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那我還真是把宅進行到底了。」
「不是你宅,是我當時不愛出門。」因為我的腳不方便,心理也還沒調適過來,討厭別人看我,是你耐著性子陪我在這個屋子裡……
「那我們以後要做些什麼?還是煮菜,看書,多了一個跟毛毛玩?」以後?以後?!高學文呆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臉上藏不住笑意,「不,我們以後要常常出去,去爬山,去潛水,兜風,賞花,看熊貓,等你有連假,我們要出國,我們要去很多地方。」對很多男人來說,記得紀念日恐怕是讓人頭痛的事項之一,但對高學文來說,卻是很簡單的,十二月二十五日,定情日。
第6章(1)
一個多月後。
基本上來說,他們決定在一起,但只是情感上更親密一點,生活形態沒什麼改變,依然輕鬆自在,那種為了維持形象的小心翼翼,完全沒有發生在他們之間——夏藍很想這樣說,可事實上,不是。
認識了十幾年又怎麼樣,之前已經同住了半年又怎麼樣,她的知覺已經被重新設置,沒有辦法保持平常心,夏藍默默想,兩人如果一起去吃火鍋,她是不是只吃兩片肉,然後就摸著肚子說好飽好飽。
過年時他們各自回家,高學文陪媽媽去日本玩了一趟,而她整個年假都抱著手機,以前她說璽藍手機中毒,終於換璽藍笑她機不離手。
這真是太糟糕了。
她原本可以素顏,運動褲,鯊魚夾,過得很輕鬆,可是現在,她開始介意起形象的問題,那些起毛球的休閒服不能再穿了,也不能敷著面膜在家裡走來走去,還有,她的睡衣也很不性感……雖然說高學文好像並不介意,依然熱情,不過可以的話……
夏藍搖搖頭,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臉部表情要失控了,現在可是大頭仔陳主任的精神喊話時間呢。
「再半個月下學期的課就要開了,我們今年的招生情況比起去年來說,不算太理想,但根據經驗,很多學生會在開學後才陸續加入,因此,我們也希望各位老師在上試聽課時,能夠盡量的,不著痕跡的,跟來試聽的學生推薦亞洲核心的與眾不同,我們豐富的教學經驗,絕對可以讓成績大、幅、躍、進——」慷慨激昂後,陳主任在這裡頓了頓,「今天到這裡結束,謝謝各位老師。」夏藍正在腹誹陳主任的無聊,轉頭跟教英文的珍妮視線相交,兩人忍不住都笑了。
珍妮收起資料,假意整理弄出不小的聲音,「為什麼沒人告訴他不要再裝模作樣了?」
「因為他會把忠告解讀成不給他面子,不給他面子後果會很嚴重,結論就是,告訴他的好人慘了。」
「我上星期才知道,為什麼陳主任做事這麼像無頭蒼蠅但工作卻還牢牢的,原來他的姐姐跟大老闆的姐姐是姐妹,共事一夫的那種。」這事夏藍早知道,她聽高媽媽說過,小四的弟弟中年失業,小四想塞他進高氏,高爸爸不肯,小四哭哭啼啼個沒完,高媽媽為了替老公解決這個問題,就把他放進補習班了——此舉當然是得到高爸爸的感謝跟高奶奶的讚美啦」
有錢人的人際關係真是太詭異了,她這輩子永遠不會瞭解,「算啦,反正他也只是妄想症比較嚴重,其他都還好。」
「也是。」珍妮拍拍那本可比學術單位研究報告的資料,「真不懂印這些意義何在,市場分析,市場區隔,這些跟我們沒關係啊,我們是教學部,又不是行政部。」
夏藍收起自己那份資料,忍不住好笑,沒人會看的,這麼一大疊,根本就是浪費紙張,最讓人不爽的是,大頭仔佔用了她們下班的時間——裝模作樣可以忍,佔用時間絕對不能忍。
今天早上的時候,他要所有亞洲核心的專任老師晚上九點十分開個小會,什麼叫做開個小會?他們又不是外商,開個屁會,招生跟營運是行政部門的事情啊。
夏藍今天原本七點半就能走了,硬被留到九點,超不爽,至於洪老師原本五點半可以走的卻留到現在,臉色更是難看,最白癡的是說要開會,但亞洲核心根本沒有會議室,他們只能在一樓的櫃檯後面假裝真有那麼一回事,因為大頭仔太激動了,聲音超大,導致經過的人都會往裡面看,感覺好想鑽地洞。
浪費時間,又丟臉,最可恨的是她跟高學文約好要去吃蜂蜜冰淇淋,這是他們值得慶祝的第一次戶外約會,就這樣沒有了。
大頭仔,簡直罪大惡極。
夏藍趁著沒人注意,把手上資料丟進廢紙回收,接著拎起包包往外走,卻沒想到背後傳來超大聲的「李老師你等一下」?
珍妮丟給她一個同情的眼神,櫃檯也有好幾個人低頭悶笑。
夏藍忍住十二分不耐煩,「陳主任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想跟李老師討論一下暑假的課程。」
天哪,又來?還來?不能換別招嗎?「怎麼排我都是沒意見的,我是專任老師,沒有在其他地方兼課。」夏藍沒說的是;而且亞洲核心只有我一個專任數學老師,把數學課都寫上我的名字就對「轉角有間新開的咖啡廳,不如我們去那邊聊一聊。」夏藍歎口氣,正想開口,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請問你要跟我太太聊什麼?」
夏藍轉過頭,便看到高學文走到身邊,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我是李夏藍的先生,請問你一定要約我太太到咖啡廳去聊什麼?」大頭仔的表情很驚訝,「你、你結婚了?」
夏藍好笑的舉起自己的手,「我跟你說過十次以上我結婚了。」「怎、怎麼可能?」
夏藍更好笑了,「怎麼不可能?」
「我打聽過了,雖然很多人都聽過你結婚,可是沒人看過你老公,大家都說你只是怕麻煩,所以才帶個戒指好輕鬆一點……」
「那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就是她老公。」高學文也很適時亮出了戴著對戒的手,「以後有公事,請在補習班說,我不希望任何人約我太太私下見面,不然的話,我只能跟江先生說這件事情了。」大頭仔更驚,「你認識江先生?」
「不只認識,而且很熟,我肯定我跟他的關係比起你跟他更好,舉例來說,他喜歡唱卡拉OK,喜歡剛剛出桶的新酒,最近剛換了車,喜歡穿西裝卻不愛打領帶。」
高學文低下頭,壓低聲音說:「他是我伯父。」
夏藍直忍到走過轉角,這才放聲大笑,對於一個著迷權勢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讓他遇到更有權勢的人更好笑的事情了。
高學文笑著看她,「這麼開心?」
「嗯,其實他已經煩我好一陣子了……」
男人挑起眉,「好一陣子?」
「他之前約過我一次,但被我回絕後,就沒再提了,頂多就是找機會跟我說些,「李老師,現在高三班的進度到那裡了」,「有學生反應白版的字太小」之類的,但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居然又來一次。」
「看來我出現的正是時候啊。」高學文得意,「王子解救公主。」
「你為什麼要跟他說江先生是你伯父?」
「如果我說是我舅舅,那他就會煩她姐,他姐就會來煩我媽,這不是我要的結果,所以我決定冒充表弟,既能讓他收斂,我媽又能保持安寧。」
「哎……你……」真的變好多。
這個版本的高學文,會想保護她,也會想保護媽媽,跟以前那個欠揍搖滾人完全不同,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夏藍想,如果他的個性一直是這樣,說不定她會像他錯認的那樣,愛他許久,然後神魂顛倒。
今天真是人生新體驗,以前她得孤軍作戰,想辦法解決自己的事情,現在有人會站在她前面,原來這就是被呵護的感覺……發覺高學文沒有轉彎,夏藍拉住他,「捷運站在那邊,你要去哪?」他指著不遠處的停車場,「我買車了。」
「買車?」
「應該說,領了公司的配車,我是不介意搭捷運,但既然是副總裁,以後要出來見人,還是需要有點派頭才行。」
夏藍懂,穿運動衣進珠寶專櫃,跟穿香奈兒當季春裝,所得到的待遇絕對不會一樣,「你以前的車呢?」「還在家裡車庫。」高學文倒是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現在不想開那種車,太招搖了。」
夏藍噗嗤一笑,終於知道紅色法拉利很招搖了。
而且不只法拉利,他還有一台銀色的同等級跑車,只是她不知道那種車子的名稱。
男人摟著她走進停車場,是一台非常適合他現在頭銜的賓士。
夏藍是第一次坐賓士車,坐下的瞬間她就知道為何有錢人都愛它,寬敞又舒服,然後……她看到他貼在駕駛座上方的拍立得,是從白雲山莊往外拍的景色,天空介於紫色跟魚肚白之間,隱約還看得到幾顆星星,很漂亮,但也有點寂寞。夏藍取下照片,「什麼時候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