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瞿家人一心向內,難以收買,但只要有弱點,如胡不歸這般,在瞿家安插內線也似乎沒有那麼困難。
瞿外三本來打算綁了瞿家那小崽子來當籌碼,只是翟家對於那孩子保護得太緊,不說平日不隨便往外跑,就是在瞿家宅裡,也不會隨便亂竄,讓他很難下手,而胡不歸又不答應幫他去擄那小崽子,還好目前對付瞿謝時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往後山去,一路上順順利利的並沒有任何的阻攔,甚至連什麼陷阱暗器也都不曾有。
就在瞿外三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麼圈套的時候,瞿謝時站在一個大坑的面前,淡定道:「到了。」
「到了?」翟外三看著那大坑,眼睛瞪得老大,一臉的不可置信。
這就是瞿家的金礦?空蕩蕩的一個大坑,哪裡有什麼金子的影子?該不會是他弄來唬人的吧?!
翟外三一想到這個可能性,立刻抽出大刀,用刀背狠狠的往他背後砸了兩下,一下還掃中了他的臉頰,讓他的嘴邊瞬間流出血來。
瞿外三罵咧咧的說著,「你是在唬弄我?還以為你是瞿家高高在上的家主?現在不過是老子的俘虜,再這樣弄鬼,老子就先弄死你,燒了這山頭,就不信弄不出金子來。」
被狠狠的砸了背部,瞿謝時也只是踉蹌了下,臉上淡然的神情沒有改變,靜靜的看著他。
「金礦就在這裡,信也罷,不信也罷。」
翟外三雖然還是不怎麼信,但是還是使了個眼色,讓身邊一個人攀著旁邊的籐蔓,慢慢的往下滑。
沒多久,坑裡就傳來有點模糊又興奮的聲音。
「頭兒,這下面還有梯子,而且這裡往下看的確有黃金,下頭一片金燦燦的。」
瞿外三聽了,心頭也是一片火熱,一整片的金子啊!就是皇帝也不曾看過吧!
只是幾年前折損人手的經驗太過深刻,已經變得有些疑心病的他,還是不敢自己親自下去,只得又讓兩個手下下去,直到又聽見了同樣的回覆後,才終於鬆了一直繃著的那根弦,親自下去。
他讓其他人都先下去,他則是看著瞿謝時,惡狠狠的笑著,「瞿謝時,任你們瞿家有多麼了不起,這翟家在你這一代就要散了,放心吧!你一死,你那嵐子還有婆娘我也很快的就把他們送下去一起陪你的!哎呀!說不定這時候他們已經在地下等著你了,你也別讓他們久等了吧。」
翟謝時聞言,臉上卻還是淡然無波,淺淺一笑,「是嗎?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第9章(2)
「什麼?」瞿外三一愣,忽然看見周邊的草叢還有樹上全都站著拉滿弓的人,而那些人手裡的箭全都對著他。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瞿外三驚恐的喃喃著,不明白這計劃到底哪裡出了錯。
瞿謝時看著同樣不解的胡不歸,沉聲嘲諷道:「瞿家百年傳承,你以為想散就能散嗎?瞿家家主身邊有暗衛一百人眾,當我沒有事先提醒要踏出翟家大宅的時候,他們自然就會自動的跟從,隨時準備射殺除了我之外的人。」
瞿外三不敢相信自己的計劃就這麼的敗了,還是敗在和多年前同樣的情況下,他瘋狂的大吼,「這不可能!我明明已經將所有的侍衛都弄倒了!胡不歸,你不是說那已經是所有的人了嗎?還是說你根本一開始就背叛了我?!」
胡不歸也是愣了,不敢相信的看著瞿謝時,他怔怔的看著他,吶吶的開口,「不,我確定了,瞿家守衛的調令也是真的,不可能還有這麼多人……這不可能……為什麼還會有這些人?」
翟謝時冷冷的看著他,背過身,手一揮,瞬間萬箭齊發,瞿外三的哀嚎聲響起時,瞿謝時的聲音輕輕淡淡的響在所有人的耳邊。
「不是你不知道,而是做為瞿家家主的第一件要事,就是認識『人心難測』這四個字。」
幾年前樸靈兒替他啟蒙了這一課,而胡不歸如今則是又讓他更明白了幾分。
胡不歸頹喪的跪在地上,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終於明白了自己失去了什麼。
只是,不歸路,終究在他選擇了背叛的時候,就已經沒了回頭的機會……
曲輕裾一路跑著往後山去,就怕自己晚了半點,會看到什麼不能接受的後果。
她的身邊緊緊跟著梅牆,雖然自己已經爬得氣喘吁吁,也咬著牙沒讓梅嬸等著她休息,而是一步步的不停往上爬。
瞿家這座後山因為長年少人來,所以樹高草長,穿著女子的襦裙和繡鞋走起來格外的不便,甚至三不五時還會踩到一些可怕的軟體動物,讓她要不斷忍著尖叫的衝動,以及抹去已漫到眼眶的淚水,不斷的往前走。
瞿謝時!瞿謝時!她不斷的在心中喊著他的名字,就怕他已經出了什麼意外。
邊走,很多念頭閃過腦海,他的嘴壞、他的溫柔、他對於自己的不冷不熱,不管是哪一種,都讓自己放不下。
她原本想走的,想離開他離得遠遠的,但是當意外真的到來,她明明可以就這樣帶著孩子離開,不只可以躲過災難,甚至還能離那男人遠遠的,但她卻離不開。
她放下了孩子,堅持回來找他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再也無法離開這個明明對她一直都不怎麼好,心中甚至還有另外一個女人的男人。
她都覺得自己真是太犯賤了,為什麼就這樣喜歡上、愛上這樣一個男人?!
可是一路上的奔波,只讓她確定了一件事,如果愛情能夠說得上理由,那就不是愛。
她不知道未來自己是不是會後悔,但是現在她只能全心的去希望他安好,只希望能夠看見他好好的站在她面前。
她踉踉蹌蹌的走在最後登山的小道上,腳底下是被顆顆粗礪的石頭磨破的鞋子,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腳掌心已被磨破,但是她還是執著的往前走著,直到看到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她停下腳步,然後下一秒拔腿就往那個方向跑去。
不知道何時,她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尤其當她站在離他只有一步遠的時候,看見他嘴角的血跡和微腫的一邊臉頰,淚水更是停都停不住。
瞿謝時遠遠的看著她跑來,看到她衣裳髒污凌亂,頭上的髮髻也散亂一片,腳上的鞋子甚至都磨破開了花的狼狽模樣,他突然重重的鬆了口氣,眼裡瀰漫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
他定定的看著她,想起之前自己那一瞬間的恍惚心思,原本心中的迷霧也有答案。
雖然這個女人一再的惹惱他,一再的逼得他發火,但是仔細想想,或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就在他的心裡有了一個不一樣的印象,一個不一樣的位置。
直到後來,懷疑她不是原來的曲輕裾時,他心中那淡淡的喜悅,甚至是在誤以為她對之前那個男人念念不忘,忍不住想發火的瞬間,他才赫然明白,自己早已放不下這個處處透露著詭異的女人。
所以就算她說她能視鬼又如何?瞭解到她並非普通人,甚至不是曲輕裾這個人又如何?
他先有的想法不是恐懼,而是想知道真正的她到底是誰,甚至沒有想要放她走,或者將她抓起來驅邪的念頭。
她在他的心中,早已取代了之前那個女人成了他名副其實的妻,是他願意再度相信的女人。
所以早在剛剛察覺不對的時候,他才會讓人把她和兒子都安排到一處去。
他相信,如果是現在這個「曲輕裾」的話,一定能夠好好的照顧他們的兒子。
當蓋在心中的迷霧都散去,他看著她,心疼滿溢在眼中,張開了手,緊緊擁抱住她。
「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曲輕裾沒有任何形象的嚎啕大哭,一時之間也忘了自己身邊有著崔氏還有梅嫌兩個鬼在看著。
曲輕裾的痛哭讓她整個人的臉更像只花貓一樣,眼淚糊滿了臉,汗水和眼淚交織,眼睛和鼻頭都紅通通的,不少髮絲還黏在頰邊,看起來實在不能說是美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瞿謝時就覺得這時候的她,比任何時候都還要美麗。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一張臉,代表著她是真正的在擔心他,甚至在他不知道遭遇什麼危險的時候,她即使手無寸鐵也要追著他來。
他心暖暖的,一種不曾有過的感覺融化在心頭,只覺得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能夠讓他去感受到這樣多的情緒。
世人總說他多智近妖,其實不是如此,他雖有聰慧,但是更大的原因是,他即使掛著笑,也不能改變他內心的冷心絕情。
他總是能夠超脫物外的站在最冷靜的角度去處事,自然比那些受了不知道多少感情牽絆的人們更能夠找到一條路來解決。
即使是他的兒子瞿子衿,他也是因為是自己的繼承者而耐心對待,只有她……讓他怒讓他笑,讓他想用真心的溫柔去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