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馳把車停到警局的停車場,風風火火地跑到刑警大隊的辦公樓,然後他一眼看到那個總喜歡穿白衣的女人。
警員們都到外頭看道士去了,除了兩、三個忠於職守的不動聲色,唯有馬定強坐在他的女人身邊,笑得臉上開了花。
稍早,正在「馳逐」大發脾氣的他接到馬定強的電話。
「喂喂,老大,那個「安生」的女師父我已經聯繫到了,現在正在警局,而且她真的好美喔!而且一看就知道有兩把刷子的,不像那些跑江湖的術士,盡會瞎折騰……」馬定強在電話裡講得唾沫橫飛,顯然那個請道士來作法的餿主意不是他出的……當然他也曾經這樣想過。
於是盛怒中的他立即丟下手頭的事,馬不停蹄地趕來這裡。
自上星期分手後,他這還是第一次跟水藍面對面,她躲在「安生」對他避而不見,次次去都被一個叫「重陽」的小子擋駕,並且訓得灰頭土臉。
「你不要再來了,聽到沒有?這裡沒有人歡迎你,甚至連鬼都不歡迎!」長著娃娃臉,看起來像未成年兒童的小子很囂張,擋著門,叉著腰,頤指氣使地訓斥他。
「對不起,我想見水藍。」他從來沒這樣低聲下氣過。
「見水姐姐幹嘛?繼續讓她傷心?你知道有多少人喜歡水姐姐嗎?你算哪根蔥、哪根蒜啊!」
「是我不對,不該亂吃醋誤會她,我道歉……」
「哼!這些話跟我說幹嘛?你找錯對象了吧!」
「那你讓我見水藍。」
「想都別想!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那死小子不僅囂張而且無比固執。
於是他天天靈異工作室和徵信社兩頭跑,有空就幫靈異工作室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晚上就回徵信社,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睡一覺,公寓裡沒有她,他也不想回去,免得觸景生情。
他的到來讓水藍愣了一下,她還從沒見過這麼頹廢的歐馳,鬍子大概有幾天沒刮了,一頭亂糟糟的發,身上的衣服還算乾淨,大概是來這前特意換了一下。
她沒看到他時生氣,看到他時更氣,乾脆不看了,飛快垂下粉頸,定下心看著手裡的照片和資料。
「老大,你來了,坐!我正跟水小姐談案子呢!要不要先認識一下?」遇到少見的美人,一向神經粗的馬定強臉上也泛起了可疑的紅暈,幸好他皮膚黑,不大看得出來。
認識?算了吧!他和她熟到都已經可以吃了,歐馳一聲不吭,悶悶地坐到一邊。
「不好意思,水小姐,他叫歐馳,是我以前的老大,開徵信社的,他不太相信這些有的沒的。」馬定強向水藍介紹,然後又鬼鬼祟祟地小聲爆料:「加上最近他被女朋友甩了,脾氣壞得很,不過因為他一直在幫我跟這幾樁案子,所以我才通知他過來的。」
被女朋友甩了?水藍安靜地聽完,也不多廢話,闔上資料簿,鄭重地對馬定強道:「泰國有一種巫術叫「降頭術」,會讓一個人離奇的死去,不知道馬警官聽說過嗎?」
馬定強點頭,雖然他以前並不相信這些邪術:「略有所聞。」
「一般在泰國寺廟裡的老和尚,多少都會這種巫術,後來漸漸流傳到了外面。修煉這種巫術時,人的靈魂出竅,而且隨時會死亡,所以很難。那些修煉成功的,就成了德高望重的降頭師,他們會去救人,為人醫病,而那些修煉不成死去的,就只能做「絲羅瓶」了。」
「絲……什麼?」馬定強問。
「「絲羅瓶」。」
「這東西……算鬼嗎?」
「絲羅瓶不能簡單地稱之為鬼,它死了,但是不甘心就此做鬼魂,還會想要繼續修練這種巫術。最可怕的是,一旦成了「絲羅瓶」,就必定會附身到正常人的身上,白天在人的體內沉睡,到了夜間,就會不斷地四處害人。」
馬定強已經聽得心驚膽顫了,結結巴巴地問:「水、水小姐是說……這些死者全是被「絲羅瓶」害死的?」
「是,被它害死的人,表面上毫髮無傷,但死因非常奇怪,而且那些人就算死了,魂魄也會變成厲鬼,被「絲羅瓶」養在家裡供自己使喚,並且幫它傷害它看上的獵物。」
馬定強聽得寒毛直豎,不由自主地看了眼歐馳,後者緊鎖眉頭,一言不發,顯然正認真傾聽。
「我看了一下,這兩個月死去的四個人,全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我想它還會不斷地尋找這樣的人,用來修煉降頭術。」
「那麼水小姐,現在我們要怎麼做?請道士作法有用嗎?」
「一般道士作法只能降住小妖和小鬼,對「絲羅瓶」沒有任何作用。」
「那、那怎麼辦?」
「兩個月前,我遇到一位差點被它害死的先生。」水藍停頓了一下,不太自在地說道:「碰巧,我有一串在泰國寺院的高僧那裡開過光的佛珠,這兩個月來,那位先生因為有佛珠護身,加上隔幾日我就會替他驅走邪靈,因此才會暫時平安無事。」
歐馳驀地抬眼,愕然地看著她。
水藍無視他的存在,繼續說:「可是被「絲羅瓶」看中的人,它並不會如此輕易罷手,不過我現在已經知道那東西現在附身在何處了,我想不如利用這一點,引它上鉤,我們可以一起想個周全的辦法收服它。」
「太好了,水小姐,我們全部聽你的差遣。」馬定強興奮地搓著手。
「好,不過……」水藍輕頷首,微微一笑,「我只有一個條件。」
「請講。」馬定強洗耳恭聽,只要能捉到怪物」破了案,就算有一千個條件也沒問題啊!
「那位歐先生,我不想看到他。」
咦?馬定強滿臉錯愕地看向老大,在發現黑著臉的老大望向水小姐的眼神時。這才恍然大悟,這兩人之間,擺明就有姦情嘛!
捉捕工作很迅速地展開!項目組以被「絲羅瓶」垂涎三尺的黃富貴為餌,在凌晨四點終於將它引到了郊外一棟正在修建的大樓天台上。
夜色很深,遠處點點的燈光來自繁華的城市中,天邊一輪月被烏雲遮住,沒有星辰的閃爍,天台上的情景若隱若現,那裡,人鬼兩方正在對峙著。
白裙飄飄的年輕女子,一頭長長的黑髮正迎風揚起,搖曳生姿,飄逸而出塵,看上去宛似仙子。她右手拿著一柄桃木劍,劍尖斜指,一張絕倫美顏冰冷如霜,正冷冷地睥睨著距自己不過三公尺的年輕男子。
已被「絲羅瓶」附身的年輕男子,正是那個對水藍一見傾心的湯偉翰,可惜他的靈魂此時已經被「絲羅瓶」完全操控,除了面部輪廓看起來依稀還有他的模樣,全身上下散發的怨氣和惡毒已不再像個正常的人類。
只聽它發出可怕的狂笑聲,對眼前的女子道:「我早就知道這傢伙會壞我的事,竟然會喜歡你!要不是這樣,你以為能找到我嗎?」
「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水藍冷冷道:「你害的人已經夠多了,放了他。」
「哼!我放了他,你會放了我嗎?」絲羅瓶陰森地問。
「不可能。」桃木劍在夜裡劃出一個美妙的弧線,緩緩指向絲羅瓶:「我一定要收了你。」。
「好。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絲羅瓶說完便退後,它身前瞬間出現六、七隻厲鬼,張牙舞爪地朝水藍撲去。
這些厲鬼與普通的小鬼們截然不同,它們面色蒼白,雙頰深陷,皮膚上都是屍斑,眼睛的位置並沒有眼珠,只剩下兩個黑黑的空洞,而且七竅都在流血,看得人實在膽顫心驚。
「老天爺!」馬定強倒抽一口冷氣,正遠遠地看著那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他正奉水藍的命令,帶著全副武裝的特警組隊員將天台一側的入口處堵了個水洩不通,所以有幸看到如此多的厲鬼,一個個目瞪口呆,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頭兒,這太嚇人了,水小姐搞不搞得定啊?我們要不要開槍?」天下之事,無奇不有,沒有人看到這一幕還能平心氣和,這場面也實在是太過攝人,一輩子大概也難見一回啊!
「這個……」馬定強心裡也沒底,以往沒底的時候他會跑去問老大,可惜老大得罪了水小姐,被勒令離開,還被關在拘留室,想到未來會慘遭老大的修理,馬定強就更沒底了。
「先不要亂來,聽指揮。」
正焦頭爛額之際,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在馬定強耳邊響起,他吃驚地轉過頭,瞪著一雙銅鈴般的大眼,嘴張成了O型。
「你……你……」他今天見的鬼夠多了,不差這一個。
「怎麼?」歐馳沒好氣地反問。
「你怎麼在這兒?」老大不是應該在審問室嗎?
「使用美男計,請你們的隊花開門的。」
強人啊!犧牲色相這一招都使上了,馬定強一陣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