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兩口出門選購了禮物,就直奔雷家老宅,那是一棟透天小別墅,他們進門的時候,雷甄正好在院子裡打拳,樹蔭底下涼風陣陣,雖是中午時分卻毫不悶熱。
周文琪看著精神奕奕的老人家,不由得想到前世她跟雷翊離婚時,雷爺爺那滿面蒼涼的表情,他沒有責罵也沒有勸解,只是絕望的接受了事實,後來他們再也沒見過面,她卻牢牢記得那個表情,既然是被她傷害過的,現在就由她來補償吧。
「爺爺,我們回來了。」雷翊一手牽著妻子,一手提著禮物,淡淡打了招呼。
雷甄看到孫子和孫媳婦,明明很高興卻故作抱怨道:「怎麼沒說一聲就來了?你們年輕人自己去玩,不要來吵我!」快回家去生孩子吧,他暗自加了一句。
周文琪笑嘻嘻的說:「爺爺,我們昨天玩得太累了,可惜沒吃到好吃的東西。今天來找爺爺,是要讓爺爺請我們吃好料的。」
雷甄一聽就笑了,這個孫媳婦還真會說話。「哈哈,那有什麼問題?想吃什麼儘管說!」
「我聽說附近有家日本料理店很有名,不知道會不會很貴?我們有帶禮物來,爺爺不可以小氣喔!」由於前世的記憶,周文琪知道雷爺爺最愛吃日本料理,因此一開口就指定這一款。
「回自己家還帶什麼禮物?不用怕花錢,爺爺帶你們去大吃一頓。」雷甄一看到禮物就知道是孫媳婦的主意,以前孫子只會在過年過節包紅包,家中採購都是交給鐘點傭人。
「不如在家吃吧,我叫他們送過來。」雷翊跟爺爺的感情有多深厚是不用說了,但他很少看到爺爺這麼開心,娶這個老婆真是娶對了,聽爺爺的話果然沒錯。
「也好,你打電話去點菜,爺爺愛吃的你都知道,你老婆愛吃的你應該也知道吧?」雷甄露出促狹的笑,盯著孫子的臉部變化。
雷翊露出尷尬的表情,他跟琪琪才單獨相處兩天,要說完全瞭解還遠得很,周文琪不介意的笑說:「我不愛吃辣的、生的、要剝殼的,其他的都還好,盡量點你們愛吃的,我沒關係。」
「知道了。」雷翊暗自記下妻子的喜好,決定叫個頂級饅魚飯。
「還有別忘了叫幾瓶清酒,今天要不醉不歸!」雷甄不抽煙也不吃檳榔,就愛多喝幾杯。
雷翊想起爺爺的高血壓,一臉不贊成的表情,周文琪看了就說:「爺爺,我們今天要好好聊天,所謂小酌怡情,喝多了會頭痛的。」
「琪琪說得對,真是乖孩子。」雷甄的老伴早逝,兒子和兒媳也比他早走,唯一的孫子又是個木頭人,難得孫媳婦如此俏皮可愛,他自然是樂得呵呵笑。
雷翊沒想到他老婆這麼厲害,以往他叫爺爺少喝點,總是被當成耳邊風,要不然就是開罵一頓,誰知琪琪三言兩語就讓固執的爺爺妥協了,家和萬事興,以後要常帶老婆回家才好。
不到一小時,店員送來精緻餐盒和清酒,周文琪和雷翊準備好餐具和酒杯,因為雷甄不喜歡家裡有閒人待著,傭人一周只來打掃兩次,平常時雷甄也是自己動手。
三人坐下來用餐,雷翊本就是個悶葫蘆,也沒人期待他忽然說啥笑話,周文琪倒是妙語如珠,把雷爺爺逗得心情大好。
雷甄七十多歲了,一喝酒就想起當年往事。「你別看阿翊現在很厲害的樣子,其實他小時候很弱的,常被幾個鄰居小孩追著打,後來我教他打拳、練操,他學得又慢又差,我跟他爸都放棄了,沒想到有天他被打出了潛力,居然一對五,把那些小鬼頭打得滿地找牙……」
周文琪相當配合的做出驚訝表情,原來猛男不是一天造成的呀。「阿翊應該是大智若愚、大器晚成,不然怎麼會越來越厲害?」
「希望是這樣,我就怕他哪天又不開竅了,你看他現在那副蠢樣,我就想到他念小學的時候,功課不是普通的爛,每個老師都認得他,因為都打過他板子……」
「不會吧?以後生了小孩要是像他怎麼辦?」
雷翊的嘴角微微揚起,雖然爺爺不斷爆料他小時候的糗事,連他老婆都無情的落井下石,眼前這一幕仍讓他心情愉快。自從父母相繼過世,他對人生沒有多大期待,只要能做自己喜歡的工作,還有家人、兄弟陪伴就夠了。
吃飽喝足,雷甄打了個酒嗝,放下杯子說:「阿翊,你去便利商店再買幾罐酒。」
「爺爺你喝很多了。」雷翊不贊成的說。
「啤酒而已,又不是清酒,不要囉唆了,快去!」
「那你再多吃點菜。」
「知道了,臭小子真囉唆!」
看孫子擺著一張臭臉出門,雷甄身手靈活的跳起來,從書房拿出一個黑色皮箱,周文琪還以為裡面是槍彈武器呢,就像電影裡那些殺手拿的一樣,沒想到打開來是滿滿的鈔票,至少有兩、三百萬,此外還有一本禮金簿。
雷甄笑了笑說:「婚禮上人太多了,我怕你們忙不過來,就先幫你們收著,你拿回去吧。」
「爺爺……這麼多錢,應該由你保管。」她記得上輩子沒發生這件事,一時不免驚訝又心慌,想來有些情節已開始改變,應該是朝好的方向改變吧?
「這裡面也有我包的紅包,難道我還自己拿著?我會比你們早走,禮金簿你要收好,以後才好回禮,阿翊沒這麼細心,要靠你多留意。」雷甄說起身後事相當灑脫,活到這把年紀也沒啥忌諱的。
「是,我知道了。」爺爺都說到身後的事了,她不敢不擔下責任。
雷甄看孫媳婦答應了,心頭也為之放鬆,不禁又想起過去的事。「阿翊小時候雖然不夠強悍,但是個性很開朗,自從他母親生病過世,他就變得比較沉默,後來他父親出任務的時候,因為保護客人而受傷,拖了三個月還是走了,阿翊就變得跟木頭似的,好幾天也不說一句話,女朋友這種東西更是從來沒看過。」
周文琪聽得一陣陣心疼,上輩子雷爺爺沒跟她提過這些事,她只知道雷翊的父母都過世了,原來雷翊經歷過這些巨大傷痛,難怪會養成沉默內斂的個性。
儘管如此,他仍是一個認真誠懇的好人,相比之下,她得到的那麼多、付出的那麼少,卻一點也不懂得感恩,天啊,他會愛上她可能是被雷劈了吧?姓雷的難道就比較倒霉?
雷甄從孫媳婦臉上看出心疼,乘機幫孫子說幾句話。「阿翊他做人很實在,就是不太會表達,有時脾氣還很硬,你看在爺爺的面子上,多包容他,別跟他計較啊!」
「爺爺別這麼說,都是阿翊在包容我,嫁給他是我的福氣。」
「你們兩個看起來差很多,其實這樣最能互補,慢慢來,日久見人心。」
「我知道,謝謝爺爺。」她相信他們會有好結局,故事重來一回總是有意義的。
雷甄說完一番正經話,決定透露一點小心思。「不過最重要的還是趕緊生個曾孫給我抱,男的女的都好,紅包一樣多!」
「我們會努力的。」她聽了暗自心驚,看來傳宗接代的壓力不小啊,如果生不出孩子,她想像中的幸福人生可能無法達成,看來健康檢查必須盡快做好,還有床上運動要多多鍛煉了。
雷甄心事已了,打了個呵欠,揮揮手不客氣的趕人。「好了,我要睡午覺了,等雷翊回來,你叫他把酒放冰箱裡,你們自己出去玩,不用管我了。」
「改天再來看爺爺,拿了這麼多錢,下次我們請客。」
「很好,這就叫孝順!」雷甄的老臉笑成了一朵花,有這麼機靈的孫媳婦,以後的日子可有趣了。
提著一卡皮箱的鈔票,周文琪不敢到處亂走,一上車就說要到銀行存錢,雷翊說自己沒帶身份證,於是讓周文琪開了戶頭,把三百萬的禮金存在她名下。
「我不會亂花的,碰到婚喪喜慶才拿出來用。」她覺得有必要表明態度,兩人才剛結婚,扯到錢的事總是有點疙瘩。
「嗯,就交給你了。」雷翊也認同爺爺的安排,琪琪是女主人,由她處理人情往來最好不過,就算她要拿去當零用錢,他也自認寵得起她。
不管怎樣,周文琪存好了錢也就安心了,因為中午才吃過一頓大餐,夫妻倆就把逛街當運動,這邊買買那邊看看,把一肚子的食物消化掉,晚上回到周家,事先沒做通知,就是希望不要再來一頓大餐了。
誰知姚柔安一看到女兒和女婿,第一個反應就是轉向媳婦說:「品潔,快把肉拿出來退冰,香菇也泡一下,昨天做的蘿蔔糕還有沒有?琪琪最愛吃那個了,今天多炒兩個菜,嗯,我看就八菜三湯好了!」
一向賢慧的陳品潔立刻回答:「好,我馬上去準備。」
看家人如臨大敵的模樣,周文琪苦笑說:「媽、大嫂,你們不要忙了,我們中午吃了很多,現在一點都不餓,乾脆吃點水果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