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離楓心思微轉,笑著接了下去,「生米煮成炊,外公他老人家不答應也得答應,是不是?」
她送了好大一個白眼給他,果然,他跟爹是一類人,就連思考模式都一模一樣。
「就如同你我一般啊。」他笑,笑容之中還帶著幾分壞。
她撇過頭去,不想理他。
「嫣兒——」他拖長了音,勾起她的好奇。
「什麼事?」
「如果我告訴你,生米煮成炊這方法是岳父所授,你會覺得奇怪嗎?」
「不奇怪,這簡直就是老爹的看家本領……」她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一點點移向他,火苗一點點升騰,櫻唇一點點抿緊,最後狂吼出來,「你說什麼?」
車外傳來一陣馬嘶,想來馬兒也受到了這一聲如雷貫耳般的獅吼驚嚇。
秋離楓一臉無辜,眨眨眼,「我去向岳父請辭回家的時候,岳父語重心長的拉住我的手,對我耳提面命一番,才笑容滿面的讓我離府。」
「我爹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岳父說他早看出我非一般人,肯入閒王府當教席一定是另有所圖,據他留心觀察之後,得出我是為你而去的結論,再據他幾番暗地試探,認為我有資格成為他閒王爺的女婿,所以——」他省略最終結果。
「這太過份了。」爹居然暗地裡下黑手,一點兒也不光明正大,而且她是他女兒啊,這樣幫助外人,不覺得有失人父的立場嗎?
「岳父說,為了他最心愛的女兒,多過份的事他都可以做。」他如實轉述岳父的話。
席紫嫣有好半天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一臉沉思的坐著。
「嫣兒。」他有些擔心的握住她的手。「你沒事吧。」
「沒事。」
真的沒事?秋離楓小心翼翼的打量她嘴角緩緩盪開的一抹微笑,「真的?」
「對呀。」笑容擴大。
一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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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揚威鏢局。
當藍童生看到馬車上走下來的人時,頓時怔在當場,良久沒有回過神來。
那絕對不是美到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也不是長得窮凶極惡的曠世夜叉,那是一個氣質閑雅的清秀少女,而她足……
咳了又咳,但是好友依舊目光呆滯的直盯著他的女人看,忍無可忍之下,秋離楓大掌用力拍上好友肩頭,「藍兄,好久不見。」
痛的感覺讓藍童生快速回神,一臉痛苦的看著肩頭的大手,「少莊主,手下留情。」他對當殘廢沒興趣。
「藍公子。」
「紫嫣姑娘好久不見。」以前就一直覺得怪怪的,今天看到她的打扮他才豁然開朗。奴婢原就不符合她的氣質,今天看她一身大家閨秀的裝束,那種怪異的不協調感才消失不見。
目光移到好友臉上,他問得很小聲,「你終於找到她了?」
秋離楓淡笑點頭。
「她是誰?」他問的是她的來歷。
「你只要知道她有很強硬的靠山就好。」秋離楓依舊笑得很淡。「新郎官,不請我們進去喝杯熱茶嗎?」他挑眉戲謔的看著一臉不甘的好友。
「裡面請。」
走過鋪著紅毯的長長甬道,席紫嫣有些不悅的蹙眉。
「怎麼了?」
「為什麼一定要我陪你來道賀?」他們現在名分未定,而他在人前總是對她太過親密,莫怪旁人總是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她。
「你猜猜。」
她看了他一眼,星眸微瞇,「這其中一定有鬼。」明明結婚是喜慶之事,可這揚威鏢局雖然張燈結綵,卻始終讓她感覺少了點什麼,她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場婚禮會有意外。
他目露嘉許,貼近她耳邊低語,「你的直覺一直是很準的,這我從未懷疑過。」
「自重些。」她不著痕跡的避開他的親近。
秋離楓毫無顧忌的再次貼近,一隻大手更是大剌剌的攬上她的纖腰,以只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低笑,「今晚能一起取暖嗎?」
玉顏頓時染上艷麗的桃紅,一雙美眸又羞又惱的瞪過去,胸脯因她隱忍的喘息而微微的起伏著。「休想!」
「真是好可惜。」不只他的聲音透出遺憾,就連神情也充滿失落,讓來祝賀的女眷忍不住都想過來安慰這俊美淡雅的人中之龍了。
她別過臉去,專心的看廊下懸掛的雙喜燈籠。
「這幾日你的身子不是好多了嗎?」
她不理他,眼睛盯著燈籠上的雙喜字,心中思索著為什麼來祝賀的賓客幾乎青一色全是江湖中人。
「而且只要你多打坐打坐,身子便不會有影響的。」秋離楓依舊不屈不撓的遊說著:
「冬天還有好長一段日子。」這是她的回答。
「馬上就春天了。」這是他的看法。
來的賀客中認識秋離楓的人為數甚廣,他們無一不側目看著一貫溫文爾雅、冷淡持重的秋少莊主。
那個纏著一位閨閣千金一臉微慍的俊美男子,真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人嗎?
終於,席紫嫣忍無可忍的拂袖而起,不過身子尚未站穩,人又被他攬入了懷中,繼續糾纏。
方纔兩人至少是毗鄰而坐,現在她卻直接被他摟到懷中公然調戲——
目瞪口呆,絕對的目瞪口呆。
有那麼片刻,廳裡廳外的人都睜大了眼張大了嘴,像見鬼一樣注視著同一個地方,同一個人。
那個人——一定是被鬼附身了。
被父親硬扯進來的藍童生一看到場中的情形就頓生逃遁的想法,完了,那傢伙的症狀比一年前更甚,而且他也很肯定自己若去規勸,下場定然十分淒慘。
「秋離楓——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看著席紫嫣柳眉倒豎的羞惱模樣,再瞧瞧依舊笑容滿面,甚至更加喜不自勝的秋離楓,眾人無限同情的目光全都投向她。
「紫嫣姑娘,息怒息怒……」換他自己都要發怒了,要人家一個姑娘息怒這實在很勉強啊,藍童生不由在心中苦笑。
忍無可忍便毋需再忍。
只兒席紫嫣忽的立掌拍向秋離楓身下的座椅,霎時木屑紛飛,一張上好的檀木椅便如朽木般散落一地。
趁著他鬆手的那一剎那,她蓮足飛踢,準確無誤的將他穩准狠的清離身邊。
優雅的揮了揮衣袖,席紫嫣很秀氣的緩緩落座到自己方纔的座椅上。
傻眼,眾人再次傻眼。
雖然身手了得的玉劍公子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穩穩站好,但是明眼人依舊可以看出那位溫文秀氣的小姐身手亦十分了得,極有可能跟名滿江湖的白雲山莊少莊主難分軒輊。
「嫣兒,你要謀殺親夫啊。」
「親夫?」俏臉開始凝聚黑色。
「就算現在還不是,明年肯定就是了嘛。」
「那就等明年再說。」她很決絕。
「有什麼分別?」他很有求知慾。
席紫嫣微微的綻出一抹笑,「因為一年很長,會發生什麼天災人禍誰也無從預想,更何況你會不會在這一年之中暴斃而亡也猶未可知,結論就是非常的有分別。」
「少莊主,咳……今天是我成親的大日子,麻煩賞臉啊。」藍童生極力維持著面部不扭曲,但是憋笑在心真是好痛苦啊。
「踢人的不是我。」
「欠踢的人是你。」她說得好不雲淡風輕。
短暫的靜寂之後是一片哄然大笑。
成親原本就是件大喜事,不過,來的賀客更討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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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一滴滴的從劍尖滑落,心一點點的變冷。
堂前的大紅喜字依舊,新人身上的喜服仍在,可是原本的喜氣卻消失無蹤,只有那柄劍寒光濯濯。
「讓她過來。」
「她是我的新娘。」一臉堅毅的新郎擋在新娘身前,無視自己左肩汩汩淌血的傷口。
「她是我要的女人。」
泛著寒光的寶劍緩緩舉起。
「那你是否是她要的男人?」
在一片刀光劍影之中傳來一道清亮女音,席紫嫣慢慢從人群之後走出。
紫衣男子的目光卻落在她身旁的那個白衣美男子身上,「秋離楓。」
「楚雲飛。」
「天魔教與白雲山莊向來井水不犯河水。」
「藍童生是我的摯交好友。」
「這個女人我一定要帶走。」楚雲飛冷著臉說。
秋離楓臉色一沉,「那就看楚教主是否有這個能耐了。」
「那麼天魔教今天也只好血洗揚威鏢局。」
「你不能代表天魔教。」
所有人都看向聲音的來處,那是一個異常妖嬈嫵媚的女人,她是天魔教中權位極高的一個女人——左護法柳葉。
「教主令牌在此,天魔教眾還不速速停手。」
所有天魔教教眾在看到柳葉手中的那一枚血玉紅符時都不由得狐疑的看向楚雲飛,然後慢慢的停下手來,站立一旁。
原本激戰的場面頓時安靜下來,形成壁壘分明的兩派。
「天魔血令?」楚雲飛面沉似水。
「沒錯,教主的貼身令符。」
「那個老傢伙居然能說話了?」
「上天祐護教主,才得已讓你的陰謀敗露。」柳葉字字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