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我說相國夫人還真是不屈不撓,一大早就來了,還這麼大陣仗的。」
羅靖磊笑咪咪的答非所問,再刻意的抬頭看天,瞧,黎明時分,天才剛亮呢。
「靖遠侯別再顧左右而言他,只會讓人覺得惱怒!」鄭芷彤一臉嫌惡的怒視。
羅靖磊邪魅一笑,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似的,內心卻在哀歎,鄭芷彤真的難纏!
若非梅城桓有先見之明,早早就調動近千名精兵埋伏,將這座宅邸四周守得密不透風,近一個月下來,都不知殺死多少前來一探究竟的刺客了,當然,他相信那些刺客當都是妖後與單親王派來的。
鄭芷彤臉色難看,再度強調,「我今日非見到我丈夫不可。」
他受不了的搖搖頭,「夫人的耳朵真的不好,本侯爺也已一再說明,相爺得的怪病深具傳染性,目前正值恢復期,身子最虛弱,也是傳染性最高的時間,萬一一個不當——」
「我只看一眼,不會擾了相爺的休養,若不然,」她冷笑一聲,回頭看著後方那一排侍衛,「那些全是太后給我的人,他們也已得到太后命令,得以用武力闖進去。」
他再次揚起嘴角,看似自在,心裡已在低咒,該死的!妖後派來的全是大內高手,他頭都要疼了,梅城桓在搞什麼,不是送來消息,應該抵達了嗎?!
「夫人背後有太后這麼權勢逼人的靠山,也難怪相爺講求公平,對另外兩位姨娘會多點疼惜。」他嘖嘖出聲,一臉同情。
「你!」鄭芷彤臉色丕變,他出言譏諷,他以為她聽不出來嗎?「來人,相爺分明被侯爺軟禁了,快殺進去,救出相爺!」
這聲嬌叱下令,那些侍衛紛紛持刀衝上前與侯爺的人打起來。
羅靖磊也會武功,但他天生就懶,不用他動,他就不動,所以,利眸一掃,他放心的退到一旁,看著兩方刀劍相交,打打殺殺的一路打進大門,穿過前院,就要來到緊閉的廳堂大門時——
「都在幹什麼?還不給本爺住手!」
熟悉的雷霆吼聲陡起,站在一旁的羅靖磊忍不住鬆口氣,終於到了!
雙方連忙住手,齊齊看過去,就見兩扇雕花木門被推開來,梅城桓一身紫袍的走出來,他身旁有潘伯彥、段宇、鄧風等多名屬下隨侍在側。
「相爺。」鄭芷彤忍不住的快步走向他,其他人也連忙拱手行禮。
但與她臉上的笑意相反,梅城桓俊顏上的憤怒卻是一清二楚,看著快步上前的她,他口氣極沖,「本爺連安靜休養都不成,要你帶人一而再的驚擾?!」
鄭芷彤臉色難看,但心裡是喜悅的,他沒死!「奴家只是心繫相爺安危,外傳爺身亡,這裡又戒備森嚴,透著詭異——」
「如今夫人見到了,可以回去了。」他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鄭芷彤臉色蒼白,雙手握緊,「相爺就不回去?祖母跟兩個妹妹可也惦記著。」
「待會兒就回去,你可以把你及太后的人帶走,爺看得心煩!」他一臉嫌惡。
她臉色更為慘白,全身緊繃如石,她一直都知道是自己硬要這個男人的,可是,他就真的這麼不待見她?她咬咬牙,仍硬生生的行個禮,這才轉身帶著她的人走出大門,隨即上了馬車。
終於,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羅靖磊走上前來,看著好友歎道:「這種女人即使是供著,我也不願意跟她同處在一個屋簷下,真是難為你了。」
梅城桓點點頭,但剛剛那雷霆一吼,他習慣性的動了內力,這下子胸口氣血翻騰,他身子微微一晃。『
「怎麼了?」羅靖磊這才注意到好友臉色有些蒼白。
梅城桓目光掃過那些站立兩旁行禮的侍衛,羅靖磊明白的大手一揮,眾侍衛立即退出去,幾個人連忙護著他進入廳堂,再來到後方寢房。
「傅姑娘,快,爺又不好了。」
潘伯彥這一喊,羅靖磊就見到一名貌若天仙的美人兒從相鄰的客房走出來,那張沉靜的臉上不見喜怒,只是走到榻前,定定的看著躺臥下來的好友。
段宇等人熟稔的褪去主子的上衣,讓他平躺在床榻後,羅靖磊的目光立即被好友胸前那結痂的傷口,還有那幾條顯然在皮肉下的紫黑色線給攫住了目光,「天啊,你中毒了。」他錯愕地喊出聲,還想再說什麼,卻有人急急的將他往外推。
「鄧風,你幹什麼?!」他瞪著拚命推他的鄧風,最後還是被迫離開。
梅城桓有些無奈的看著坐上床榻,只是直勾勾的看著他忍著痛楚,卻遲遲不下針的傅雨柔,在北上進京的這段日子,他多少也摸清她外柔內剛的倔強性子,若沒讓她恍神一些時間,她壓根不會開口,更甭提有任何動作。
但有問題的是他吧!他為什麼愈來愈能忍受她?他凝睇著她那令人每見一回就驚艷一回的容貌,但他隱約知道出色的外貌絕不是原因。
「爺也許喜歡痛的感覺,但雨柔還有很多事得做。」
短短一句話,非要眾人靜悄悄的等了久久、久久,她才開口,然後,慢吞吞的展開針灸布包,看梅城桓一眼,甫下一針,再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再緩緩的下一針,如此烏龜似的週而復始——
這對脾氣暴躁的梅城桓而言,就是個足以吐血的酷刑了,他心裡也隱隱明白了,就是她這膽大包天的磨人個性,讓他對她的容忍度「不得不」愈來愈大。
第4章(1)
當梅城桓讓傅雨柔下針時,羅靖磊已經從鄧風口中瞭解好友在南城發生的事,包括傅雨柔及淳淳母女在未來日子得扮演的角色。
此刻,梅城桓已衣著整齊的靠坐在床榻上,美人兒早已退下,羅靖磊看著好友,仍感到餘悸猶存,「還得針灸三個多月,你中的狼蛛毒才能完全解,妖後跟單親王下手還真狠!」
「那一對狗男女心機深沉,明知是他們下的毒手,卻找不到任何證據。」這也是梅城桓最恨的地方。
「還需要什麼證據,太后的野心跟慾望,不就是想手掌天下?!單親王巴著個老女人,圖的一樣是權勢。」
沒錯,他們清楚兩人的意圖,但就是苦無證據。
這一次會南下查皇室舊案,本以為會找到扳倒皇太后的人證,沒想到,還是功虧一簣,還差點連自己的命都玩完了。
他看著好友,「我不在京城的時間,那妖後做了什麼?」
「讓她的一堆親信上疏,全是你的不是,一邊讓單親王等人絆住我們這些輔國大臣,」羅靖磊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她呢,則親自去指導幼皇,不忘詆毀你,頻頻要讓皇上改變對你的信賴,甚至要皇上任命單親王為相爺,如果你還不出現,皇帝還真的要被迫換個相爺輔佐了。」
他臉色陰沉,「我們幾個輔國大臣要是一個個被妖後除掉,其他大臣還敢不效忠她?屆時,幼帝成禁臠,妖後就能在朝中呼風喚雨了。」
「你回來了,先做什麼,讓那妖後氣到吐血?」羅靖磊口氣慵懶,但一雙黑眸可是閃動著看好戲的興味之光。
他爽朗一笑,「當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那妖後失望,你先叫我的人備馬,咱們一起進城,」他陡地又皺眉,「你先在大門外等我,我去跟雨柔說點事。」
羅靖磊挑起好看的濃眉,「是去知會才能出門的意思?我這『新嫂子』,剛剛可是正眼都沒瞧我一眼。」
「不急,日後,你跟她有的是機會見面。」他淡淡的說。
羅靖磊撫著下巴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帶了點遺憾的口吻道:「我覺得有點可借,沒看到她把你纏胸纏得像女人的樣子。」
梅城桓沒好氣的隨手抓個枕頭就丟過去,偏偏不敢用力,讓好友輕輕鬆鬆的單手接了,還出言調侃,「慘了,手無縛雞之力,是扎上百針扎弱了?」
他死死瞪著他,氣得牙癢癢的,鄧風那長舌公,該說跟不該說的,全都說了。
羅靖磊將枕頭放回他身後,再哈哈大笑的步出房間。
梅城桓憋著一肚子悶火的下床後,走出房間,就見段宇站在門口,「鄧風呢?」
段宇尷尬的拱手道:「他去牽爺的馬。」
梅城桓撇撇嘴,大步轉往後院,再過一道拱門,就看到傅雨柔正坐在亭台內教淳淳寫字。
「爹!」淳淳一看到他,圓圓的眼眸一亮,就要放下毛筆——
「不可以。」傅雨柔只說了一句,淳淳立即握緊毛筆,乖乖的寫字,看到梅城桓也靠近看,她坐得更挺,將字寫得更好,引來梅城桓的讚美。
梅城桓接著要段宇帶她到廚房去,讓廚房弄些點心給她吃。
淳淳笑瞇了眼,向父母行禮後,即跟著段宇離開。
梅城桓看著已逕自挽起袖子,拿起一枝狼毫,沾墨寫字的傅雨柔,「我先進城,你跟淳淳就照我們說好的計劃進行,至於這園子裡四周都有侍衛守衛,他們都是我最忠實的近衛,不會洩露任何秘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