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瞄了一眼那名瘦高的男人,他知道那男人就是當年曾害過他父母的人——沒想到都一把年紀了,居然還一天到晚趴趴走,不好好待在家裡享福。
瞧那額前的幾繒白絲,想必是勞碌太多年,妖孽太多又殺不完,看來大俠之路真的不好做。
南宮無極介紹的同時,眾人也在打量著陸天,原來這就是蹺頭生的兒子呀!看起來白白淨淨,挺斯文的。
南宮無極清清喉嚨,終於提到重點,「今日老夫召集各位前來,就是要商議和西門邪對戰一事。大家都知道,西門邪自從兩年前練就一身傲人的功夫後,沒拿來濟世匡扶,反倒四處作亂、橫行霸道,多少名門閨女慘遭這狼子之手,卻又因敵不過西門邪只能強忍吞下這口氣。
「老夫於是對西門邪下了戰帖,兩日後將在東坡裡一戰,原本還擔心自身力量不夠,但如今有了諸位的幫助,老夫相信……」
愈聽愈困惑,陸天舉起手。「請等等。」
「陸公子有話請說。」
「我好像沒答應要跟你們成為一夥,去與那什麼西門邪的傢伙開戰吧?」
南宮無極不慌下忙的解釋,「是老夫疏忽了,只安排陸公子住下,卻未說明原由,今日在眾多大俠面前,老夫誠懇希望陸公子能助我們一臂之力。」
陸天這才恍悟——恐怕這才是南宮無極邀請他住下的真正原因,用暖玉來誘惑他就是為了拉他入局。
以為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就不會推辭嗎?他扯扯嘴角,落下三個字,「我不要!」
這答案出乎意料之外,南宮無極馬上問:「為什麼?」
「很簡單,我不懂武,你要我如何跟你們一起去打架?」
「怎麼會?」南宮無極皺眉,他不信。
別說他不信了,這票人沒一個人相信——堂堂一代女魔頭的孩子,竟然說不會武功?去騙三歲小孩吧!
「再來,我出門前曾答應過我爹三件事,第一,絕對不能去幫正義之士;第二,有什麼麻煩,能閃多遠就閃多遠;第三,絕對不要跟這位殷巖泉殷大俠扯上一點關係。」
殷巖泉有些尷尬的輕咳,「過去的事殷某自知理虧,還請陸公子以大局為重,西門邪這等囂張淫賊,傳言他的功夫深不可測,我們習武之人不都該盡一分力將他剷除嗎?」
陸天揮手,拒絕得相當徹底,「我說過,不幫就是不幫,我一點功夫都沒有,你是要我拿命去幫嗎?」
南宮無極試著多說些什麼來勸服陸天,可惜陸天根本不肯聽他講話。
第5章(2)
心不在此,陸天的眼神隨處亂瞄——反正都說了不關他的事,他根本懶得理會那淫魔做了多少壞事;就在此時,他瞥見大廳外有條小身影在那裡探頭探腦,遂開口,「小童,你有什麼事?」
被點名的人,著急的快步跑到陸天面前。「陸公子,不好了!您快回後院去……」怯怯的往南宮無極的方向看了一眼,「陸夫人她……總之,陸夫人出事了啦!」
他的過失令對他一直和善的陸公子失了對他的信心,他希望能挽回,希望這次通知還來得及。「陸公……」咦?小童眨眨眼,仔細望著空空的身前,陸公子人呢?
才一眨眼工夫,陸天已從大廳消失。
他心急如焚趕回房裡,見到的就是妻子手臂狠狠被劃過一刀的景象。「阿瑛!」
屋中人只見上一刻他還站在門口,下一刻卻已擁著徐阿瑛退至床邊,動作快得嚇人!
陸天低頭審視深紅色的傷口,口氣是心疼及懊悔。「我不是要你小心點嗎?」
快手點了她幾處穴脈,止住血流趨勢,再撕下一塊布,將她的傷口做簡單包紮。
「你、你會功夫?」徐阿瑛張大了嘴。
「我不懂,只知道哪幾個穴脈是可以止血的。」他的下顎一緊,視線冷冽掃視屋裡另外兩個女人,他深吸口氣,止住自己想破口大罵的衝動。「請問兩位為何要傷我夫人?」
「我、我沒有,是她先動手打我的,我是為了自保才出手。」南宮璇趕緊為自己辯解。
「你沒動手,那我妻子手臂上的傷是假的嗎?」陸天沉聲道。
「我……」
這時,隨後趕來的南宮無極一行人,注意到陸天難看的臉色和一旁唯唯諾諾的南宮璇。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南宮無極發問:「璇兒,你又做了什麼事?」
「我、我哪有做什麼,我們只是在打賭,輸的人要被打巴掌而已。」遭到爹的瞪視,南宮璇脾氣收斂了一點。「是她一直輸,最後氣不過我們才打起來……」
徐阿瑛嗆回去,「賭輸打巴掌不要緊,可沒人要你在指尖上戴上刀片,這分明就是故意傷人!」指著自己的頸部,「如果不是我躲得快,這傷會只有這麼淺淺一道嗎?搞不好連我的頭都不在脖子上了!」不齒的哼聲,「明明長得這麼漂亮,卻有一顆這麼歹毒的心,真是糟蹋了!」
陸天的表情則是愈來愈鐵青。
見狀,南宮無極著急低吼,「璇兒,你怎能如此亂來!」
「爹呀!您怎麼可以幫那女人,卻不替您女兒說話?我這麼做也是在教訓那個女賊子……」
「閉嘴!」南宮無極動怒了。
「夠了!」陸天也是,那副胸膛因怒氣而繃得死緊,連懷中的徐阿瑛也能感受到他的怒火燒得有多旺。
「那日我已說過,不准你們動我妻子一根寒毛,南宮老爺也答應了不是嗎?」
冰冷眼神掃過所有人,陸天露出不屑的笑聲,「我爹果然沒說錯,我真不該信任你們:既然這裡的人聽不懂我的話,我們又何必留在此處?南宮老爺,就恕晚輩告辭了。」打算帶著妻子離去。
「可那暖玉再過三日就會到。」南宮無極著急的說。
「不必了,此處沒有,他日我必定能在別人那裡取到暖玉;又不是什麼人間至寶,我就不信除了南宮府外,其他地方我會找不到!」
「陸公子!」南宮無極還想出聲挽留。
卻讓另一頭的殷巖泉給阻止,「南宮大俠,讓他們離開吧!錯似乎在你女兒這一方,此時你說再多也挽留不住他們。」
南宮無極無力的垂下肩膀,他狠狠瞪了多事的女兒一眼,這下可好,沒了計劃中的援手,擊退西門邪又少了一股助力。
陸天擁著徐阿瑛在眾人面前離開,站在最後頭的司徒策剛好與回頭張望的徐阿瑛對上眼。
那一瞬間,兩人心中都有了疑惑——
「像,真的好像……可是不可能是她,因為她的臉上……不對,應該是認錯人了,她的女兒跟她是一樣的……」
「司徒兄在講什麼?」
司徒策回過神,對上殷巖泉不解的視線,他扯出一笑,「沒有,我是想到一位故人……話說回來,那位陸公子真是深藏下露,嘴上說不懂武藝,可須臾間卻能從大廳來到這裡,他的輕功真是了得。」能追得上他的人,江湖上恐怕是屈指可數。
「可不是,我們三人的輕功也不差,卻沒人追得上他。」南宮無極慘笑著。
還說沒功夫,誰信!這也更加深了南宮無極想拉攏陸天來幫他們的想法,只是為時已晚,人都走了,還拉攏什麼咧!
「相公,你真的不找暖玉啦?」在客棧,徐阿瑛注視著替她處理傷口的男人,口氣中有著些許歉意。
如果不是她逞強要跟人比賽,就不會著了道,有了後續的打鬥,自然陸天也不會與南宮家的人撕破臉。
「不需要了。」陸天瞄了一眼她仍帶著紅腫的雙頰,眼神充滿憐惜與不捨,他取來一點藥油,往她的臉頰輕抹。
「真、真是對不起啦!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緣故,你就不用離開南宮……」冰涼的觸感在她的臉頰上,令她忘了繼續開口;一陣舒服感襲來,蓋過了臉上的麻熱感,想必她的臉頰一定是腫得像豬頭一樣,他才會那麼生氣。
瞄瞄那個打從進入客棧就不曾歇息,只為照顧她的男人,將他的體貼放在心底,但他臉上滿足自責的神情卻令她的心揪得好難受,更覺得愧疚。「是我不對,不該跟人打賭惹事,可我這人就是急性子,容不得人激,只是沒注意到那女人竟然要小手段……」
「我沒有怪你,這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離開你身邊,你萬萬不會遭遇這種事!」
徐阿瑛張著嘴,不懂怎麼是他對她道歉?「這跟你又沒關係……」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陪我留在南宮府,也就不會遇上南宮璇這種不講道理的女人,所以是我的錯。」她的功夫只是要要刀劍而已,有心人要對付她是輕而易舉,可他就是太沒警覺心。
「你到底是在自責個什麼勁?跟我搶誰錯很有趣嗎?明明我被打巴掌是我技不如人,所以會輸;手臂受傷不是我躲不開,而是因為我急著去搶……」她將情急之下往袖裡塞的紙張拿出來獻寶,「你瞧,我可是沒讓那女人毀了你的姓,要是我的動作慢,恐怕我手臂上這一刀就會落在這張紙上,到時你這漂亮的字跡就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