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她不小心碰著他時,手心就會好熱好熱,那股熱直竄心頭,怎樣也擦不去,教她手癢心也癢。
當他對著她的耳朵吹氣;當他把她困在牆邊;當他伸手撫過她的腰臀時,她聰明的小腦袋,就會變成像是剛蒸熟、搗爛的米團,黏呼呼的、熱騰騰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雖然,每次她總會即時恢復理智,把心懷不軌的雷騰推開。但是,他對她的誘惑,愈來愈是強烈,有好幾次,她幾乎就要失去理智,飛奔進他的胸懷,像只撒嬌的小貓般,在他懷裡直磨蹭……
「中午了。」
想得太過入神,那低沉的聲音,嚇了她一大跳。
「你說什麼?」她一時之間,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中午了。」他說道:「我餓了。」
說話的同時,他又湊上前來,在她白嫩的頸間,深吸了口氣。
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彷彿成了待宰肥羊,就等著他一張口,便能把她吃干抹淨。
豆蔻驚得往旁一縮,差點就要摔下驢車。幸好,他及時出手,把她抓了回來,穩穩的放回原位。
「你小心點。」他叮囑著。
她的心中,才剛開始醞釀感動的小泡泡,卻又聽見他補了一句。「要是你掉下去,痛的可是我。」
波囉波囉!
可憐的小泡泡們,全被他的冷言冷語戳破了。
見她呆愣愣的,滿臉的失落,不知在想些什麼。雷騰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直視著她的小臉。
「女人,你沒帶吃的嗎?」
他靠得那麼近,熱燙的氣息,都噴灑在她臉上。她胸口像是有小鹿在跳舞,粉頰也變得嫣紅,因為慌亂過度,她想也不想的伸手,巴住那張俊美的臉龐,用盡全力的推開。
「當然有!你你你……你別靠我那麼近!」
這個女人,竟然又把他推開!
雷騰無名火起,正準備要發飆,卻看見她飛快的抓起包袱,塞進他的懷裡。
「喏,你看,是烙餅。我一早就備好了!」
「只有餅?」他不滿的挑眉。
她保持鎮定,連忙說道:「當然還有肉。」她又拿出一個油布包。
他抓著那包烙餅,從後頭的車板,跨到了前頭的座椅上,撩起衣袍,坐在她身旁,逕自打開包袱,大口吃了起來。
「啊,你等一下啦!」豆蔻急忙把驢車停妥,打開了油布包,裡面有著醃漬燒烤過、切好的肉片。
她拿走了一片烙餅,把肉片放到烙餅上,又從第二包油布包裡,拿出了青蔥,一起擱上,再捲起來遞給他。
「來,吃吃看。」
真麻煩!
雷騰低下頭來,咬了一口。
她原本以為,他會接過卷餅,卻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湊過來,直接從她手裡吃了起來。他的唇,擦過她的指,陌生又熟悉的熱燙又再度燃起,羞得她莫名心慌,差點就要失手,把卷餅給掉了。
她喘了一口氣,卻惹得他抬眼,看了看她。
「呃,」她好不容易鎮定下來,認真的問他:「好吃嗎?」
「勉強可以。」
他話是這麼說,但卻是一口接一口,轉眼就把卷餅吃得一乾二淨。吃完之後,他無聲的看了她一眼。
豆蔻立刻反應過來,又做了一個卷餅遞給他。這次,他把卷餅接了過去,自顧自地吃著。
「慢慢吃,還有很多。」她從腳下又拿出另一個包袱。「這包是甜的,加了蜜糖的。」她打開包袱,裡頭的烙餅飄出甜香。
瞧見他吃得飛快,餅屑掉得到處都是,還沾了他的嘴角。她熱心的天性覆蓋了理智,竟主動伸出手,替他拍掉嘴邊跟衣裳上的餅屑。
軟軟的小手,拂掉了餅屑,動作自然而從容,卻讓雷騰心中,閃過前所未有的陌生滋味。
千萬年來,他早已習慣了人們的尊敬、人們的恐懼、人們的痛恨,以及人們的疏遠。但,他從未嘗過人們的和善,以及這種讓他心頭有種奇異悸動的親匿舉止。
他見過的所有人與妖,都對他敬而遠之,唯獨這個小女人,對待他的態度,不像是對待異類,反倒像是在對待同伴。
同伴?
尊貴的龍王,跟弱小的人類女子,會是同伴?
這荒謬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換作是以前,他肯定會嗤之以鼻,但是如今,那念頭卻自然而然的浮現。
雷騰倏地撇開了臉,重新吃起了肉餅。
沒有察覺到他的表情有異,豆蔻拿出甜餅,善盡「飼主」的義務,極力想把他餵飽。
「來,也吃塊甜的,很香呢。」
她一邊說著,正準備要把甜餅遞給他,耳邊卻忽然聽見有奇怪的聲響。
雷騰手裡的還沒吃完,卻也湊了過去,貪著要咬她手裡的甜餅,誰知她卻突然帶著餅轉身,害他咬空了一口。
「那是什麼聲音?」她疑惑的問。
他暗自發怒,還沒開口,她膽大包天的伸手,竟然把他手裡的也搶去了。
「先別吃了,安靜點。」
「女人!」食物被搶,他不爽的低咆著。
「別吵,你聽,好像有哭聲耶!」
那細微的聲音,雷騰其實老早就發現了,只是不想理會,沒想到還是被她察覺到了。
豆蔻側耳傾聽,過了一會兒,她再也忍受不住好奇心的撩撥,輕盈的跳下驢車,一溜煙鑽進路旁黑黝黝的森林裡。
又是一件麻煩事!
雷騰在心裡暗自咒罵,縱然不情願,也只能跟著跳下驢車,緊緊追在她的身後跑去。
誰知道,她跑得比兔子還快,他跨了幾個大步,一把抓住她。
「女人!」
「我叫做豆蔻。」面對他的怒氣,她半點也不害怕。「你聽你聽,真的有哭聲嘛!」
那聲音細細的、小小的,正在啜泣著。
她豎起耳朵,循聲望去,這才赫然發現,在一棵芭蕉樹下,坐著一個小小的娃兒。
娃兒身上穿著紅肚兜,戴著大金鎖,有著胖胖的腿、肥肥的手和圓圓的臉,還有一雙水汪汪的眼。
「是個娃兒耶。」她驚呼出聲,掙脫雷騰的大手,撩起裙邊,跑到那小娃兒面前。
「娃娃,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爹娘呢?」
娃兒看起來才幾個月大,當然不可能回答她。只是,瞧見她友善的笑,啜泣也慢慢停了下來,娃兒張著烏溜溜的大眼,嘴裡含著拇指,好奇的瞧著她。
「來,和姨一起,姨帶你去找爹娘。」豆蔻見他乖巧,不禁伸出手,想將他抱起來。
只是,怪事發生了。
她原本以為,這小娃娃了不起幾斤重,但是這一提一抱,他卻仍是動也不動。
「咦?奇怪了。」她一愣,以為自己使力太小,不禁重新再來一次,將兩手伸到娃娃的胳肢窩下,使勁一提。
這一回,她力氣用得可大了,可娃兒眨巴著大眼,還是不動如山。
豆蔻歪著頭,困惑的打量娃兒,卻陡然發現,小娃娃頭頂上柔軟的黑髮裡,長了兩隻黑色的小角。
她愣住了。
娃娃吸著小鼻子,歪著頭瞧她,看起天真無邪得很,但他的腦袋瓜上,的的確確長了兩隻角。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那烏溜光滑的小角一下。
「天啊,你是羊嗎?」她脫口而出。
低沉的聲音,像是雷鳴般響起。
「他是龍!」
啊,原來如此,難怪她就覺得那雙小角挺眼熟的,原來是雷騰頭上那雙大龍角的縮小版。
「原來你是龍啊,難怪這麼重。你怎會一個人在這兒呢?」她柔聲的問著,就怕嚇著了他。
小小的娃兒,只是眨巴著大眼,無辜的望著她。
見他年紀小小,卻獨自被丟在荒郊野外,她實在是不忍心。只是,當她轉過頭去,卻看見雷騰滿臉厭煩,根本不打算伸出援手。
她只能自力救濟,主動開口。
「雷騰,你想,他為什麼一個人在這?」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啊轉。
「我怎麼知道。」他冷冷的俯視著心懷鬼胎的小女人。
「呃,可是,你不是說,你是龍王嗎?」
「那又怎麼樣?」
「既然是王,那不就是代表,所有的龍都該歸你管嗎?」
「沒錯。」他抬高了下巴。
她雙眼發亮。
「啊,那麼,你一定有辦法,能夠召喚他的爹娘?」
他挑了起眉,哼哼冷笑兩聲,斬釘截鐵的吐出三個字。
「我、不、要。」
豆蔻跳了起來,大驚小怪的說:「為什麼?你做不到嗎?」
「我當然做得到,但是我不要!」開什麼玩笑,他受制於「人」,而且還是個小女人的事,若讓其他的龍知道了,教他這張臉往哪兒擺?
眼見激將法沒用,她只得改弦易轍,轉用柔情攻勢。
「可是,你們是同類,他又還那麼小,要是一不小心,被其他妖怪發現,一口把他吃掉的話,那怎麼辦呢?」
「他要是在這裡被吃了,也是他的命。」他淡淡的說道,雙手抱胸,斜睨著豆蔻。
她直盯著雷騰,緊咬著下唇。
沒錯,她當然可以用咒文相逼。但是,她已經答應過,不會隨便用唸咒,害他頭疼了。
這些日子,雷騰基本上也都還算守信用,沒有隨便勾引女人,只要她開口,任何勞動工作,他都一肩扛起,絕不囉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