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即使是自己已經認定的事實,但任性又護短的沈錯從不會給別人機會來數落雷寶,「我希望不要再從你嘴裡聽到這些話。」
說完他就直接掛了電話,然而他頓了頓,還是收回了邁進公司的右腿,彷彿被不知名的力量牽引,身體自然地走向了咖啡廳。
沈錯沒有說話,透過落地窗就可以看見坐在窗戶旁的兩個人,也不知道說到了什麼。
雷寶咧著嘴巴笑得像一個傻瓜,坐在她身旁的男人很好看,沈錯再自戀也必須承認對方的相貌一點也不遜於自己,原來她已經找到一個新玩具了。
沈錯這時候應該轉頭就走,但他的身體完全失去了控制,雙腳彷彿有著自己的意識,一步又一步地走進了咖啡廳,走到了他們的身邊。
「寶寶,好久不見。」他聽到自己不甘的聲音,「這位是誰?」
「喔,他、他是秦亦。」雷寶完全沒想到沈錯會主動跟自己打招呼,她又驚又喜,只曉得用一副呆呆的面容看著他。
漆黑的陣、挺直的鼻、略薄的唇……真是怎麼也看不厭,雖然這十幾天她一直拿著他的照片以解相思之苦,但直到見到了真人,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想念得渾身都在痛。
天啊,她之前到底是中邪了還是怎樣,簡直像被什麼東西附身了一樣,一直跟他嘔氣,要她道歉就道歉吧,有什麼關係,嘔氣只會讓自己不開心,一點都不好。
「錯錯,你別生氣了,上次是我錯了,我不是故意不去找你的,我……」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只是你遇到了一些特別的事罷了。」
雷寶的解釋被面色沉重的沈錯打斷,他的眼神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掃向一旁的秦亦。
秦亦在他的目光攻擊下繼續坦然地享受咖啡的香醇,甚至做了個「請」的動作,好心地告訴他們不必在乎自己的存在,該幹嘛就幹嘛。
他的好心卻被妒火攻心的沈錯當成了挑釁,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雷寶聽了沈錯的話,天真地會錯了意,「對對對,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遇到了一些特別的事,錯錯,你能理解我真好。」
雷寶這種毫無愧疚之心又理直氣壯的模樣,讓沈錯差點咬碎一口白牙,「是呀,我很能理解,畢竟從小時候開始你就這樣,早就該習慣了。」
這些字眼簡直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個字一個字聽起來都很嚇人。
雷寶再遲鈍也感覺得到他口中的理解只是在諷刺她,「錯錯,別生氣,我也是不願意的,但有些事情發生了就很難控制。」
因為那一天她太生氣,害怕自己會沒勇氣地跑去道歉服輸,就決定來一趟美國之行。
沒想到身上帶的錢不夠返回台灣,而且在出國的那一天,她新辦了一個手機門號,聯繫人一片空白,她在數字背誦方面一點天賦也沒有,這麼多年了連自己老爸的電話也不記得,完全斷了自己的後路。
在美國那十幾天,她才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愚蠢,人在憤怒的時候總是容易做出一些讓自己後悔的事,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才變得難以挽回的。
十幾天後,她遇到了一個人借給她錢,讓她能夠回到台灣,但回台灣卻一反常態,向來膽大包天、無所顧忌的自己竟然不敢直接去見沈錯,分開的時候對他說了那麼過分的話,
而且十幾天不聞不問,他的個性又不是可以敷衍了事的,她害怕看見他冷漠的臉。
借錢給她的人就是秦亦,為了逃避自己這種左右為難的心情,她決定投入到工作中,主動約秦亦喝咖啡,希望他的臉能賦予自己下一本漫畫主角的靈感。
投入到工作後,她的心情終於好了一點,但她才剛和秦亦聊開,沈錯就主動來跟自己打招呼,她一顆心噗通噗通的,還以為他原諒自己了,但這明顯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沈錯很生氣也很憤怒,雷寶很難過。
「我向你道歉,怎麼樣道歉都可以,你別再生我氣了好不好?」
沈錯冷笑,「你不需要道歉呀,正如你所說,有些東西一旦發生了就很難控制,沒有辦法的。」如同感情,既然她對他已經倦了,再說什麼都沒有任何意義。
「錯錯……」雷寶的一張圓臉皺成了一團,如果他大發雷霆她還有辦法應付,但偏偏是這樣不上不下的狀態,她都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秦亦喝完咖啡,看兩人還大眼瞪小眼互相僵持,他歎了一口氣,看樣子這場戲不會太快落幕,他對這種戲碼沒什麼興趣,沒有說再見就默默離開,約他出來的小女人注意力全在另一個男人身上,甚至沒有注意到他的離去。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存在感了,實在是太失敗了!秦亦自我反省了一下,然後低頭編輯了一則簡訊傳給雷寶,你們好好聊,我先走了,如果需要我當模特兒,下次再聯繫我。
手機鈴聲打破了兩人的僵持,沈錯看了雷寶一眼,默默地按下接聽鍵放在耳邊,「唐總,我在樓下,喔,對不起,我遇到一些事耽誤了,沒關係,會議比較重要,我馬上上去。」
他掛了電話對雷寶說:「也是因為你,我才徹底意識到我自己想要幹嘛,現在我在這一家公司做執行總監,希望你別把這些事告訴我爸,再見。」
雷寶聽到那一句再見隱約有告別的意味,她身體的血液彷彿一瞬間凝固了,明知對方有事要忙,還是衝過去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腰。
「放手!」
「不要!」
沈錯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不要眷戀那屬於雷寶的溫度,一點點地掰開了她的手,然後轉身深深望著她。
「以後不要再一時興起了,對人好的時候不顧一切,是不是剛才那個男人喜歡苗條一點的女人,你就讓自己瘦成這樣?戀愛不是這樣的,一下子冷、一下子熱,再好的水晶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沈錯第一眼看見雷寶的時候就發現她的圓臉小了一號,但一想到這是為別人所做的努力,他的心就徹底涼透了。
「再見。」沈錯形狀優美的嘴唇溫柔而堅決地吐出兩個字,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雷寶一個人被晾在身後,生氣地直跺腳,幹嘛隨便斷定,她對他才不是一時興起,她會瘦也是因為太想念他的緣故,討厭、討厭、討厭,沈錯最討厭了,他才個性扭曲、自以為是、不可理喻!
雷寶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她要用力抬起頭才能忍住那討厭的酸氣。
沈錯,我不會放棄的,我不要再見。
雷寶開始轉移陣地,三天兩頭來唐氏婚紗公司報到,沈錯躲也躲不過,「我們不是說清楚了嗎?現在我們兩個沒有任何關係,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那是你說的,我什麼都沒有答應。」
沈錯的冷淡讓雷寶十分傷心,但她既然知道自己要什麼就不會半途而廢。
第7章(2)
唐圳正好路過沈錯的辦公室,沈錯叫住他,「唐總,公司管理也太鬆散了吧,這種閒雜人等怎麼一直被放進來?」
「喔,對了,我忘了跟你說。」唐總拍了拍額頭,「她是新來的秘書,以後你有什麼工作都可以讓她去做。」說完他就不帶走一片雲彩地飄走了。
這也能忘記?沈錯的腦袋開始隱隱作痛了。
「不要這麼驚訝,唐總是一個好人耶,一聽說我在追你就主動給了這個崗位,還問我願不願意做。」雷寶笑得十分可愛。
她看沈錯一直揉太陽穴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立刻就跳上椅子為他按摩,「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我的技術很不錯喔,從小我就經常為爹地按摩。」
那柔軟的十指在髮絲間穿梭,帶來異常舒服的享受,沈錯一時間竟無法直接拒絕,他歎了一口氣,「寶寶,你都有了新歡,還來招惹我幹嘛?」
雷寶從椅子上下來,仰著頭望著沈錯,「新歡?」
雷寶茫然的口氣讓沈錯生氣又無可發洩,之前秦亦在場的時候承認得那麼痛快,現在他不在了,她竟然給他裝無辜。
他記憶中的雷寶雖然有點任性、有點自我但很單純,絕對不是這種人,或許是他被那種久違的溫暖所蠱惑,一直沒看透她而已。
「錯錯,你不要發呆,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呀?」
「我沒有什麼意思。」沈錯回過神,面容恢復了冰冷,他把一大疊文件塞到她懷裡,「在今天下班之前,請一字不漏地把這些看完。」
「這麼多?」好重,她手臂都開始酸了。
沈錯冷著臉,「你不是要當秘書嗎?那就好好當,如果你做不到,我就「開除」你。」
他眼神如雪,剌得雷寶骨頭都有點發寒,但雷寶就是遇強則強,她揚起下巴、挺起胸膛,「我一定會做給你看的。」
永遠看不完的文件、永遠寫不完的報告、永遠打不完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