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忘記的,在你身邊,我永遠無法保持冷靜,你讓我yu 火焚身。」他湊近她耳畔,輕咬她的耳垂。
她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在顫抖。「不可能,你的激情不可能是為了我。」否則她當初就不必跑了。天曉得離開他對她而言是件多麼殘忍的事,但她不要當影子,更拒絕成為某人的替身,倘若他並非真愛她,那她寧可心碎,也不要一份不圓滿的愛。
「是與不是,我可以用行動來證明。」他扛起她,像扛布袋、行李那樣,粗魯得不像話。
第1章(2)
「放開我。」她踢他,同時發現,幾年下來,他未曾停止鍛煉身體,他依舊結實得像塊石頭。
想像他每天在健身房裡鍛煉胳臂、胸膛、大腿……他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強壯有力,她的手腳顫抖,被情yu 折磨得又熱又酸。
該死的,她根本不可能逃得開他,她是那麼地為他所吸引,完全不可自拔。
但怎能如此輕易投降,尤其他愛的人根本不是她!太迅速地臣服未免傷害她的自尊心,她偏過頭,咬上他的耳朵。「你這個自戀的渾球。」
她咬得很用力,他卻笑得很大聲,她從來就是個潑辣的野姑娘,沒改,不管經過多少年,她永遠不會改。
而他愛死這份凶悍了,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沒有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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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碠然從小就希望自己能夠更堅強些。
他是五胞胎中的老三,上有一姊、一兄,都是精明厲害型的人物,而下頭兩個弟弟,也各有其勇敢的地方。
只有他,天性害羞敏感,不敢跟陌生人說話,就裝成一副冷酷樣,別人說他驕傲,其實他只是害怕。
小時候,他們每回拍家族照時,他總躲在最後頭,非得爸媽又喊又叫,他才肯稍微踏前一步。
他一心想把自己鍛煉得更強壯,因此國中一畢業,他就走遍台北的大街小巷,最後終於給自己找到一個工讀的機會——做連鎖沖印店店員。
他工作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到十點,薪水很低,一小時只有五十塊,但賺錢本來就不是他的目的,他只想多增加一些與人接觸的經驗,以克服打娘胎裡帶出來的害羞天性。
就在這時,他認識了楊氏父女。
楊父是個偵探,自己開了一家徵信社。
偵探耶,就像他夢想中強壯勇敢的人物一般,君碠然崇拜他上了天。
楊父常常把他工作中拍的底片,送到君碠然打工的沖印店裡沖洗。
每一次,君碠然都自告奮勇去整理那些照片,只要想到楊父是冒著生命危險,在一陣槍林彈雨中攝取到那一幀幀可貴的影像,他就恨不能立刻去認識他,拜他為師,祈求他將自己鍛煉得像鋼鐵一般堅強。
一個月後,他終於忍不住找機會向楊父自我介紹,訴盡一腔的敬仰後,他們未成師徒,反而成了忘年之交。不過私底下,他還是喜歡叫他師父。
他告訴楊父自己的苦惱,楊父介紹他上道場,習柔道、學空手道、練劍道,甚至還親自教導他追蹤、隱藏、搏鬥……等各式技能。
他的生活如同一下子從地獄升上了天堂……嗯,差不多啦!如果不把楊芷馨算進去的話。
她是個討厭鬼,不管他做什麼事她都要取笑他,從他的服裝、走路的方式、到吃的東西,她沒有一刻不找他麻煩。
奸幾回,他恨不能揍她一頓,但她是個女孩,又小他很多,是男人就不能對弱小動手,況且打贏一個小女娃也不值得開心。
他一直忍著,卻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發現,她的年紀根本不比他小,甚至還比他大了兩天,全是她嬌小的身材,和一張純真可愛的娃娃臉騙了他。
他氣得說不出話來,終也忍不住接受了她的挑戰,與她動起手來,結果,被摔了個七葷八素,又一次認清自己的無能。
天曉得,楊芷馨根本沒上過一堂正統的搏鬥課,她只是站在旁邊笑、觀察、模擬,就輕易地打敗了他。
他又氣又嘔,為了爭回一口氣,費盡力氣鍛煉身體,好幾次,他在柔道場上被摔得昏了過去,甚至日夜練習劍道到雙手發抖,連只碗都捧不起來,他將自己操得不成人形,目的只有一個——打贏她。
但他再沒機會與她真正過招了。
三年後,他父母失蹤,留下大筆債務,君家頓時陷於一片愁雲慘霧中。
好日子過去了,他不得不為現實生活打拚,想了很久,他決定去讀軍校,因為他們供應食宿。這是唯一不需要花太多錢就可以受教育的機會,等軍校畢業後,他或許可以轉調查局,他一直憧憬那樣的生活,緊張、刺激,又可以報效國家。
他將結論告訴楊父,以為他會贊同,但令他感到震驚的是,楊父勸他放棄讀軍校的念頭,卻說不出一個具體的理由來。
這是他第一次與楊父在觀念上產生差異,他又怒又慌,感覺好像被整個天地背叛了。
楊父最後迫不得已同意了他的決定,但卻告訴他:大家都說民主社會人人平等,可事實卻不然,尤其在越封閉的地方,上下尊卑的界定越明顯,他是個好孩子,可惜太天真,希望他能早一天認清現實。
初始,他並不瞭解楊父話裡的真意,也沒機會問清楚。因為那之後,他就辭掉沖印店的工作,再沒見過楊氏父女了。
不過答案卻在不久後自動浮現。在他家面臨經濟困境,房子被查封、家產遭拍賣,天天有人追著君家五姊弟還債後,老師對他另眼看待,同學遠離他,朋友與他斷交,甚至由他代表學校參加演講的事也遭到取消: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不平等」。
經過深思熟慮後,他打消了就讀軍校的念頭,恰巧那時姊姊建議成立「販夢俱樂部」,利用四個弟弟的美色賺錢還債。他一口同意,金錢雖非萬能,但貧窮卻會折損人的尊嚴,為了活得抬頭挺胸,他一定要不擇手段,盡快將債務還清。
他辦理休學,改讀夜校,並再次回到沖印店打工。
可說實話,這裡的薪水真是低斃了,對於君家的債務根本沒有幫助,他要聰明的話,最好另謀高就,到加油站打工都此待在沖印店好。
但他就是忘不了過去在沖印店裡度過的青春歲月,那時他對人生充滿了夢想,一心一意想要做個英雄,為國家社會貢獻心力。
可惜最後他失敗了,只能成為一個懦夫,躲在角落暗自緬懷過去的光輝。
就這樣過了幾年,一夜,他正準備關店,楊芷馨像一道光,射進了他失去希望的黑暗人生。
她淚流滿面地走向他。「爸爸病逝了,臨終前他一直叮囑我,一定要找到你,看你過得好不好。」
他如遭電擊,久久無法言語。
「幸好你還在這裡工作,我才能找到你。」她看著他,表情從哀傷逐漸轉成疑惑。「你沒什麼話說嗎?」
他呆呆地,一動也下動。
她突然對他破口大罵。「虧爸爸這麼關心你,結果他死了,你居然連一滴淚都沒流,你真是個渾帳。」
她說的對,他是個渾帳,但他真的哭不出來。他的身體好像缺少了什麼,讓他在這瞬間失去了一切知覺。
「你該死!」悲傷將怒氣煽成烈焰,她隨手捉起一隻相框朝他扔了過去。「你的師父、我的爸爸死了,你竟然無動於衷,王八蛋!」
他的目光清楚地捕捉到相框飛來的軌道,它一寸寸地接近他,他卻遲遲沒有側身躲過;最後它終於砸中他的額頭,砰地發出一記好大的聲響。
頃刻間,他像個被啟動開關的機械娃娃,顛顛倒倒退了幾步。
下一秒,一絲鮮血沿著他的額頭滴落胸前,在他白色的襯衫上渲染出一朵詭異妖艷的紅花。
他呆望著它一會兒,一股火般的激烈情感在體內爆發,他控制不住地抽搐起來。
「師父……」他發出無聲的呼喊。
楊芷馨訝異地發現他沒有表情的臉上正流下兩道紅色的水漬。那是他的淚和著他的血的結果。
「碠然!」她恍然大悟,他不是不悲傷,而是驚呆了。她走到他身邊,張臂環住他抖顫不停的身體。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父母失蹤、君家破產都不曾讓他感到如此無助;但楊父的死亡卻像一隻巨錘硬生生地敲碎他的防禦網,將他推向崩潰邊緣。
她輕搖著他的肩膀。「爸爸離開時非常安詳,並未受到太多的痛苦。」
那又如何?楊父畢竟是死了,再也回不來。他身邊的人接二連三地離開,而他究竟能捉住什麼?
「別這樣。」她抹著他臉上的血和淚。「爸爸不會希望你為他如此難過的。」
難過?那根本不足以形容他的情緒於萬一,他是絕望啊!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改變不了他是個膽小鬼的事實。
「振作點,碠然,看你這樣子,爸爸不會安心的。」她親吻他的臉、他的額,心痛地將他緊緊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