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城桓見她淚光閃動,心還真的被揪疼了一下,他幾乎要忘情的將她擁入懷裡,但只是幾乎——理性拉住了他,他只是伸手將她的雙手牢牢握住,深深的凝睇著她,眼神熱烈。
鄭芷彤看著這刺眼的一幕,心裡又妒又恨,但她更相信這個大美人是害怕什麼都沒有了,才會風塵僕僕的趕來相爺府。
「聽到沒?竟然是相爺的女兒啊。」
「太鹽城不是過去相爺當大將軍時的駐地嗎?」
「是啊,是啊。」
在場賓客終於忍不住的議論起來,你一言我一句的,更有人說,太鹽城離前線十萬駐軍不遠,是邊疆之境,是在場大多數人一生都不可能前往的大漠之地,但那裡卻也是梅城桓立下輝煌戰功的地方。
既是邊疆之境,普遍的窮困,那裡的百姓聽聞都是些鄉野村姑,只想嫁給士兵們,看看有沒有機會離開那兒,難道這位叫雨柔的姑娘也是如此?
「不對,從那裡來的一定是個市井民女,要說井底之蛙也不為過,但這位姑娘怎麼看都像大家閨秀啊?」
眾人議論的聲音太大,讓傅雨柔也無法忽視,她斂著裙,向梅城桓及眾人盈盈一福,「擾了相爺壽宴,是傅雨柔失禮了,還請相爺跟各位貴客見諒。」
這個行禮優雅而從容,眾人又是一臉好奇。
「其實啊,傅姑娘不是那裡的老百姓,而是隨行駐軍的軍醫之女,不僅飽讀詩書,還有一手好醫術。」羅靖磊坐在主桌,笑笑的說了句。
他與梅城桓的好交情是全京城都知曉的,面對眾人好奇的探問,他順勢說出梅城桓曾跟他提起過,五年多前,他在太鹽城前線駐軍打仗時認識一名大美人兒,只是,她乃軍醫之女,身份低了些,所以,能近身侍候大將軍,她也就知足了,後來生了個女兒,但五年多前那場宮變,先皇急召他回京,他也就將她們母女留在那裡,留了一大筆錢供養,這時間久了,也沒再回太鹽城,莫怪美人兒帶著女兒尋親來了。
「是軍醫之女,莫怪了,如此出色,甭說在那裡,就是在京城,也絕對是君子好逑——」開口的寧國公在對上同桌鄭芷彤隱忍怒火的目光時,尷尬住口。
但羅靖磊一向就是有話直說:「沒錯,行禮如儀,婀娜卓絕的風姿,有股天生的馥蘭氣質,過去,曾聽相爺說她有多美,我還笑說又不是沒見過美人,看來,我還真是沒見過美人呢。」
他話一說完,梅城桓已經大方的帶著傅雨柔母女走到主桌,「今日是本相爺的壽宴,老天爺給本相爺送來這麼一份大禮,這是爺在邊城駐軍時,貼身侍候的美人兒,還有我的女兒,」他再看著一直有禮貌且安靜的站在傅雨柔身邊的小人兒,「淳淳,你該叫我什麼?」
「爹。」略微圓潤的小人兒俏生生的喊了句。
梅城桓輕拍她的頭,笑道:「好、很好!哈哈哈……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當是本相爺納妾的大日子,日後,我相府內就多了名傅姨娘。」
此話一出,也不知是誰先拍手的,總之,眾人用力鼓掌,就連鄭芷彤被這氛圍影響,也得心不甘情不願的拍了兩下。
但梅城桓給這小妾的面子可真大,要知道有的官家納妾,不過是將人直接抬進門而已,但今日冠蓋雲集、皇親國戚等受邀的朝臣皆不少。
「恭喜、恭喜啊。」羅靖磊站起身,主動向傅雨柔介紹自己,「傅姨娘,在下羅靖磊,與相爺是拜把的好兄弟,聽聞你的事不少,耳朵都可以長繭,足見相爺有多麼惦記著你。」
傅雨柔適時的羞澀一笑,她跟他是第二次見面,這個人相貌俊逸,但整個人就帶著一股慵懶的邪魅氣兒。
「既是相爺跟傅姨娘的大日子,寧國公,咱們移個位置,讓一家三口同桌坐啊。」羅靖磊退後一步,也不管鄰座的寧國公願不願意,一把將人拉起來,湊到別桌去坐下。
傅雨柔仍有些無措,但梅城桓大手一拉,已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坐下,連帶的讓她牽著手的淳淳順勢的坐在她身邊。
這一桌坐的除了鄭芷彤外,還有幾名要臣皇族,但眾人都清楚梅城桓的狂野不羈,他向來行事無度,才能強悍的與太后一派對峙,對太后硬以賜婚方式入主家門的鄭芷彤視若無睹,眾人更是早已見怪不怪。
所以,儘管鄭芷彤也在座,眾人仍是大力鼓掌,出聲恭賀。
鄭芷彤就算一肚子悶火,在此狀況下,也得表現大器,她起身,笑盈盈的看著傅雨柔母女,「相爺在邊關,多謝妹子隨身侍候,還為我梅家添了個漂亮的孩子,日後,咱們姊妹可得齊心持家。」
傅雨柔款款起身,落落大方的行禮,「姊姊賢淑大度,雨柔若有不懂之處,還請姊姊包容,不吝教導。」
一個出塵飄逸,一個風姿嫵媚,來赴宴的眾人還真是羨慕,何況,另兩名沒現身的小妾聽說也是美貌過人。
梅城桓揮揮手,笑著要大家坐下,好好喝杯酒,但一向不羈的鐵漢竟細心地要下人換了杯盤碗筷,讓傅雨柔母女吃點東西外,還親自為傅雨柔的杯子添上茶,「敬敬大家。」
她柔順的照做,梅城桓伸手拍拍她的手,凝睇她的眸光可熱切了,還不時的為她及女兒夾菜,讓眾人在笑鬧之餘,對僵笑在座的鄭芷彤也抱以看戲的心思。這正牌夫人要是識相,就該藉故離席的,誰教她在貴族圈中頗討人厭,時不時的便以相爺夫人的身份來壓人,半點也不討喜,這會可沒多少人同情她。
鄭芷彤不是沒有感受到自己有多麼礙眼的眸光,但她怎麼可能離開?!她是正室,合該坐在這裡,但坐在這裡,也是自虐,她好妒嫉傅雨柔,她更恨她竟有相爺的孩子,今日她刻意不許兩個妾室出席,卻讓這憑空冒出來的女人搶盡所有風頭,讓她如此不堪,叫她怎麼不恨?
「今兒個,既是相爺的壽宴也是喜宴,咱們就別壞相爺好事了。」羅靖磊撩袍起身,拿起酒杯向眾賓客玩味一笑,仰頭就是乾杯。
眾賓客笑咪咪的跟著舉起酒杯,同樣一飲而盡。
傅雨柔羞澀低頭,但一張粉妝玉琢的臉蛋更為誘人。
梅城桓明知她是裝的,但他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某種陌生又無法分辨的情緒暖暖的在胸臆間悸動著。
當一小綹落發垂落她臉頰時,他沒有多想,伸手將那柔柔髮絲掠到她的耳後。
她心臟陡地漏跳一拍,怔怔的看著他深邃的黑眸,不會太入戲了?
他的手順著她的耳畔摸著她的臉頰,喃喃低語,「莫非爺醉了?雨柔在爺眼中愈來愈美了。」
在眾目睽睽下,旁若無人的說起情話,梅城桓沒想到自己說得如此自然,更沒想到,她肌膚的觸感如此滑膩,他竟捨不得移開手。
傅雨柔粉臉羞紅,對上他那雙毫不掩飾對她渴望的黑眸,她心跳加劇,他粗糙大掌的輕撫莫名令人酥麻,更讓她心驚驚,她只能慌亂低頭,掩飾心裡悸動。
這當然不是演的,就因為這麼自然,讓看到的每個人,都不會懷疑她跟梅城桓是情投意合的一對璧人。
鄭芷擦在桌下的手握得緊緊的,仍強撐著臉上輕顫的笑意,不願失態。
不久,梅城桓笑容滿面的讓奴僕先帶傅雨柔母女到銀松齋去住下。
聞言,鄭芷彤臉色一變,心更是一痛,他竟然將她們安排住到銀松齋!
傅雨柔母女離開後,梅城桓仍從容應對,大方喝酒,鄭芷彤一直保持臉上笑意,直至宴席結束。
第5章(1)
相府之內,庭院深深,銀松齋這個獨立院落,原本是三年多前,為迎接鄭芷彤進門而佈置的新房,院內雕樑畫棟、花繁葉茂,穿過青石甬道,有三間正房,兩側有兩間廂房,中間有巧奪天工的庭園彎橋,亭台樓閣,富麗堂皇不在話下,更特別的是,在寢臥後方連接一個隱密性極高的溫泉浴池。
而這個浴池連結的另一方就是梅城桓居住的蘭苑,不管是處理公事、接見朝廷同僚、商討國事,都在那裡。
然而,鄭芷彤進了梅家門後,沒有入住銀松齋,沒有同住蘭苑,反而被安排入住在原本就無人居住的西院,就算是半年後,梅城桓一連新納了兩名妾室,也僅是入住在與她相連的兩個小院落。
沒想到,一個憑空冒出來的外室,卻帶著五歲女兒入住了銀松齋。
後宅的事,梅城桓從不過問,住在東院的祖母齊氏,喜靜又不管事,對什麼事都興致缺缺的,鄭芷彤也樂得不必熱臉去貼冷屁股,所以,與齊氏鮮少往來,各過各的。
她曾自作主張的搬入銀松齋,卻讓梅城桓派人給「請」了出來,話說得好聽,那院子是留給一些同朝議事太晚得過夜的同僚,要她安分點,不屬於她的地方,她最好別跨越,現在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