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按電梯,你只要說「一樓」,電梯裡的男士就會為你服務。」
服務?他不知道她是灰姑娘嗎?只有她為人服務的分,哪有別人為她服務的道理。
梁雨親的臉很臭,但方蔚允很快樂,因為再生氣,她還是妥協了,也因為他在她面前保持住長勝紀錄。
他衝著她一笑,按下電梯樓層後說:「以後,到餐廳要等著男人幫你拉椅子,不然就別坐,坐車子,要等男人幫你開門,不然就別進去,喝飲料,男人沒幫你打開拉環就別喝。當女人要當得矜貴一點,男人才會懂得珍惜。」
她聽了哼一聲,想大笑。
以前他們出去吃飯,哪次不是她幫忙拉椅子、佈置餐碗,吃自助餐,哪次不是她來來回回為他夾菜。坐車子等他開門?喝飲料等人拉拉環?她若真傻傻等了,還有車子坐,有飲料喝嗎?
她雙手環胸,歪著頭瞇眼看他。
他懂得她的意思,痞痞笑道:「我承認以前我沒紳士風度,但以後我會幫你開車門、拉椅子、打開拉環,我會給你排隊買果汁,打電話問你平安到家了沒有,再跟你說晚安,梁雨親,你說好不好?」
他的表情像個孩子,讓她忍不下心說重話,只好轉頭看向另一片牆。
電梯往下一樓、打開,方蔚允板起臉孔,瞪一眼電梯外的員工,那本想進電梯的員工立刻笑著躬身說:「請,我們搭下一班。」
電梯門關了起來,他立刻變臉,繼續對她微笑。
方蔚允往她肩膀一摟,給她說笑話。「雨親,那個男的不好,長得太矮,會害你未來的小孩長不高,他的臉太大,帶出門,人家會說他是你老爸,你想找男朋友,至少要以我為標準……」
他絮絮叨叨講了一堆,講得她腦袋發脹。
到了停車場,他果然展現風度替她打開車門,梁雨親遲疑了兩秒鐘,抬眼問:「方蔚允,對你而言,我是什麼?」
「還用說,你是我最親密的拍檔,我們是最好的上司與下屬,是可以說心事的朋友,是要永遠在一起的兩個人。」
她聽了垂下頭,覺得自己真爆笑,可不是,除了那些她還能是什麼?
再抬起頭時,眉間多了一絲憂鬱,她緩慢說道:「拍檔會解散,下屬會離職,朋友會分手,我們不會是永遠在一起的兩個人。對不起,今天我有點累,我先回去休息。」
丟下話,她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停車場,今天晚上,她需要一個人好好想想。
第6章(1)
那是什麼意思?梁雨親的那席話造成了方蔚允莫大的恐慌,從公司開車回家,一路上他都在想這個問題。
她要辭職了嗎?要離開他了嗎?她不想跟他當一輩子的拍檔、同事和朋友了嗎?為什麼要分手,他不是講過很多很多遍的「永遠」嗎?她沒聽懂,還是以為他不過隨口說說?
不是這樣的,他的承諾不是隨便講的,他所說的永遠就是永遠,沒有半點討價還價的空間,不行,他一定要讓她弄明白。
坐在家人環圍的餐桌前的方蔚允根本不管自己身處什麼場合,身邊有什麼人,直接拿起手機撥出電話。
「粱雨親,你的意思是要離職嗎?不行,我不允許,如果你硬要離職,就要把過去領的薪水全部歸還。」
他的口氣又凶又衝,不明白的人還以為他是在跟殺父仇人講話。
怎麼有這麼惡霸的上司,離職就要歸還所有薪資?
高熙雅和方蔚平同時轉頭看向方蔚允,不敢置信地對望一眼。
「你敢給我掛電話,喂、喂……」方蔚允怒不可遏,很想把手機摔進熱湯裡,要不是它還有所用途的話,他真的會這麼做。
再撥一次,一聽見有人接起,他立刻對著手機大吼。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難不成真的是因為那個蘇益善?他對你那麼重要?他有那麼了不起,沒關係,明天我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炒了,你不擔心他失業的話就繼續鬧脾氣、繼續不講道理、繼續說分手……繼續講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
不講道理?比較不講道理的人是二哥吧?而且提到蘇益善時,那個口氣簡直像吃醋的丈夫,方蔚信比了比手指,跟大哥打暗號,方蔚平見狀微點頭,他想,是該找個時間點點這塊大石頭了。
另一頭的梁雨親沒接話,她很無奈,這種事在手機裡面講不清楚,何況今天那句「臨時起意」的問話……她把自己弄成大笑話了。
對他面言,她是什麼?還不清楚嗎?是死黨、是好發,是他口口聲聲全世界最優的特助,為這種早就見分明的事惹火他,不只是不理智,根本是瘋了,所以她不吭半聲。
「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知道錯了?」
「嗯。」
這句「嗯」,一口氣解除了方蔚允所有的火氣。
很好,她認錯了,很好,她會害怕歸還薪水、撤職蘇益善,很好,除了一二三讀秒他多了其他招,很好,他長勝的紀錄沒有被打破。
他的認定讓自己很開心,於是收起火氣,帶著哄人口吻,「沒關係,知道錯就好,我不會跟你計較,那你明天會不會乖乖去上班?」
「會。」梁雨親有氣無力地回答。
當然會,她還沒找到新工作,薪水也還沒有領,要骨氣是要有本領的,她的骨氣只有水母級。
她的回答,讓他像川劇變臉,臭臉變笑臉,他的恐慌退場,笑意浮上,口氣溫柔得像水。
「那以後,再生氣也不可以隨便把離職、解散、分手這種話掛在嘴邊,知不知道?」
「知道。」她頤著他的意。
「你今天很累,早一點休息,明天我給你帶好吃的到辦公室,好不好?」
他的表情溫柔,聲音放低,別人絨許沒聽到,但被安排坐在他身邊的高熙雅一句不漏地聽了進去。
勿地,一股火在腦中燒竄而起,他從沒有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
那個梁雨親是誰?強烈的危機感自心中壓過,她倒抽氣,憤橫打心底升起,眼底閃過陰蟄。梁雨親……高熙雅恨恨地把刀叉壓在牛排上,五分熟的牛排被她壓出血水。
「明天晚上早點下班,我帶你去一家新餐廳用餐,它的評價很好。」方蔚允所能想到對梁雨親好的方式,就是餵飽她。
「好。」
「那你早點睡,晚安。」
他心滿意足地掛掉電話,瞼上帶著燦爛笑容,轉頭,才發現自己講電話太激動,竟然在餐桌邊站了起來,並且一雙筷子插香似的插在碗中間,而全家人的視線全聚焦在自己身上。
「蔚允,發生什麼事了嗎?」方媽關心地望他。
「沒事,已經解決了。」他拉回椅子,重新坐下,把「香」給拔出來。
「二哥,你打電話給粱雨親嗎?她不是做得很好,為什麼要離職?」方蔚信好奇問。
「女人嘛,多少會鬧脾氣,哄哄她就好了。」
哄她?!高熙雅猛地抬頭,目光鎖在方蔚允身上,什麼樣的下屬可以對上司鬧脾氣;什麼樣的卜屬能讓上司無視場合、無視家人、無視未婚妻?怒火中燒,她勉強自己低下頭,不教人看見她的庚氣。
方蔚平望著父親不高興的表情,連忙找話題轉移焦點。
「爸,度假村的提案本來已經被推翻,是梁雨親覺得可惜,因此利用假期親自跑了一趟翠亨村,然後重新做了一份企劃交給我。」
「你是指前幾天交上來的那本?」方爸皺眉問。
他知道粱雨親,先前他曾經聽妻子說過,因為兒子身邊有了這個新特助,才開始正視自己的角色與工作,後來幾次,她的表現不俗,他想升她的職,兒子卻打死不肯,只要他發工作獎金給梁雨親。
原則上,他對這女孩的印象還不錯。
「就是那本,爸不是說過,企劃做得很好?」
「我以為那是你做的。」
「不是,但那個企劃讓我覺得很有趣,找時間實地勘查過後,也發覺真有可行性,才會想要在會議裡重提。」
「看起來,那個孩子很上進。」方爸點頭。
「什麼,那個企劃是雨親做的?她居然交給大哥沒交給我,什麼意思啊,她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經理放在眼底?」方蔚允皺著眉頭道。
被方蔚平壓下的緊張氣氛,又被方蔚允幾句話提了上來,最糟的是他的滿口妒意,誰看不出來。
高熙雅深吸氣,把頭壓得更低,她咬牙切齒,把梁雨親三個字念過千百次,每念一回就在心底凌虐她一次,她,討厭這個女的。
「別胡思亂想,是你堅決否定這個企劃,她才會找上我。」方蔚平連忙撇清。
之後餐桌上大家又聊了些什麼,高熙雅已然聽不進去,她忙著壓下怒氣、忙著盤算、忙著臆測,忙著計劃如何把那個沒見過面的女人徹底趕出方蔚允的世界。
晚飯過後,高熙雅沒取得方蔚允的同意,就趁著他去沐浴時進入他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