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不瘦就這樣囉,可奶奶好堅持,她限制我的零用錢,還找來營養師替我控制熱量,餓餓餓,我快變成受虐兒了。幸好,學校隔壁有間麵包店,老闆人很好哦,我幫他洗地板、賣麵包,他教我烤麵包,下次,我請你吃我做的麵包好不好?」
難怪減肥計畫看不出成效。希壬又想笑了,她的自我介紹消弭他的敵意。
「希壬哥,吃蘋果吧。」她的蘋果在褲子上抹兩下,遞給希壬。
他看她,她也看他。
她越看越漂亮,閃爍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紅菱唇,若不是輪廓有點「餅」,她大概可以去競選環球美女。
希壬哥越看越帥,唇紅齒白,濃濃眉、薄薄唇,要是戴上假髮,說不定會讓人誤認是女生,好加在,他那麼高,高得像撐起海龍王宮的金箍棒。
「咬一口嘛,我是白雪公主不是壞巫婆,不必擔心啦。」她把蘋果湊近他的嘴。
在說什麼?希壬聽不懂。
「我不會在蘋果裡面放毒藥呀!」說著,她被自己的冷笑話惹得咯咯發笑。
卡吱,點點從口袋掏出另一顆蘋果,咬下,蘋果的水分沿著唇角往下流,下一秒,俗,她把蘋果汁吸回去,別浪費,蘋果汁抗氧化。
希壬不想吃蘋果,但她啃得津津有味,勾動他的食慾,拿過蘋果,他學她咬一大口,學她俗一聲,把抗氧化物吸進喉嚨。
的確,剛從樹上摘下來的蘋果特別香脆鮮甜。
「希壬哥,你好漂亮,我一直希望有個姊姊能分享心事,希壬哥,你當我的姊姊好不好?」
噗,蘋果汁嗆了希壬喉嚨,尚未助他對抗老化,先把他噎個半死。
當姊姊?她瞎了!他那麼有男子氣概,居然叫他當姊姊?
他甩掉她的手臂,把蘋果塞回她褲袋裡,一顆蘋果就要他變性,想都別想!
「希壬哥,我沒有爸爸媽媽和兄弟姊妹,你當我的親人好不好?」她追在他身後說。
他繼續往前跨步。
她追上前,拉住他的衣袖。
「拜託。」一句軟聲要求,軟軟軟……軟得他的心化成棉花糖。
她,和自己同樣,沒有爸媽和兄弟姊妹?是,她提過,自己是被領養的女孩,所以在宋家,他們處境相當?
希壬仍不答話,但臉上的鋼硬線條變得柔軟。
這回,他沒甩開她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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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壬和爺爺的戰爭正式開打。
希壬的叛逆不是普遍級,而是會教人作惡夢的限制級。
爺爺要求希壬放棄生化科技轉學商,他硬是多修幾門物理學,碰都不碰經濟;爺爺希望他有時間到公司實習,他寧願把時間拿去和眾家女子搞風流,也不肯進公司半步。
好吧,既然孫子早熟,替他介紹名門淑媛、領他進入上流社交圈也行,哪裡想得到,每天讓門房窮於應付的女孩,都是些野花蜂蝶,俗不可耐。
總之,希壬是和爺爺唱反調唱到底了。
「我以為來家裡找希壬哥的,男生會比較多。」點點啃著麵包說。
鈞璨翻動資料夾,問:「為什麼?」
「你不覺得希壬哥很像同性戀?」她說得認真。
鈞璨大笑,這話,沒人敢在希壬面前說,搬進宋家兩個月,他和誰都不對盤,即使鈞璨不斷釋出善意,希壬仍然還贈他滿面寒霜。
最近,奶奶和二奶奶處得更好了,兩人開誠佈公談開,她們不再視對方為敵手,而是同病相憐的女人。她們愛上同一個男人,卻得不到每個女人想要的專一與忠誠。
都有苦、都有悲、都有不平與心疼,她們在無數次對話後,決定讓彼此好過,因為愛情……已然遙遠,未來,她們想要的是平靜生活,而不是紛擾糾結。
相較於二奶奶,希壬的適應力明顯不足。
爺爺本就強勢,他希望子孫接手事業,而一心想搞科學的希壬,哪受得起勉強,一次兩次三次,戰爭越演越烈。
希壬不懂,怎會在二十歲這年,出現一個自認有權利改變他人生的「爺爺」。
爺爺老掛在嘴邊的話是,萬般皆下品,唯有從商高。希壬每每聽見,便在心中冷笑,奸商和諾貝爾獎得主,哪一種高尚?
「我不認為壬希喜歡聽見這種評語。」鈞璨回答。
「希壬哥比我漂亮,要是他穿女裝和我站在一起,我猜,男人會選擇追求他。」
鈞璨未接話,從後頭揮來一隻大手,啪掉點點的話。
「很痛耶,你不怕把我打成腦震盪?」點點猛地回頭,看見是希壬後,癟嘴埋怨。
腦震盪?想太多,腦震盪是腦袋裡面裝有腦漿的人才會生的病,至於她,根本不必擔心,因她是得了無腦症的肥豬。
「男人不想追求你,是因為你太肥,和我的容貌沒關係。」他搶走點點的麵包。
希壬咬一口,好吃,點點做的麵包不是蓋的。
點點追過來,想搶回殘餘麵包,可他手長腳長,而她手短腳短,連平衡感、肢體協調度都比希壬差兩百倍,不到十秒鐘,麵包沒了,而她像等待醱酵的麵團,整坨被摔進沙發間。
她噘嘴,「老天不公平,希壬哥明明是活動胃袋,為什麼不長贅肉?」
沒錯,他每回見點點吃東西,直覺動作就是把她的食物搶走,熱量全進了他的胃裡,怎麼生成的脂肪仍然圈到她的腹圍上?
「你知道,人類哪個器官會消耗掉最多卡路里?」希壬掛上邪惡笑臉問。
「不知道。」點點悶悶答。
她偎到鈞璨身邊,靠到他肩頭,還是未婚夫最溫柔可靠。
「大腦,我吃下去的熱量全讓大腦消耗掉了,而你,沒有大腦可以消耗熱量。」他拐彎罵她。
「啊……啊……」點點尖叫兩聲,爬到鈞璨身上,勾住他的脖子撒嬌,逼他幫忙討回公道,可惜,溫和的鈞璨不喜歡兄弟閱牆。
鈞璨和點點的親匿,讓希壬極度不舒服。
他別開臉,拿起桌上報紙分散注意力,可成效不彰,他瞄見她圓圓的屁股在鈞璨腿上蹭來蹭去,他握緊拳頭,生怕自己會衝向前,拿她的屁股當彈力球,揍個過癮。
「鈞璨哥,我不笨對不對、對不對?」點點還在嚷嚷。
不爽越來越甚,他直覺想把點點從鈞璨身上拎開。
算了,忿忿地,他用力丟下報紙,陰陽怪氣。
鈞璨和點點同時轉頭看希壬,他的冰臉加上大便,很不對勁。
巴結地,點點爬下鈞璨雙腿,從包包裡拿出照片,爬到他身邊,軟聲說:「希壬哥,這是學校運動會,大家合拍的照片。」
希壬看照片,不發一語,她甜甜的笑,笑得他暢快無比,剛剛的忿忿被消弭。照片裡,她佔掉兩個人的版面,在乾麵條間,醱酵麵包最明顯。
每個女生都穿細肩小可愛加上短裙,每個人的腿都像細尺蠖,而點點,她不是一小「點」,而是很大一點。
「有沒有看到我身後站了兩個同學?」點點問。
「沒有。」希壬實答。
「有,後面有兩個或者……更多個同學,她們發誓,再也不要和我一起拍照。」
點點解釋後,希壬的陰陽怪氣消失,大笑。「這真的是你?我以為是阿爾卑斯山。」
苛薄?沒關係,每回他嘲笑她之後,心情就會不錯。
「希壬哥,你對我越來越好了。」她揚眉,拍手,佯裝天真。
有嗎?希壬懷疑。
「你上次說我是長毛象、雷龍和史前巨蜥,比較起來,阿爾卑斯山……算是漸入佳境。」
他聽懂了,近朱者赤,她學會反諷。
其實,她一直在想盡辦法討他歡心。他心知肚明。
就像上回,他和爺爺吵架,她拉他回房,磨著他玩梭哈。點點拍胸脯,說自己是貨真價實的賭神。
第一回合,他贏了。不是點點牌技差,而是她的運氣壞,拿到一手爛牌,於是她把籌碼堆了一部分到希壬面前。
第二次,她輸了。手中牌一樣不精采,但會輸,是輸在希壬的表情太唬人,他明明只拿到一對六,卻表現得像拿到同花順。
第三次,她沒贏,因為她的葫蘆小輸他一點點。
然後,第四、五、六……到第十次時,她輸光所有籌碼。
「要繼續嗎?賭神、賭聖還是賭……爛?」希壬勾起唇角問。
她把兩張十元美鈔放在他眼前晃,「這是兩張受過詛咒的鈔票,你要?」
她要是說鈔票泡過化屍粉,還比較容易取信他人,至於詛咒?哈,科技早解出地震颱風成因,這時代早沒人相信翻身地牛。
抽回鈔票,他笑得滿臉春風。
「我對它們下過咒語,收下它們的人,會和我一樣不幸。」
無所謂囉,他的不幸又不是從今天才開啟。
然後,他一笑再笑,當笑意收斂同時,希壬發現,和爺爺的不愉快煙消雲散。
她就是這樣,默默地、默默地,用自己的方法將他拉進這個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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