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弟!」虛弱呼喚聲即時響起,喚住了亟欲離開的司徒毓。「皇兄……皇兄這身子只怕是不行了……你過來……皇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一定要告訴你,只能說給你一個人聽。」
「……皇兄,您還是聽大夫的忠告,別……」現下這房裡只剩下司徒靳和自己,他還有大好前途,不想染上怪病啊!
「你,不想要老五叛變的證據嗎?」男音氣若游絲,卻在那一瞬間讓司徒毓的一雙腿釘在原地。
司徒毓難以置信地回頭,幾乎以為自己剛才聽錯了。
老五叛變的證據……剛剛司徒靳說的,是這幾個字嗎?!
「三弟,為兄的身子自己最明白,再也撐不住了,偏偏這件事攸關皇朝社稷的安危,我雖然想幫忙,但恐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司徒靳虛弱的聲音繼續從布簾後頭傳了過來,一字一句都帶著神奇的力量,緩緩將司徒毓高大的身軀拉回了床邊。
「老五叛變的證據,此話當真?」司徒毓胸口一顆心開始劇烈跳動著,一雙眼也瞪得大大的。
倘若老五真的叛變,而這份證據被太子握在手上,他只要將這份證據呈上去,這東宮之位不就落入自己的手上了嗎?
「你身在朝廷,應該聽過此刻大理寺正在審理的案子吧?」司徒靳緩緩開口:「前天慕容大人來訪,就是來告訴我這件事的。他在審理『杜家勾結外患、意圖謀反』這件案子的時候,意外查到驚人的內幕,杜正豐一家三十幾口被滅門,只因他手上掌握了老五和外人勾結的證據。
杜大人將五弟的名字,還有朝中多位大臣的名字秘密記錄在一張紙卷裡,因此慘遭滅門之禍,他還打算將知道這件事的人全滅口,正因為這件事過於嚴重,所以慕容大人為了自保,偷偷將那份名單送到我這裡來。」
「那份名單……現在在皇兄您的手上?」司徒毓呼吸一頓,只想仰天狂笑。
老天有眼啊!讓這樣的好運落在他的手上!
「對,那名單正在我手上。」司徒靳緩緩回答。
「慕容大人原本希望我主持公道,但……我這身子是撐不住了,不過我想上蒼畢竟是心繫我皇朝的,為兄正在煩惱要怎麼處理這件事的時候,你就來了。」
「皇兄的意思是?」司徒毓屏息等待。
「慕容大人曾告訴我,父皇如今最器重的兩位皇子,一個是你,一個是五弟,五弟既存有叛亂之心,這東宮之位是萬萬不能落到他手上。」布簾後司徒靳一頓,最後再次開口:「但三弟你卻不同……這份名單若是到了你的手上,為兄就算現在要死,也會走得毫無遺憾。」
司徒毓聽到這裡,「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拱手感激地說道:「皇兄請放心,只要皇兄願意將這份名單交給我,皇弟絕對不會辜負你的期望,一定不會讓五弟的陰謀得逞的!」
「好……很好。」司徒靳顯得很滿意,開口吩咐道:「這份名單就壓在我的枕頭下,三弟你就取去吧!」
「枕頭下面?!」司徒毓小小吃了一驚。
「你認為這屋裡還有比為兄的枕頭下更安全的地方嗎?」司徒靳虛弱的聲音裡添增了些許自嘲。
「是、皇兄確實心思細膩!」司徒毓笑了。眾所皆知太子一身是病,誰都不想多碰他一下,更別說是伸手探索他枕下的東西了。
證據,就在司徒靳的枕頭下,只要拿到了證據,自己就再也不怕司徒豐,甚至能一次就將他打倒!這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皇兄,失禮了。」
雖然心裡還是有點怕,但為了東宮之位,司徒毓鼓起勇氣、伸手掀開了床邊一層又一層的布簾。
一掀開,無可避免地聞到了空氣中一股將濃烈藥味、血腥惡臭融合在一起的難聞氣味,司徒毓屏住呼吸,伸手朝司徒靳身下的枕頭探去,一雙眼無可避免地遇上他那張蒼白鐵青臉上、一雙黑得讓人心驚的黑色眼瞳。
見司徒靳一雙眼瞬也不瞬盯著他,司徒毓只得勉強自己擠出一抹僵硬的微笑,跟著伸手探入枕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張薄薄的紙片!
找到了!
司徒毓心中一喜,立刻緊緊握住那紙片、很快抽回手,動作迅速地退到布簾外頭,這才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跟著連忙低下頭、檢查自己拿到的紙片。
裡頭果然密密麻麻寫了許多名字,大部分都是和五皇子司徒豐交好的官員!
「三弟,我龍碧皇朝的未來就全靠你了。」宛如幽魂般的嗓音再次從布簾內傳了出來。
「是,我絕對不會讓皇兄失望的!」司徒毓露出大大的感激微笑,性格的臉上染上了不可一世的霸氣。
他最後一次向躺在床上的司徒靳拱手道謝,跟著頭也不回地帶著名單離開了。
一直到司徒毓的腳步聲遠去,房間裡再次恢復成原本靜悄悄的樣子,一隻染上鐵青色澤的男性手掌突然自布簾後探出,輕輕將層層布簾捲到自己的手上,跟著,這隻手的主人也從床鋪上輕鬆坐起。
望著前方隨意掩上的木門,司徒靳緩緩勾起了嘴角,看來自己親筆寫下的名單讓司徒毓很滿意,定能讓他這位三皇弟樂上好一陣子呢!
司徒靳似笑非笑,眼瞳卻漸漸染上和微笑不相稱的冰冷殺意。
三弟、五弟,接下來,我倒要看看你們兩個誰能留下來,和我一起爭奪東宮的位置……
第六章
芙蓉帳暖、春意無邊。
女子細細的喘息聲才剛從菱形小嘴吐出,銀牙立刻自制地咬住下唇,竭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
俯在她身上的男子笑了,他伸出一隻手扣住女子的腰讓她更貼向自己,空出的那隻手則探向枕邊,以指尖撩起女子散落在床邊的一緇髮絲移到她的嘴邊,低啞哄道:「咬著頭髮,別傷了自己。」
在激烈的情慾衝擊下,女子幾乎無法保持清醒,好一會才意識到髮梢掃過唇角帶來的搔癢,她這才顫抖地張開嘴咬住自己的髮絲。
「乖。」她的意亂情迷、順從乖巧讓男子十分滿意,伸手將身下纖細的身子抓得更緊。
身體像火一樣滾燙了心,卻是平靜的,在放縱身體的此刻,腦海卻出乎意料地變得更清醒了!隱約覺得某種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就要發生了,但他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已經連著好幾天都是這樣了,連司徒靳自己都找不出真正的原因,一切一如計畫,他是隱身在後的棋手,早已經布好了局,就等著棋盤上的棋子走到該走的位置上,任由他一步一步地操控,贏得最後的勝利。
對東宮位置虎視眈眈的三皇子、五皇子,是他此時最大的威脅,所以他捏造了一份謀反名單交給司徒毓,意圖借他的手將五皇子以及支持他的臣子一網打盡。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不管留下來的是哪一個,都為他省下了不少力氣。
司徒毓帶走那份名單已經好幾天了,以他的性子,應該早就想盡辦法將那份名單交給父皇,再不然,也應該和擁護他的那群臣子們商量出一網打盡的計畫。毓的性子衝動、沉不住氣,大部分的事情全靠身邊的臣子出主意,這也是他將名單交給他的原因。
至於在大宅子方面,慕容晴天上了奏書,說他身為保傅多年、與太子情分深厚,自願留在這裡陪他走完最後一程,同時也自宮中多調了一些好手充當護衛。
東苑外暫時是安全無慮,東苑內也全都換上了慕容晴天的死士,那群人將東苑保護得滴水不漏,除了小章子和蓮兒以外,任何人都沒機會踏入寢室一步,再加上慕容晴天找來的大夫,每天都會裝模作樣地入內看病,離開前必定端出一盆又一盆腥臭的血水,增強他病重的可信度。
再來是皇宮裡每隔一兩天就派出的太醫,那群老傢伙一來深怕他的怪病死前會突然擴散感染,又或者怕自己在他們診斷時突然斷氣,每一個都接受了慕容晴天的提議,隔著層層布簾、再施以細線診脈,自然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沒錯,每一件事都經過自己的深思熟慮、安排妥當了,照理來說沒什麼好擔心的才是,他只要持續自己的偽裝,慢慢等待司徒毓、司徒豐兩人的戰鬥,一切都如同自己的計畫,不會出錯的,也不應該會出差錯的,不是嗎?
那麼,這幾日始終盤旋在自己心頭,那種緊繃、焦躁,近乎不安的感覺又是什麼?!
獲得滿足後,他不一會就毫無眷戀的退開。
蓮兒跟著司徒靳躺回床上、等待炙熱的身體恢復到它應有的溫度。
「你下去把身子洗乾淨,別讓任何人發現異樣。」氣息恢復平靜後,司徒靳語調淡淡地吩咐。
身體恢復健康後,司徒靳根本不願意讓小太監繼續擦澡,慕容晴天特別編了個理由,說太子病重時常吐血,每日必須抬進一桶熱水、才能保持太子身子乾淨,這才讓司徒靳每天有熱水可以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