攝影機裡只能看見他們的親密動作,聽不到對答。
「婆婆不知道閔泱……」
「噓,她不知道。猜猜,現在她還有沒有在看我們?」
「應該……有吧?」
「想不想氣氣我媽?」他打算給語萱一個法式熱吻,抗議母親不尊重他的隱私權。
「不要,我以後還要平靜過日子。」貪圖一時爽快把自己弄得裡外不是人?盧欣汸說她是傻子,她不想對號入座。
「好吧,聽你的。」他鬆手放開她,問:「我的午餐呢?」
語萱倒抽氣,她忘記了……「在……那個、那裡。」
語萱扭曲的表情太可愛,可愛到他想不顧她的意願,把她抱進懷裡猛親一頓。
他假裝生氣,板起臉孔說:「你把我的午餐弄丟了?不行,去找回來,我餓慘了。」
語萱慘兮兮地求饒,一臉「俗辣」地說:「我不敢……」
閔鈞再也忍不住了,仰頭大笑,他對著針孔鏡頭揮揮手,說:「陸夫人,麻煩劉秘書把我的便當送過來。」
第4章(1)
二ま一六年一月,紐約。
社區兩旁的街道樹才經過一個晚上,綠色的葉芽兒爭先恐後冒出來,好像聽見有人宣佈「春天到了」似的,地上的春雪剛融,空氣裡還帶著寒意。
兩個男人牽著一個小女孩,從路的那端走過來。
小女孩約五歲上下,是東方人,中文名字是葳葳,英文名字叫Vivian,她的皮膚很白、嘴巴很紅,加上一頭濃密的黑髮,看起來像櫥窗裡的洋娃娃。
她的眼睛又圓又大,長長的睫毛眨啊眨的,可愛得令經過的人頻頻回頭。
兩個男人都在三十歲上下,一個是褐髮碧眼的西方人,一個是純正的東方人,都很高,至少在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
他們都穿著Vivian的襯衫,款式略有不同,搭上羊毛背心,外面都罩著長版黑色大衣,西裝褲下是閃亮的尖頭黑色皮鞋,看起來有點雅痞。
褐髮碧眼的那位叫做Jerry,在美國是個小有名氣的模特兒,經常在廣告或平面媒體上看見他,頗受婦女們喜歡。
他有一雙會電人的眼睛,引用雜誌上的說法——Jerry的眼睛帶著勾引人的魅力,讓人不自覺陶醉、淪陷。
挖掘他的經紀人則說:Jerry身上有股平常人沒有的尊貴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