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少樊也沒打算再追究,只是怒瞪著一雙眼,死盯著公子哥離開。
公子哥奔逃到他認為距離夠遠的地方,才不甘心的回頭大罵,「花離!你不要以為你背後有厲競驍這個恩客當你靠山,替你撐腰,你就可以這樣為所欲為,等他厭倦了你,你就等人被千人擁、萬人騎吧……哇啊!」
話還沒說完,突地一聲慘烈的哀號聲響起——原來是公子哥在下樓時不小心腳拐了一下,整個人像顆球似的,萬分狼狽的滾下樓去。
花離默默收起剛剛彈出的纖指,目不轉楮的看著鍾少樊的背影。
他定定的盯著公子哥跌到樓梯底下,摔了個狗吃屎,好不容易爬起來,拖著全身酸痛的身子,半爬半逃終於跨出百花樓,他才將大刀收起,轉身面對花離。
當他將刀收起時,花離這才發現自己早已經不自覺站起身,跨步向他走去……
她沒想到自己竟是這般的移不開眼,只能目不轉楮的看著他……
看著他終於轉過身,看著他終於與她眼對眼,看著他……
突然他的身體猛地往後一彈,整個人向後退靠到廊邊的欄杆上,雙手甚至張開向後緊緊抓握住欄杆扶手,像是要穩住受驚過度而踉蹌搖晃的身體似的;他驚恐至極的瞪圓眼,簡直像是看到怪物似的看著她!
他這是什麼反應?
十個月不見,一見面就把她當作怪物看待?
他這是什麼意思?
她心中一把火瞬間被熊熊燃起,正準備開口罵人,就發現他老實時臉皮在瞬間漲紅似關公,瞪著她的眼睛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慌忙四處閃避一看上看下、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她……
她只覺得錯愕,完全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麼了?
他用力吞了吞口水,發乾的嘴巴吶吶出聲,「你你你……你……怎麼……怎麼可以……」
她昂起下巴,向他走近,傲然反問:「可以怎樣?」
察覺到她的動作,他抬起一隻手朝她胡亂揮動,慌亂道:「你你你……你別過來呀!」她
「我偏要!」臉色一凜,更加倨傲的朝他走去。
「你你你你你……」他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卻是接不下去想要說的話。
「我怎樣?」
她離他只剩三步距離,他的面皮漲得更紅,簡直像是快被熱氣給蒸熟了,他用力一皺眉,又驚又慌又氣的大叫,「你怎麼可以穿成這樣啊?」
花離以往總是穿著剪裁端莊素雅、色調簡單樸素的俠女裝:任職嘯天堡的守衛時,她更是一身的墨色夜行衣:然而她現在……她現在……簡直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啦!
她聞言不禁愣怔,頓住了步伐,怎麼也沒想到他竟是因為這個現由而出現這樣的反應!
一個呆愣、一個無措,兩個人就這樣傻傻僵立在當場。
然後他忽然察覺到旁邊有許多視線正往這邊看過來,他的心中一凜——她怎能穿成這樣讓別人看見?
他突然一個動作,飛身越過她,奔進她的房內,胡亂從她的床上抓起被衾,又迅捷奔回她身邊,大手一張,攤開被衾一把將她整個人密密實實的包裹進去。
她整個人被包裹得動彈不得,驚詫怒叫,「你要做什麼?」
他不理會她的怒吼,一把抱起她往窗外一躍,又往空中兩個飛縱,兩人便遠遠離開了百花樓,往漆黑的夜色奔去。
然後他就這樣抱著包成像是潤餅卷的她,一路奔回了嘯天堡。
夜深了,到應該睡覺的時間了,可嘯天堡內的男女老幼全都睜亮雙眼、拉長耳朵,仔細注意著大廳內的動靜……嗯,應該說是,一場好戲——;
「放開我!」花離怒叫,「你這個大笨蛋!我l叫你放開我,聽到沒有?」
回到嘯天堡後,鍾少樊不但沒把她放開,甚至在半路上不知從哪隨手抓了一條繩子,又把她給綁得更紮實。
搖身一變,她從潤餅卷變成了潮州粽。
然後他一路衝進大廳,找到正悠閒喝茶、嗑瓜子,看來就像是正等著他們回來的厲競驍與慕容秉睿。
只不過他們兩人一見到花離竟被捆成一穎大粽子的模樣——只剩一顆頭露在被衾外面——厲競驍剛喝進嘴裡的一口茶差點沒噴了出來,而向來以冷靜見長的慕容秉睿則是罕見的揚高眉,轉過頭、掩起嘴,像是正努力隱忍住不放聲大笑的模樣。
他們兩人的反應教花離又氣又羞窘,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而且眼看嘯天堡裡的人幾乎全都跑出來了——有些人是光明正大站在一邊,睜大眼睛看戲,比如說隨身服侍的丫鬟或小廝;有些人則是半掩、半藏的躲在屏風或是內廳門後觀望;有些人是藉故端茶、送水,次數頻繁得就像這裡坐了十來個主子,有十來張嘴巴得解渴似的;更多的人則是站在洞開的大廳門外,手裡偷偷掂著一包花生或瓜子,邊吃邊看起了戲來。
她忍不住在心裡大聲哀號——鍾少樊這個舉世無雙、空前絕後的天字第一號大笨蛋!
他這樣對她,教她以後要把臉往哪裡擺啊?
她氣急敗壞的大罵,「鍾少樊!你再不放開我,就給我等著瞧,我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你!你聽到我說話沒有?趕快放開我啊!」
第7章(2)
他根本不理會花離的怒叫,把她像個盆景一樣擺在一邊,生氣的質問兩名兄長,「你們怎麼可以讓她去那種地方?」
「哪種地方?」厲競驍整了整一副很想笑的臉色,鎮定下心神問道。
「百花樓呀!」
「為什麼花離不可以去那裡?」
鍾少樊又在瞬間漲紅了臉,不知是氣紅的,還是羞紅的,結巴道:「那裡是……是……」他實在說不出來,「反正她不可以去那裡就對了!」
厲競驍聳聳肩,「那你得自己去跟花離說,不是我們要她去百花樓的,是她自己要去的。」
「那你們為什麼不阻止她?」
「花離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怎麼可能阻止得了她?」
鍾少樊看向慕容秉睿,「二哥!」他就不相信真想要阻止花離去百花樓這等區區小事,二哥會做不到。
慕容秉睿學厲競驍聳聳肩,笑得童叟無欺,「大哥說不阻止,那我當然得遵照大哥的命令囉!」
「你們……你們這是狼狽為奸!」他氣得實在想不出別的詞語可以形容這兩個人了。
厲競驍哈哈大笑,「我們這叫相輔相成。」
「既然想阻止花離,你何不自己去說服她?」慕容秉睿釵指了指花離,笑得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鍾少樊瞪圓了眼,既然大哥和二哥都不打算幫他,那他真的只有靠自己了,他僵硬的轉過身,揪著一張臉面對花離。
而嘯天堡的眾人在這麼重要的一刻,無論是嗑瓜子的,還是端茶水的,全都停下了動作、屏住了呼息;拉長了脖子、睜亮了雙眼,不想錯過任何一個小細節——
別怪他們這麼興致高昂,這十個月來都沒好戲可看,嘯天堡裡可是冷清得緊!
他們足足等了十個月,終於等到三當家回來,也如他們所期待的把花離帶回來了,他們怎麼可能錯過不看呢?
大家等這齣戲真的已經等很久啦!
「你……你不要去百花樓啦!」他原本想強硬一點的說,沒想到話一出口就變成了懇求,加上表情無辜,看起來好不哀怨。
「放、開、我!」她冷著一張臉,一字一句的說。
「你先答應我不要再去百花樓。」
「你竟然跟我談條件?」這傢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懂得談條件了?
「你不要去百花樓啦!」他還是這句話。
「你是我的誰呀?你管我這麼多!」她火大道,奮力試圖掙脫包粽子式的纏繞捆綁。
「話不是這麼說,你一個身家清白的姑娘家,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啊?」
「我已經在那裡待了十個月,你現在才想到,會不會太遲了一點?」
「十個月?」他轉身瞪向兩個兄長,「為什麼我在三天前才知道這件事?」
兩個人同時聳肩給他看,「你又沒問。」
他的眼睛瞪得更圓、更直,「我有問啊!我有問花離怎樣了,你們都說她很好,她人明明在百花樓被欺負,哪裡好啊?」
哇!她不去欺負人就好,怎麼可能會被人欺負?兩個兄長拿起茶杯輕啜,再度一推二五六,「你自己不會問花離,看她過得好不好?」
演戲的就該好好演,別老是不專心的顧左右面言他。
鍾少樊只好又轉身面對花離,當然還是搬出老套的說詞,「你不要去百花樓啦!」
不過這一次,他多加了一句,「還有,你不要再掙扎了,那件被子都快被你掙脫了!」
原本她還在愣怔——原來他是直到三天前才知道她在百花樓,所以這十個月來才會對她在百花樓的事沒有任何聞問……
心底恍然已浮起了歡喜的情緒,卻在聽到他下一句說出的話語,怒火在瞬問又被熊熊挑起,「你說的是什麼蠢話?你把我綁得像顆粽子,我不掙脫,難道是要等著下鍋去煮嗎?你、你、你!你給我站在那裡別動,等我掙脫開一定要狠狠揍你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