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碠然接過一看,吹聲長長的口哨。「不錯嘛!」這是那位突然冒出、據說是死者私生子的傢伙的出生證明,裡頭記載的出生年月日可比他聲稱的日期更早上半年,不知他要如何解釋這項疏失。
「瞧,我如果真心想做事,也可以做得很好吧?」她驕傲得尾巴都翹起來了。
「不過……」他看著另外兩份報告,頭都快炸了。「你幹麼去調查那位死者的健康情形?尤其是這份,裡頭詳細記載了死者曾在年輕時出過車禍,造成生殖機能障礙。你調查這東西做什麼?」
「這證明了死者不可能有私生子啊!」一勞永逸嘛,她覺得自己做得很好,不懂他在生什麼氣?
「但這也同時證明了他不可能有孩子,他的兩名婚生子女亦皆非他親生的!」
「是啊!那位死者都已經沒有生殖能力了,又怎會有孩子?那;兩個孩子十成十是死者夫人跟別人生的,嗯,這樣想想,或許連那位夫人都在外頭另有情人呢!」
「那位夫人在外頭有沒有情人與你何干?對方只委託你找出證據證明突然冒出來的私生子是西貝貨,你做委託範圍內的事就好,搞那麼多飛機幹麼?」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那是委託人的隱私,我們無權過問,你明不明白?」他為瞎了眼找上她的委託人感到無奈,請她調查一件事,她居然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的事全挖出來了,這要教委託人知曉了,非發瘋不可。
「可是……順便嘛!」買一送一,她以為委託人應該會高興才是,怎麼……有這麼嚴重嗎?
「順你的頭。」她果然還無法獨立作業。君碠然深吸口氣,一派慎重地握住她的肩。「聽著,芷馨,每個人都有不yu 人知的事,你這樣到處亂查,不僅妨礙了別人的隱私權,甚至,還有可能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她嚇得兩隻眼睛瞪如銅鈴大。「你是故意嚇我的吧?」
「你自己想想,如果你有一個死都不願讓人知道的秘密,不小心被人挖出來了,你會不會覺得有如芒刺在背,恨不能立刻除之而後快?」
她想了一下,點點頭。
「這不就得了。」
「可是……殺身之禍……」她以為那種事情只存在小說、電影中呢!
「如果這個秘密關係到大筆金錢,或崇高的權勢與地位,那就真是不惜殺人也要保住了。」
她吞了下口水。「奸恐怖。」
「你知道怕就好。」他摸摸她的頭。「芷馨,你還不適合獨立,再等幾年吧!等你性於磨得穩一點i…」她一揮手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關心我,但過度保護對我並無益處,只會讓我養成依賴你的習慣,日復一日,終究一事無成。」她歎口氣,以無比認真的眼神望著他。「認清現實吧,碠然,我跟你一樣大,你沒理由、也沒義務將我像朵溫室小花般供起來照顧,我們得互相扶持才能往前走。」
「可是……」該死的,不管他如何反對,都不能否定她說的話確有道理。「好吧!」他不得不認輸。「你可以接CASE、可以獨立作業,但過程一定要讓我知道好嗎?」
「這樣就不算獨立了吧?」她皺起眉頭,細細考慮。
「我答應不過問你的辦事方法。」他再退一步。「除非是遇到像今天……」他拿起那張車禍就醫報告在她面前揮舞。「這一類的事,我會給你建議,希望你參考。」
「只是參考喔!」她從床上爬起來攬住他的脖子。「你不能每天追在我的屁股後面指揮我要往東,或者往西。」
第4章(2)
他被她如臨深淵的緊張語氣逗惹得噴笑出聲。「我是這麼霸道的男人嗎?」
「嗯哼!」她小手拉了拉他的頭髮。「想想你剛才是怎麼又吼又叫地趕走我的男伴,並且把我扛進房間、扔在床上的舉動吧!」
他才放鬆的肩頸突然又緊繃了起來,銳利的眸鎖住她。「親愛的小師妹,現在該你解釋那位被我踢出電梯的混球的身份了吧了」她皺皺鼻子,模樣兒又嬌又俏。「天哪,我是不是聞錯了,好濃的一股酸醋味兒?」
「芷、馨——」他咬牙。
她撇撇嘴。「真沒幽默感。」看見他的眼神忽然冷了下去,她好笑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拉過他的頭與她額抵額。「他只是個客戶,找我調查他父親的新任女友,他懷疑那女人企圖騙取他父親的退休金。我們剛談完生意走出餐廳,就看見你和那位王太太攜手走進一家賓館,我氣壞了,才拉著他陪我演戲氣你。」
她的話讓他整個人呆住,原來一切都是誤會。「芷馨……」「噓!」她噘唇,親了他一下,他立刻噤聲。「我還沒招供完呢!碠然,我會這麼做是因為我嫉妒,我不要你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是這麼地喜歡你,我希望你的眼裡、心裡、生活裡永遠只有我一個女人。啊!我想,我才是那個霸道的人。」
一股熱氣沿著腳底竄遍他全身,他的身體熱得像要冒出煙來。老天,她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嗎?
他用力搖搖頭,張開嘴才想說些什麼,她芳郁的櫻唇已經貼了過來,四片唇堵得密密合合。
一個念頭浮上他心底,看來她是下定決心與他廝守終生了。只是,他有資格嗎?他只是個家中負債千萬的窮小子,哪有能力給她過好日子?
加上她的身份——他師父的女兒,在他得知師父去世的消息時,他在心裡發誓要好好照顧她,但這不包括跟她上床吧?
「芷馨。」他輕輕推開。「我不能對不起師父。」
「天哪!」她捧著腦袋哀嚎。「爸爸剛去世的時候,我是很感激有個人能時常陪我談談他、懷念他;可他不是個沉重、無法卸下的十字架,你不需要背負一輩子的。」
「我在心裡對師父發過誓,要好好照顧你,我不能違約。」他的脾氣比茅坑裡的石頭還臭、還硬。
她真是快被他氣炸了。「你的意思是,即使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你也不會娶我嘍?」她語氣不善,打定主意他要敢點頭,今朝絕不放他「完整」出賓館。
想不到他真的點頭了,還十足慎重其事的樣子。
她心裡氣得要死,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淡淡一聳肩。「那就沒辦法了。」
「呃……」她放棄得太快,他反而怔住了。
「不過女孩子長大總是要嫁人的,既然你對我沒意思,我只好另尋目標。」
「什麼?咳咳咳……」他險些被口水嗆死。「你才十八歲,不需要這麼急吧?」
「男孩子的價值也許是隨著年齡、經歷、事業及其累積的財富而成長。但女孩子卻不同,不趁著年輕貌美多交幾個男朋友比較比較,難道等到人老珠黃來被人嫌棄啊!」
「可是……」想到她要跟另一個男孩親親密密,甚至共度一生,沒來由地,一股無名火自他心底竄起。
她裝模作樣地唉聲歎氣。「不過我的個性你也是知道的,太衝動,嫁入別人家裡,萬一惹了公婆生氣,唉,那真不知該怎麼辦?只能求神保佑老公會挺我,否則那日於可就難過了。」
想像她因婆媳問題而辛苦難過,他快瘋了。
「而且我又沒有娘家,就算受到委屈也只能往肚裡吞了。」語氣萬般委屈,彷彿她已是那備受欺凌的小媳婦。
「你有啊!」他激動地拉起她的手。「不論誰想欺負你,我都會為你作主的。」
「你要以什麼立場出頭?」她哀怨地搖頭。「咱們非親非故,你一個年輕男子卻要為我出氣,說不準還會招惹出我倆曖昧不清的閒話呢!那不是更害苦我?」
「我是你師兄啊!哪門子非親非故了?」
「可惜師兄並不列入法律的親等內。」她拍拍屁股站起身。「尤其在這個老師與學生結婚已是稀鬆平常的年代,師兄妹又算什麼,沒人會信你那一套的。」她垂頭喪氣地走出房間,一步一回顧,瞧見他呆到天邊去的表情,她肚子都笑痛了。
我話都說得這麼白了,不信你還堅持得下去。她在心裡低罵,對於他,她是用盡心思了,因為他值得。
她甚至連他那種莫名其妙的固執都愛入骨裡。
這年頭的男人,有女人自動送上門高興都來不及了,誰還會記得誓言,死死遵守,而將奸處往外推?
沒有了,只有君碠然那傻瓜會幹出這麼蠢的事。
可這豈非也證明了他的可靠、忠實?能贏得如此男子的心,這女人必是天底下最幸運的人。
她希望自己有足夠的福分與他相愛相守,所以她拋棄女性的矜持,傾心告白。
剩下的就看他了,但願他想得透,他真想要她幸福快樂,娶她是最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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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碠然從沒有過與楊芷馨共度一生的念頭。
他是喜歡她,卻認為自己沒資格和她在一起,一個又窮又無能的小子,娶了她只會讓她受苦,他不想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