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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簡瓔

  萬紫沁心驚肉跳的看著他,費力的開口,「聽我說,事實不是週刊寫的!」

  「你認為我想花多少時間聽你為自己脫罪?」他打斷了她,直截了當問:「你只要回答我兩個問題。」

  她閉了閉眼,心裡一片冰涼。

  他不想聽她說,他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怎麼辦?她怎麼辦?

  「好,你問。」或許這兩個問題會對她有利,她自我安慰著。

  「第一,」他瞬也不瞬的瞪視著她。「你就是十年前在民宿裡,自己爬上我的床的小紫蝶嗎?」

  她的心臟一陣緊縮。「對。」

  「第二,」他咬咬牙,陰鬱地再問:「你真的是仲函的生母?」

  她多想直接昏倒,可以不要回答他的問題。

  然而她沒有選擇的權利,他在等,於是她點頭了。

  「對,我是仲函的生母。」一瞬間,他的眼神凌厲、冷漠、陰沉,過往所有的柔情蜜意,所有的溫柔譴卷全不見了。

  「我永遠不想再看到你。」他聲色俱厲地說:「你走吧!在仲函回來前離開,順便去告訴你阿姨,無論你想跟她串通什麼都免了吧,我不會聽你們說話,什麼也不會聽。」

  她渾身掠過一陣戰慄,張著嘴,但聲音破碎在唇邊,淚水刺痛了她的眼睛,模糊了她的視線。

  雍俊展已經打開大門,走了。

  對於週刊的爆料,雍俊展採取冷處理的態度,唯一透過律師的響應是保留法律追訴權。

  「你真的不開個記者會說明一下?」赫連麒問。俊展這大忙人,難得叩他出來喝酒,卻是如此情況。

  「我不會隨之起舞,因為我不想當下一期的封面人物。」他又乾了一杯。他瞭解媒體生態,越是響應,新聞越大,為了仲函,他得將傷害降到最低,事實上,他希望做到讓仲函完全不知道。

  如果知道自己的母親生下他是有目的的,那敏感的孩子一定會非常難過。

  想到這裡,他就無法原諒那個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利用,她還配當母親嗎?

  「那你打算讓仲函什麼時候回來?」

  為了讓仲函遠離暴風中心,事發當天,這位人父就立即去學校接仲函,請了長假,火速打包行李,替孩子買了機票去日本,雍家在京都有別墅,陪仲函同行的是爺爺奶奶和樂意集團的公關主任。

  「看情況,必要的話,安排他在英國唸書。」又乾一杯。

  「你們呢?真的都沒有聯絡了?她沒有打給你?沒有話想對你說?她是生下仲函的人,你好歹不要這麼絕情……」

  「送我回家。」

  赫連麒什麼都問不出來,只好把他送回家。

  其實他沒有很醉,週刊內容已摧毀了他,他的痛苦遠勝於知道自己身世時,這絕非一兩杯酒可以麻醉的。所以他裝醉,不想把自己的感覺對任何人說出來。要他說什麼?

  說他也想她,說他也想知道她在哪裡,說他其實很不願意相信她是那種女人,說他其實非常非常痛苦……

  傾吐那些都沒有意義,宿醉很難過,家裡亂成一團也很難過。

  半個月了,他叫梁秘書替他找家務助理,一直沒有滿意的。

  是真的沒有滿意的,還是他存心不要滿意,不要有人來值一補她的空缺?

  他還留戀什麼?

  那個女人,那個該死的女人!如果她真的愛仲函,看他那麼渴望母親的愛,她怎麼忍心不說出來?

  相同的,如果她愛他,又怎麼會戲弄了他那麼久?

  這一夜,雖然有酒精的幫助,他仍是直到快天亮才睡著,腦海裡浮現的都是萬紫沁那女人的身影。

  宿醉讓他一大早就喝掉一壺黑咖啡,他用酸痛的眼睛瞄了一下四周。不必上班的星期日,家裡死氣沉沉的,他拉上所有窗簾,頭痛欲裂卻無法再入眠。今天必須通知清潔公司來打掃了,在沒有找到滿意的人選之前,暫且就由清潔公司代勞吧。

  客廳的大樓專線響了。「雍先生,一樓有您的訪客,一位韓小姐。」

  他身心俱疲地靠向沙發,閉起眼,蹙著眉心,按摩他隱隱作痛的頭。「我不認識什麼韓小姐。」

  「韓小姐說她是您夫人的阿姨,有很重要的事跟您說,請您務必見她一面。」

  他的俊顏乍冷。「告訴她,我永遠不會見她,叫她走。」

  她們已經串通好怎麼對他說明「真相」了是嗎?那是什麼真相?對她們全盤有利的真相、一個她們精心改編過的劇本?他不會再相信她們。

  他決心要忘了那女人!

  走進浴室痛快的淋了熱水浴,雍俊展出來時吃了一顆普拿疼,一個小時後,腦中如鳴的奇異雜音已經安靜多了。

  對,就是這樣,他可以振作起來,他不需要那個女人,一點也不需要。

  從現在開始,他的世界會和從前一樣,以工作和仲函為重,除此之外,什麼都是多餘的。

  雍俊展眉心深鎖地走出會議室,梁秘書跟在他身後。

  昨天他母親告訴他,仲函已經起疑了,他不想待在京都,一直說要回台灣,說他要去學校,更重要的是,他想見他媽媽。

  才一個月,流言輩語還未停歇,接連有週刊在挖雍家的秘辛,他不願連自己的身世都被爆出來,對他的父母造成傷害。

  仲函是不能再回原本的學校就讀了,他必須安排仲函到別的地方繼續學業,所謂「別的地方」,要是一個離台灣遠一點的地方。

  「梁秘書,收集英國私立貴族小學的資料,越偏遠越好,另外,幫我訂週末飛京都的機票。」

  他必須親自去對仲函說明這件事,因為有不可抗拒的理由必須轉學,至於什麼理由,長大了就會知道。

  接著仲函可能會問,媽媽呢?他總不能說,媽媽現在沒辦法當仲函的媽媽了,長大之後就會知道。

  要命!這是個棘手的問題,需要好好研究說詞之後再面對仲函,孩子很敏感,一點點不對勁他就會知道。

  回到總經理室,雍俊展坐進高背牛皮椅裡,梁秘書卻還遲遲不走。

  「有事?」

  梁秘書有點畏懼的看著他,清了清喉嚨。「呃——  有件事……是這樣的,夫人的阿姨一直在等您……」

  「誰讓她進來的?」他挑起一道濃黑的眉毛。「叫她走。」

  梁秘書無奈的說:「我有試著叫她走,可是她說,如果您今天不見她,她就要向週刊爆更多內幕,不得已,只好讓她先進來了。」

  雍俊展突然從椅中站起來,眼中多了一絲輕蔑和憤怒。「還要爆料是嗎?好,我就聽聽她還有什麼料可以爆,如果有我第二個孩子、第三個孩子的下落,我通通用錢向她買回來!」

  「不是……不是那樣的……」她好像沒表達清楚,其實那位女士看起來可憐兮兮的,眼睛跟鼻子都是紅的,不知道哭了多久,一直在大樓大廳裡譴責自己的罪過。

  「不要說了,人在哪裡?」他嚴厲地問,黑眸燃燒著一股強硬的神情。

  梁秘書嚇到了。「小會、會議室。」

  他如風般的經過她身邊,眼底帶著濃重的、備戰的痕跡。

  她們居然還敢來威脅他?居然還敢?

  雍俊展推開會議室的門,眼神銳利的看著沙發裡、那彷彿驚弓之鳥般跳起來的中年女子。

  是她,沒錯,在喜宴上見過的阿姨、民宿老闆娘,這女人和萬紫沁連手把他的人生搞得一團亂!

  他的下巴一收。「說吧,韓女士,你要多少錢?」

  「唉!你……先不要生氣……」韓鈕知道自己對秘書小姐語出威脅很過份,但她別無他法,他一直不見她啊,而她一定要跟他見一面,被誤會為恐嚇取財犯也沒辦法了。

  「好,我不生氣,你要多少錢?」他神色未變的看著她,譏嘲地問。

  她一臉無奈。「其實你誤會我跟紫沁了,她只是想逗我開心,並不是真的想跟我串通……不過我知道你不會信,所以我也就不針對這部份多解釋什麼了,以免越描越黑。」

  「我確實不會信。」他冷冷地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有。」她嚥了嚥口水。「我只說兩件事,這兩件事都是無法事先串通的,也無法事後造假的,聽完之後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們都不會再來打擾你,紫沁要我轉告你,若你要離婚,她無條件同意,而且仲函歸你。」

  他的心一緊,冷硬道:「仲函原本就是我的,你們無權置啄。」

  韓鈕搖頭。「唉,你這孩子,你難道真的不懂嗎?紫沁的意思是,她不會用仲函來向你要任何東西……」

  雍俊展悶悶不樂的看著她。「恕我無禮,這是你要講的第一件事嗎?」

  「好,我們就來進入主題吧。」她從一個隨身大包包裡拿出好幾本童書,又拿出一大迭放在透明夾裡的單據。

  他眼尖的看到那些書是《小展尋母》系列。

  事到如今,她們以為送書給仲函能補償什麼、能改變什麼嗎?

  「相信你知道這是暢銷童書《小展尋母》。」她拿起其中一本讓他看書封面。「紫沁就是《小展尋母》的作者,安妮媽媽是她的筆名,故事的小小主人翁小展就是以你的展字為名,意喻著你們的孩子,也就是仲函,如果這樣你還不信的話,出版社可以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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