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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金綾(洛煒)

  就算你背過身子還是聽得見我、我也一直存在,又何必裝模作樣呢?銅鏡裡的人似笑非笑地開口。

  「你出來做什麼?!」佟老闆背對著銅鏡,語氣淡淡的,擺明一點也不想和他說話。

  你問我出來做什麼?嘿……自然是想看你束手無策、煩惱憂心的模樣。嘖嘖,我告訴你,不用白費心思了,虎獵兔、兔食草,天性使然,兩者相遇必有一亡,現在你卻希望兩者並存,簡直荒謬、可笑!

  「你倒是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別忘了這件事是因誰而起?」佟老闆轉過身,黑瞳不悅地掃過銅鏡裡那個笑得十分狡詐的自己,淡淡的語氣裡增添一絲不悅。

  你是在指責我嗎?只要是你情、我願,水月鏡花裡什麼交易都能成立。

  銅鏡裡的人笑了,笑得放肆而張狂。

  這是你定下的規則,我只是按照你的規則玩遊戲,何錯之有?再說,你有什麼資格用這種譴責的目光看我?是我讓你帶著花露去救人?是我讓你陷入此刻這種進退維谷的局面嗎?

  佟老闆無語。

  他和他同身不同心、均分日與夜,各自按照自己的心意接受不同客人的委託。

  幾年前,夜裡的他接受皇子們的條件交換、用毒、用咒語、用術法,將太子司徒靳整得癱瘓在床、奄奄一息。直到最近,白天的他也接受了委託,以千年花露治好司徒靳一身病痛、以換取受冤枉人們的自由。

  現在司徒靳確實恢復了健康,但遺憾的是,與他同命不同運的水芯,卻得開始飽受病痛的折磨。

  「我以為在這裡護得了她……」佟老闆伸手輕捏眉心,俊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無能為力。

  他以為只要將水芯接到水月鏡花,就能讓她脫離被詛咒的命運。因為他是人世間少數無懼她的厄運,亦能提供她平靜生活的人。

  哈哈哈哈!你憑什麼認為自己護得了她?!她和司徒靳命中注定同命不同運,他喜她悲,他樂她哀,他身體健康無痛無痛、她就注定惡疾纏身、厄運連連。他本就是帝王命,再加上你給他服下了千年花露,幾年內百毒不侵,試問這世間還有什麼傷得了他?我說,在司徒靳登基之日就是你無憂閣小可憐慘死暴斃之日,而這些,全是你這個爛好人為她鋪好的不歸路啊!

  佟老闆臉色鐵青,明知道對方是刻意說出來讓他難受的,但偏偏他一句話都反駁不了。

  說不出話了?嘿嘿,一個人的性子定了就是定了,看來不管時間過了多久都不會改變,這就是我最討厭你的地方,因為你永遠都想當爛好人,所以你永遠永遠都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千年前倘若不是你做了那個決定——

  「住口!」佟老闆向來溫和的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怒意,他雙拳緊握、近乎是咬牙切齒地瞪視著銅鏡裡、那個惡意森森的自己。

  「我這一生做過最錯誤的決定——就是留下你。」

  哈哈哈哈!懊惱悔恨又能如何?千年前如此,現在也是如此,不管是對我,或是對她,你全都無、能、為、力……

  「你——」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佟老闆一怔,而原本存在銅鏡裡的影像一晃,下一瞬間已經恢復成黃澄澄的鏡面。

  「我已經說了今天不再見客,還有什麼事?」佟老闆語氣冷冷,不高興侍從居然敢違抗他的命令。

  「抱歉,老闆,出事了!」門外的侍從惶恐不安地開口道:「連我也沒辦法處理,這事一定得報告老闆。」

  佟老闆微微蹙眉,跟著打開了兩扇門,看見門外站的是自己特別挑選過、在無憂閣服侍水芯的侍從,心頭一冷,連忙問道:「出了什麼事?」

  「無憂閣的那位客人又昏過去了。」少年侍從神情緊張地回報。「還有,她全身……全身上下的皮膚都染上了一層黑色。」

  佟老闆臉色一變,紅色身影一晃,轉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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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不是她鼻間尚有微弱的呼吸,佟老闆幾乎要以為自己來遲了一步。

  他走到水芯的床邊坐下,注意到她的手上仍握著那隻小瓷瓶,他將瓷瓶取來、將裡面的藥丸倒出,這才發現裡頭一顆也沒有減少。

  「傻瓜!你為什麼不肯聽我的話?」心知水芯定是認定自己無藥可救,所以不願浪費他的藥材,佟老闆難過的低語。「這藥雖然救不了你,但至少可以暫時保住你的性命,我既然已經承諾會救你、就一定會救你。」

  他將散了一床的藥丸握在掌心,微微運勁,手心再攤開時全部的藥丸已經消失了,跟著他將掌心移到水芯頭頂,然後開始緩緩往下移,隨著佟老闆手心的動作,一股淡淡的、銀色的光暈從他的手掌慢慢流出,一點一滴滲入水芯的身體裡。

  當佟老闆抽手離開時,淡淡銀光包圍住水芯的全身,過了好一會才完全隱沒,雖然她依然昏迷不醒,但原本臉上的鐵青色澤已經退了一點。

  佟老闆起身,站在床沿邊凝視了她好一會,最後輕輕歎了一口氣。

  重新踏出無憂閣時,佟老闆伸手拍了拍,不一會,好幾名白衣侍從隨即出現在眼前,他跟著從腰間拿出一條白巾,張口在指尖上一咬,以自己的血迅速在白巾上寫了幾個字,最後,他將手上的白巾撕成四條、遞給了眼前的四名侍從。

  「你們四個人各自往東、西、南、北出發,等到白巾上的血跡褪掉時遇到的第一個人,立刻將他請回水月鏡花。」佟老闆溫聲吩咐。

  「是。」四名侍從頷首接過,各自領命離開了。

  待四名侍從離開後,佟老闆不由自主地回頭望了一眼無憂閣,喃喃說道:「無論如何,我一定會保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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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西南角

  大宅院

  「太子殿下……您這……」年約五十多歲,擔任大裡寺監察司的慕容晴天,他一張方字臉因為看到司徒靳突然從床上坐起、激動無比地漲紅了。

  昨天,一名小太監手持太子令牌到大裡寺,說是太子的病情有變、要他立刻趕來一趟。慕容晴天原以為癱瘓三年多的太子終於捱不過去,所以特別趕來見他最後一面,卻怎麼也想不到,當兩人獨處的時候,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司徒靳突然坐了起來,嚇得慕容晴天「咚」一聲滑倒了。

  「慕容保傅,讓您受驚了。」司徒靳立刻下床,將目瞪口呆、完全失去反應的慕容晴天小心扶了起來,壓低聲音解釋道:「實在是此刻處境危險,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將您請過來,希望慕容保傅別見怪。」

  見司徒靳說得嚴重,慕容晴天也隨即意會,在司徒靳的攙扶下坐到椅子上,他瞪大雙眼上下打量司徒靳好一會,這才開口恭賀道:「恭喜殿下,您的身體全都康復了嗎?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是太醫終於找到治病的方法了嗎?」

  「慕容保傅,我身體已經恢復健康這件事,截至目前為止只有您一個人知道。」司徒靳搖頭淡笑,並不打算將佟老闆以奇藥治好自己的經過說出來。

  「我的手腳雖然都能動了,但怎麼說也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年,我還需要多一點時間,才能完全恢復成過去那樣。」

  「老夫看到殿下就要恢復往日風采,實在是太高興了!」慕容晴天喃喃低語,雙眼微微泛紅。

  雖然司徒靳貴為太子,但慕容晴天從太子十歲起就奉聖命擔任他的保傅,兩人的感情自然比其它人來得深厚。

  「在沒做好萬全準備之前,也請慕容保傅暫時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司徒靳拱手請求。

  「好,老夫自當守口如瓶。」慕容晴天點頭答應,但見到司徒靳一臉謹慎,他不禁好奇地問:「殿下,據老夫所知,這宅子裡裡外外服侍的人,都是皇上在宮裡精心挑選過的,莫非……是殿下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這些人雖是由父皇親自挑選,但我從東宮移到這裡已經過了整整三年,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人心會變、很多事情也會變,不是嗎?」司徒靳壓低聲音說出自己的顧慮。

  「慕容保傅這些年身在朝廷,應該看得比誰都清楚,有多少人等著我這個太子升天、好立即取代我的位置。」

  慕容晴天伸手撚鬚、面色凝重地猛點頭。

  太子倒下的頭一年,聖上、朝臣都沒有立即放棄希望,但時間久了,眾人也都猜出太子復原無望,紛紛將目標轉向其它有機會繼承的皇子身上。

  這些年來,以三皇子和五皇子鬥得特別厲害,籠絡朝臣、急著在皇帝面前建功獻計。皇上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卻無阻止的打算,看來也是因為擔心太子痊癒無望,所以打算在兩位皇子之間擇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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