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所有人服從的立刻轉身,快速進入宮殿,沒有絲毫的怠慢。
在他不在王都的這段期間內,國內小事全都是由這群忠心的臣子幫忙處理,如今他歸來,那些堆積如山的國家大事,恐怕要讓他連休息的機會都沒有了。
但,他卻甘之如飴。
「月魄,我帶你去你的居所。」他看著好不容易才得到,並讓他甘之如飴的月魄,理所當然握住她的小手。
「你會後悔的。」她本能甩手,他卻緊握不放,秀眉微蹙,她不禁扭頭冷冷瞪他。
這是今日她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冰冷的恫嚇。
「我不會。」他自信微笑,瞬間將五指穿入她的指縫間,與她手指緊緊交扣。
「我永遠都不會後悔。」
冷眸晃蕩,她抿緊紅唇,仍是冷冷的瞪他。
大戰之後,照理來說,她應該早已失去利用價值,他卻仍然不顧她的反抗,硬是帶著她來到王都,來到他的家鄉。
他說,除了她的命,他還要她的武藝、她的忠誠、她的心甘情願,所有的心甘情願……
他說的心甘情願究竟是什麼?
她究竟還有什麼,值得他再奪取、利用?
她不明白,但內心深處始終有個答案隱隱在閃爍,她卻不敢正視。
因為他要的,也許正是她給不起的那一塊。
第10章(1)
拓跋勃烈決定娶親了!
而不出眾人預料的,他將攜手相伴一生的對象就是南朝刺客——月魄。
拓跋勃烈當著所有臣子的面宣佈這件大事後,不到三日,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古爾斑通,並持續朝其他七大部族擴散。
北國大漠之王要娶妻是何等大事,這代表北國將要有尊貴的國母,這可是北國天大的喜事,只可惜人選偏偏是個南朝人,而且還是名南朝刺客!
雖然月魄大敗南朝軍隊有功,但身份立場實在惹人爭議,即使古爾斑通族民服從於拓跋勃烈的領導,對於婚事沒有絲毫意見,北方羅薩特、巴吉林兩族,卻是大大的反對。
聽到消息的翌日,兩族族長便快馬加鞭趕到王都,希望當面說服拓跋勃烈改變心意,可惜卻失敗了。
兩族族長氣憤難消,卻是無可奈何,畢竟內戰之後,八大部族的勢力劃分得更加清楚,當初擁護拓跋勃烈為王,並忠心與他並肩作戰的騰格裡和塔克干,如今已是維護北國太平的最大功臣。
而發動內戰的巴丹、古特、拉瑪三族,卻成了千古罪人,不但被縮小領地,三族族長更是斬首示眾,成為北國最弱小的三國,別說是抗議,就連說話的餘地都沒有。
至於他們羅薩特、巴吉林兩族更是眾人眼中的牆頭草,風往哪邊吹,就往哪邊倒,戰前袖手旁觀,等著坐收漁翁之利,戰後卻是趨炎附勢、逢迎附和樣樣來,早已注定被人唾棄。
往後只要騰格裡、塔克干兩族開口支持,拓跋勃烈說一就一,說二就是二,誰也沒有反對的餘地,同樣,這樁婚事也是如此,正因為兩族皆舉雙手支持,才能如此順行無阻,只是讓眾人猜不透的就是騰格裡一族的態度。
塔克干一族支持月魄無話可說,可騰格裡一族和她非親非故,毫無關聯,究竟為何會同意這荒唐的決定?
這原因,其實就出自月魄大破南朝北頭山河套軍營的那一夜。
她出手釋放的北國男子,正是當今騰格裡族長之子——丹契。
當月光被天上暗雲遮蔽的剎那,月魄也無聲無息的睜開眼,她拿起擱在枕邊的一雙弦月彎刀起身一躍,下一瞬間竟是風馳電掣地衝向寢宮門口。
咻!
誰知門外卻忽然出現兩把長戟,沉重長戟猝不及防折射出鋒銳的刀光,一左一右擋住她的去路,月魄腳步疾停,瞬間往後一個空翻,利落閃避長戟的刀刃,並做出防禦的動作。
「國母,非常抱歉,請您就此留步。」兩抹高大的身影接著現身。
身為騰格裡族長之子,同時也是北國重臣之一的丹契率先開口,他以雙手拿著長戟站在門外,阻止月魄走出寢宮一步,而另一邊的斑圖則是安靜斂眉,一如往常的沉默。
「我不是國母。」月魄皺眉反駁。
「王已經決定了,雖然還沒舉行儀式,但您就是我國未來的國母。」丹契恭敬說道,卻沒有疏於防備,全身上下沒有絲毫破綻。
「讓開。」月魄懶得與他多費唇舌,開口就命令。
自從拓跋勃烈宣佈婚事後,就以休養的名義將她軟禁在這座宮殿內,時時刻刻都派人監控著她,讓她無法踏出宮殿半步,而隨著婚期接近,她更是被要求不能隨意踏出寢宮,算算日子,她已經被軟禁將近一個月了。
他說他要她所有的心甘情願,可事實上,他根本就是強取豪奪。
他讓她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除了她的命、她的武藝、她的忠誠,他還要她的一生、她的自由,甚至是她的靈魂!
他是北國大漠之王,他贏得了江山勢力,贏得了所有族民的擁戴,甚至贏得了北國的太平未來,他幾乎擁有一切,卻還要奪走她的全部,甚至要她心甘情願的雙手奉上。
「恕臣不能從命。」丹契、斑圖依舊握緊長戟,忠誠的沒有移動半步。
她握緊雙刀,冷冷瞪著眼前的兩名男子。「拓跋勃烈瘋了,你們也要跟他一起瘋嗎?」
「王沒有瘋,王只是做出最明智的選族,而我國上下全都認同王的決定。」丹契微笑,語氣卻是充滿敬意。
「我是南朝人。」月魄忍不住出聲提醒。
「您不分彼此拔刀相助,救了塔克干所有族民,更為我國這場內戰奠定勝利的關鍵,在所有族民眼中,您已是我北國的救命恩人。」他解釋前因後果,順道表達族民對她的看法。
月魄忍不住一愣。
「我是刺客。」她迅速又道。
「懂得濟弱扶傾的刺客不多,能夠以命行俠仗義的刺客更是少之又少,北頭山河套軍營一戰,已充分展現出您的風範,也令臣大開眼界,深深懾服。」
「你……」月魄瞇起眼,總算注意到他特殊的眸色。當初被囚禁在河套軍營地牢中的那名北國戰俘,也是一雙綠眸。「是你?」她微愣。
丹契勾起嘴角,眼神依然是傲然湛亮。
「北頭山河套軍營一戰,您著實令臣刮目相看,臣的這條命是您撿回來的,北國的太平之路是您用命鋪下來的,因為您,我騰格裡一族才能免於被巴丹、南朝大軍入侵,我族上下全都記下這份恩情,並由衷感激您的無私,王要迎您為後,我族上下一致同意,毫無二言,我國國母之位非你莫屬。」
月魄瞬間啞口無言,不懂事情怎會出現如此轉折。
原來她當初釋放的戰俘竟是騰格裡的族長之子,倘若騰格裡、塔克干和古爾斑通三族皆支持這樁婚事,那麼北國上下不就無人能夠反對拓跋勃烈的決定。
難道他早已得知此事,所以才會一意孤行,堅持要娶她為妻,因為他早已料到結局?
所有的一切,其實早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不會……我、永遠都不會後悔。
想起他自信的笑容,她心頭一震,終於恍然大悟。
他運籌帷幄、機關算盡,凡是想要得到的就一定會得到,她的擔憂從一開始就只是多餘,早在許久之前,她就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是一國之後聽似尊貴,卻並非榮耀,更非美夢,而是得扛一輩子的責任與重擔,他明知道,卻執意要她走上這條不歸路,陪他一塊沉淪,他對她竟是如此地自私和殘忍,但是她……但是她……
一生一世,我都不放手,絕不放手。
耳邊,彷彿再次傳來他堅定的誓言,月魄眸光晃蕩,不禁握緊手中兵器,腦間瞬間浮現兩人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
他深沉的微笑、霸道的姿態、信任的凝視、執著的呼喚、佔用的擁抱、愛憐的撫觸,和堅定不悔的宣誓親吻。
他們才相識多久,她的腦裡卻早已裝滿了他的身影,為了留下她,他不顧一切也要救回她的命,讓她連放棄的機會都沒有,但是她……卻無法後悔。
她甚至連恨他的能力也沒有。
「國母,我國雖然再次獲得太平,但兩次內戰早已重創我國根本,族民大傷,國內的一切百廢待舉,王需要您的扶持,族民也需要您的扶持,請您為我們留下。」始終沒有說話的斑圖竟忽然打破沉默,並朝她單膝跪地,向她恭敬請求,而一旁的丹契也迅速如法炮製。
兩人恭敬低著頭,放棄驕傲,為了北國的將來向她請求,而他們的長戟就擱在腳邊,首度卸下防備露出破綻,這正是她逃跑的最佳機會,然而她的雙腳卻像是忽然生了根,竟然再也無法動彈。
她看著兩人,竟無法再握緊手中的彎刀。
「我是南朝人,並不屬於這裡。」她虛弱的別過頭,卻不知是說給他們聽,還是說給自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