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救回來之後呢?你打算怎麼辦?」嘯天堡堡主厲競驍沉著臉問。
「等她醒來。」
「醒來之後暱?」厲競驍的臉色更沉。
「絕對不能讓她回去,暫時不行!」鍾少樊難得以堅定的語氣道。
「你決定收留他就對了?」
「對。」
厲競驍看著這個個性老實又憨直的義弟,他們三個義兄弟雖然父母不同,個性更是南轅北轍,但卻有一個共通點——就是一旦執意要做一件事,就肯定會固執到底。三弟雖然老實親和,但固執起來卻是比一頭牛還更牛!
鍾少樊原本以為大哥會罵他一頓,說他又多管閒事,但大哥只是又看了他一眼——於是他知道,那表示大哥已經默許了……
話說回來,會這麼簡單就允准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大哥對收留別人這種事的功力比他還強上許多……
慕容秉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看向鍾少樊,「我記得時莊主只有一個孩子,而且是個姑娘。」
「女的?」厲競驍與嚴駱君聞言,同時瞪向鍾少樊。
「本來就是女的啊……我沒說嗎?」他的疑問立刻換來厲競驍與嚴駱君更用力的瞪視。
「你們又沒問……」鍾少樊無辜道:「是男的,是女的有什麼差?」
嚴駱君無力的咕噥了一聲,「是沒什麼差……只是更加麻煩而已。」
慕容秉睿輕擺手道:「是男、是女的確不是問題,但是,三弟,你必須知道你帶回來的人究竟有什麼樣的身世、背景,這樣你才能真正幫上她的忙。」
「哦!好。」鍾少樊受教的點頭。
慕容秉睿與厲競驍互看一眼,厲競驍點了個頭,慕容秉睿便開始敘述道:「你昨天進入的莊園是時家莊,在江湖上足以使暗器聞名,雖然莊主時岷皓師拜空巖老人學習其他武功,但仍然擁有一身時家本身不外傳的暗器招式。
「在昨晚之前,江湖上已在傳聞時家擁有一塊奇石,不但記載了時家所有的武功招式及暗器載譜,更將時家累積了三代的,財富埋藏位置刻進那塊奇石裡,雖然真相如何只有時家人自己知道,但江湖上什麼人沒有,就是搶奪他人財物與武功秘籍的人最多,所以一旦這樣的傳聞出現,時家莊的安寧便岌岌可危了。」
「是她的師父。」鍾少樊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她的師父?」其他三人同時疑惑的看向他。
「滅她家門的是她叫師父的人。」
「你怎麼會知道?」三人同時訝異的看著他。
「我聽到她親口說的,一說完她人就昏過去了,我想是因為她太過震驚的關係,她真的很可憐,年紀還那麼小就必須承受自己的雙親與自己的師父互相廝殺並雙雙身亡的事實,真的好可憐……」說完,他還深深歎口氣當作結尾。
「所以昨天行刺時家莊的人當中,她的師父也是其中之一,而且很可能就是主謀者!」慕容秉睿推測道。
「但如果人都已經死了,也就難以查證,原因更是形同石沉大海。」厲競驍道,看向鍾少樊,多說了一句,「就連她想要報仇都已沒對象了。」
「這樣豈不正好?那就不必報仇了啊!」鍾少樊老實的腦袋直覺是這麼想的。
厲競驍沒多做解釋——如果一個人的仇恨沒有對象可以發洩,那只會堆積在體內形成爛瘡,最後會怎樣就得端看個人造化了……但這不是他的問題,三弟自己找來的麻煩,他得自己學著去承擔。
「你該不會在她昏倒之後還幫她把她的雙親下葬後才回到嘯天堡吧?」慕容秉睿突然想起他收到的傳聞,與三弟的個性連在一起想,做出這樣的推測。
「咦?」鍾少樊好訝異的看著他,「二哥,你昨晚真的有跟在我後面啊?」
「傳聞時家莊雖然被一夕滅門,卻找不到時莊主、莊主夫人與他們女兒的屍身,只有大量的血跡顯示人的確被刺殺身亡,而且還有屍身被移走的痕跡,顯然是有人把他們的屍身給帶走了,只是沒人看見究竟是誰所為。」
「我只是想找個隱密的地方把她的雙親下葬,等她醒過來後才能帶她回去祭拜,而且也不會被可能又來追殺她的人發現。」
「你做得對。」慕容秉睿誇獎道。
「呵呵。」鍾少樊抓抓頭,咧嘴笑了。
「既然你決意收留時姑娘——」慕容秉睿做出結論,「為了時姑娘,也為了嘯天堡的安寧,時家遺孤正在嘯天堡這件事就只有在場的我們四人知道,不能再傳出去!」
血紅的河水流過她的身體,她在血河中載浮載沉,腥臭的氣味撲鼻,教她難以呼吸,視線所及淨是紅艷艷的色塊……忽然她看見河水那一頭爹跟娘的身體正漂向遠方,她焦急大喊,「爹!娘!」
她奮力划動雙手,想要游過去找爹、娘,但無論她怎麼劃卻都只是在原地繞圈子,眼見爹、娘愈漂愈遠、愈漂愈遠,她好著急,不停大喊,「爹!娘!」
她不要他們離開她,不要啊……
「爹——娘——」
鍾少樊握住時花晨高舉的手,在她耳邊說道:「你在作惡夢,趕快醒來。」
已經三天了——頭一天,她像睡死般的昏迷著;第二、第三天,她總是像這樣囈語不斷,全身燒熱,不停發汗,就算吃了藥退熱,總是沒過幾個時辰又會發作,叫她也叫不醒,所以他這三天都陪在她身邊照顧她。
除了丫鬟來替她擦身、換衣時他會避開,其他時間幾乎視線不曾離開過她,就為了隨時照應她的狀況;他還不時對她說話,希望她可以趕快醒來。
「爹——娘——」她仍在囈語。
「他們不會回來了,而且你絕對不能跟他們一起去,你年紀還這麼小,不可以輕易放棄自己的性命。」
那個聲音又來了……時花晨憤恨的回頭望向岸邊,那裡有個一直都杵在那邊的巨大身影,像頭牛一樣的壯碩,也像牛那般的頑固,不知為什麼那身影老是賴著不肯走,而且老是對著她大吼大叫!
隔著洶湧的河水聲,她聽不清楚他的話語,只覺得他好吵、好吵……而且她也發現,她之所以怎麼劃都劃不到爹、娘身邊,是因為她身上被牢牢捆綁著一條繩子,而繩子另一端就握在岸邊那個身影手中!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不放我走?我要去我爹、娘那邊,你,讓我走呀!」她對著那道身影吼回去,卻發現只是徒勞——那身影根本不理會她,甚至還收攏繩線,硬是要將她拖回岸邊。
她好氣!
那個大塊頭的混帳傢伙到底想要做什麼啊?真是又吵、又煩人!
她真的好氣、好氣,氣到好想狠狠對他大罵一頓,氣到很想用力一腳踹向他,把他踹離岸邊,氣到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氣到……氣到……
「你趕快醒來,你趕快醒來,你趕快醒來……」鍾少樊邊擦去她額上的汗滴,邊撫著她雙眉間緊鎖的褶痕,邊不停的對她說著話,心想她肯定是正在作著很可怕的惡夢,不然她的表情怎會這麼難受的樣子?
嗯,他必須一直告訴她要她趕快醒過來,這樣她就不會作惡夢了。「你趕快醒來,你趕快醒來,你趕快醒來……」
天啊!又來了——時花晨瞪向岸邊又響起的巨吼,氣到只差沒頭頂冒姻,那頭牛是準備跟她槓到底就對了,他怎麼有辦法那麼吵呀!
「吵……」
「吵?」鍾少樊聽見她逸出唇際的細微話語,想了想,在她耳邊道:「你要我再吵一點是不是?沒問題,我告訴你,只要你醒來,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你;不管你想吃什麼,還是想去哪裡……不對,除了回你家之外,還有回頭去找那些黑衣人之外,無論你想去哪裡,我都會帶你去,但不包括會讓你有危險的地方喔!這我不能答應,你應該珍惜自己的性命……」
第2章(2)
啊!受不了,她再也受不了了!
實在是太煩人了,她真的是受夠了呀!她必須先回去岸邊把那頭牛痛打一頓,不然她肯定沒辦法過河去找她的爹、娘。
沒問題,她只要去岸上把那頭牛一拳打昏,她一定就可以回頭安心去找她的爹、娘了……
「呀——」某種悶聲咬牙的嘶鳴忽然從她的喉嚨深處傳了出來,然後她突然猛地睜開雙眼,狠狠瞪著她眼前的人。
「咦?」鍾少樊一驚,愣愣看著她過於突然又稍嫌震撼的清醒方式,不過他只愣了一下下,緊跟著便高興的歡呼,「太好了,你終於醒了!」
「是……你?」她沙啞低語,認出他來。
「是啊!是我。」他開心說道。
但她還是瞪著他,狠狠的、狠狠的瞪著,然後毫無預警的掄起拳頭,猛地一拳揮向他的臉——
然而昏迷多天的她實在是太虛弱了,就算她已用盡所有氣力,也僅只是將他的臉打偏向一邊而已——對他來說,說不定比被蚊子咬一口還輕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