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不住了,他從沙發起身,往門外走,沒想到甫打開門,粱雨親就一頭撞了進來。
看見她的那一刻,方蔚允的嘴角不自覺上揚,他緩緩吐氣,那張壓得他無法呼吸的天羅地網瞬間被掀起,他自在了。
握起她的手,他急急說道:「你去哪裡?我等你很久。」就在兩手交握的同時,他發覺不對勁。「你好燙,身體不舒服嗎?」
「沒事,只是小感冒。」她搖頭,想搖去暈眩感。
「小感冒怎麼會燒成這樣?不行,我們去醫院做全身的健康檢查。」
「你有那個閒錢,為什麼不直接把錢匯給我,我很缺。」她試著開玩笑,雖然心還是痛得讓她想尖叫。
「你覺得呢?」他瞪她,不顧她的意願,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來。
「你做什麼?」她在他懷裡掙扎。
「你不要逼我把你打暈,乖乖閉上眼睛。」他不理會她的掙扎反對,硬要將她送進大醫院檢查。
他飛快走著,不顧旁人的驚訝目光。最後兩人在往電梯的走廊上碰見了高熙唯。
高熙雅不敢相信自己所見,這裡是辦公大樓耶,他們把它當成賓館嗎?她恨不得一把火將梁雨親燒得連灰都不剩。
然而,當高熙雅的視線接觸到臉色鐵青的方蔚允時,她立刻換上一副關心的表情,「發生什麼事,她怎麼了,是不是生病?我的車子停在樓下……
方蔚允根本沒心情理會高熙雅,一顆心全掛在梁雨親身上,他抱得她很緊,時不時用臉頰去碰觸她的額頭,試試她的體溫。
親眼看見兩人之間的親密,高熙雅一顆心像被人放在火上烤,她咬緊了牙關,不讓惡言詛咒脫口而出。
她硬生生忍下,打了手機讓司機到大樓門口待命,然後陪著他們一起到醫院掛急診,她氣方蔚允為了粱雨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般團團轉個不停,氣梁雨親不必撒嬌、不必說半句話,就可以得到他的所有注意力。
她忍、又忍、再忍,忍到所有檢查結束,當醫生說梁雨親打完點滴就可以領藥回家時,她才推推方蔚允的手臂。
「你去繳費領藥吧,我來看著她。」她笑著對他說。
方蔚允不放心的看著熟睡的梁雨親,又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碰了碰她的臉頰,確定她的高燒退了沒有。
「沒事的,你快去領藥,讓她能快點回家休息最好,要是二度感染就糟了,別小看感冒,嚴重了也會出人命的。」
聽高熙雅這樣說,方蔚允儘管百般不放心,還是離開了急診室。
這算什麼?當著未婚妻的面,對別的女人露出這種表情!
高熙雅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硫酸打進點滴瓶裡,毒死這個搶了自己心愛男人的壞女人,她深吸氣,手伸到棉被底下,習民狠在梁雨親的大腿上掐一把,痛得熟睡中的她驚呼一聲,清醒過來。
四目相對,梁雨親對上高熙雅的凌厲眼神,連忙轉開眼睛。
「找誰,找蔚允嗎?他不在,救不了你的。」高熙雅冷笑,手指在點滴的管子上滑來滑去,動作很小,但那態度讓人心驚膽顫。
「你想做什麼?」梁雨親眼底升起警戒。
她輕笑兩聲,「這裡人這麼多,我能做什麼?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的,不過你奶奶、你媽媽,哦,還有你那個成天到晚想當明星的妹妹……她叫粱雨澄對吧,如果破了相、斷了腿,應該就不會再作白日夢了吧。」
她衝著梁雨親一笑,明明是甜到膩人的笑,梁雨親卻覺得因此全身發冷,像是誰不顧她的意願,硬把她埋進冰雪裡。
「你……」
「我很好,我會如期嫁給蔚允,至於你,就算你抵死不辭職,我也有本事讓你放棄。」
她的手迅速伸進棉被底下又收回,粱雨親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在大腿處蔓延,她望著高熙雅狂亂而殘忍的目光,心中陡然升起寒意。
這天回家,她發現自己的大腿處有一片深色涼傷以及三道血痕,更沒想到的是,夜裡又傳來一個駭人的消息,妹妹梁雨澄出了車禍,右腳骨折。
此刻,她開始害怕了,害怕自己招惹上高熙雅……
梁雨親感冒請假,沒有她的辦公室讓人提不起勁,方蔚允走到櫃子旁邊,從裡面翻出一包零食,這是梁雨親的「員工福利」。
因為她愛吃,他就在櫃子裡面塞了一堆食物,有健康的五穀粉、杏仁粉,有不健康的泡麵、洋芋片,有網路上最火紅的點心、隔壁秘書介紹的私房茶點,所有能張羅的,他通通張羅到粱雨親的食物櫃裡。
他坐到會議桌前,拿起紙筆,一遍遍寫下粱雨親、梁雨親、粱雨親,然後又畫出一張笑臉、一張臭臉,再然後,他想起前幾天的事一
「喂,無敵鐵全剛,可不可以開個會?」他眉開眼笑地看著正在敲打鍵盤的梁雨親。
她停下手,先儲存好檔案,才拿起紙筆,走到他面前,「開什麼會?」
他起身,拉著她走到會議桌前,他想坐到她身邊,可她硬要坐到他對面。
他聳聳肩,好吧,心情不好的女人最大,於是他到原木櫃子裡找出一堆食物,再泡一杯熱牛奶放到她面前。
「是要開會,還是野餐?」她沒好氣的問。
「這個會議有點沉悶,需要一點食物讓心情好轉。」他拆開一顆果汁糖,塞進她嘴裡。
她打開記事簿,等著他說話,可是等了老半天,只等到他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怎麼了,不是要開會?」
「今天開會的主題是一什麼事導致梁特助的心情很爛?」
她搖頭否認。「我沒有心情爛。」
「說謊,你的表情是這樣的。」
他對著她皺眉頭、擠鼻子,還用兩根手指把嘴角往下壓,滿臉的衰樣。
「我哪有。」她失笑。
「本來就不怎麼漂亮,還把臉搞成這樣,難道不怕嚇到人?說吧,到底有什麼事困擾你?」
只見她躊躇須臾,才抿抿唇,勉強擠出笑臉問:「聽說你快結婚了,開心嗎?」
「還好,我很多年前就知道自己要娶高熙雅,就像知道十八歲要參加大學升學考那樣,你會因為這樣而開心?」至少心裡的那種感覺不像開心,比較像……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只是恰恰好高熙雅是他未來幾十年每天必敲的撞。
「不一樣,結婚是人生中的人事。」
「大學升學考不也是人事,走過那一關,醜小鴨變天鵝,生活從此自由自在,而結婚則是把天鵝重新關回象牙塔……說開心嘛……」他搖搖頭,「不盡然,就當做是一件生命裡該做的事,碰到了,就把它完成,然後繼續生活。」
沒有喜悅、沒有憧憬,難道他的婚姻不論經過幾輩子都一樣,只是盡責任、盡義務,只是一件該經歷的過程?粱雨親內心感歎,有些憐憫的看著他,「這樣形容婚姻,有點過分。」
「不然呢?」
他聳聳肩,不喜歡這個話題,若這些話不是她提起而是別人提,他的回答會是一張臭臉,然後直接調頭走人。
「既然不滿意,就別結,免得日後碰到真心喜歡的女人,到時候隔了這個婚姻,會很難處理。」梁雨親給予忠實勸告。
「你指的是像我父親和親生母親?我不會,我絕對不會創造一條和自己一樣可悲的生命。」他說得斬釘截鐵。
至於愛情,哼!他壓根看不起那種東西,愛情是屁,父母的屁愛情製造了一個不該出現的生命,也奪去了一個不該離去的生命,那種東西,白癡才會想要。
「既然對婚姻沒有嚮往,何必勉強自己?」
「這是我唯一能為媽媽做的,她和高熙雅的母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從年輕時就希望能結成兒女親家,而她的獨生女又偏偏看上我,我只好犧牲咯。」他講得吊兒郎當。
「副董事長願意你這樣為她犧牲嗎?」
「雨親……」他推開滿桌食物,坐到她面前的桌上,握住她的手。「你不知道我有多愛媽媽、多尊敬她,儘管她不是我的親生母親,但她給我的愛比親生母親更多。我願意為她犧牲、樂意為她犧牲。」這是他表達愛的方式。
梁雨親沉默,心想著既然他願意又樂意,她能反駁什麼。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說不定此後這兩人能培養出深厚的感情,就像董事長和副董事長那樣。
見她輕燮眉頭、咬下唇,他猜想她又不開心了。
「梁雨親。」他伸手在她額頭敲兩下。
「嗯?」她回神。
「有件事我要大大地褒獎你。」
「什麼事?」
「你的力氣很大。」
「對啊,我生肖屬螞蟻的,可以負起比自己還重的東西。」
「如果昨天你在,我就不會摔倒,高熙雅長那麼高卻背不動我,看。我摔了兩次,膝蓋都磨破了,早知道就不要喝醉。」他續到她的椅子後面,從後方抱住她的肩,兩手扣在她胸前,臉頰與她相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