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多久?」
「一個星期。」
「太久了,三天。」一個能夠讓君碠然改變的女人,她的存在太有價值了,盧卉卉恨不能立刻知道她的身份;也許她就是她得到君碠然的契機,她有這個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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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碠然作夢也想不到楊凱聲的墓會被掘,這太離譜了。究竟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才會掘人墳墓,以為報復?
「幸虧守墓人及時發現,否則……」想到父親的墓幾乎不保,楊芷馨握著方向盤的手都變白了。
君碠然一張俊臉繃得死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楊凱聲就等於是他父親一樣,他絕對不許有人褻瀆他的永眠之所。
「碠然,你想這會不會跟徵信社被砸有關?」
「有可能。」他咬牙。
「可是我沒做什麼會讓人恨到想毀父親墳墓的事啊!」回憶半年多來接的案子,是有爭議性,但也不至於結仇到此程度吧。
如果不是她的關係呢?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楊凱聲死後陸續有人詢問,及她差點被車撞到的事。
難不成所有的意外早在半年多前便埋下了引信,如今只是一一被引爆了?
「芷馨,師父生前可接過任何可能與人結仇的CASE?」「爸爸的個性你是知道的,沈穩內斂,與其接獲取暴利、但可能引起爭議的案子,他寧可做些小雜工度日。」
的確,君碠然認識的楊凱聲是個非常小心的人,可以說已經膽戰心驚到異常的地步。
他幾乎不與人有進一步的來往,君碠然是唯一的例外。他常常搬家,也不辦理戶口遷入與遷出;他不信任銀行,所以賺的每一分錢都留在身邊:他甚至不買房買車,有需要,租就好。
他這輩子過得十分孤單,若非有楊芷馨這個女兒陪在身邊,他簡直就是匹獨行狼了。
一個人為什麼要過得那樣辛苦?當年,君碠然初識楊凱聲,將他想像成是個類似007那般英勇的戰士,為了保護國家社會安全,不得不隱藏身份過日子。
可如今一想,即使偵探是份較危險的工作,他也不必把自己搞得草木皆兵吧?
「芷馨,你說過,你不知道母親是誰?」
「是啊!」她納悶地頷首。「這跟我媽有什麼關係?」
「你從沒問過師父嗎?」
「小時候問過,但我每次提起媽媽,爸爸就好似很難過,後來我就不敢問了,而爸爸也從未告訴我媽媽是誰。」
「你小時候也常常轉學?」
「爸爸的工作天南地北到處跑,我不轉學也不行。」想到童年,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不過後來認識了你,爸爸奸像很喜歡你,真心想把一身本事傳授給你。恰巧那時蝶園的女主人找到爸爸,委託他一件長期工作,我本以為爸爸不會答應的,想不到他卻接了下來,至此我們才算真正安定下來,說實話,那時我很感激你呢!」
憶起過去,他臉上流露出孺慕的神情。「那段時間改變了我很多,我一生都不會忘記師父的。」
「爸爸如果知道我們將要結婚,一定會嚇一大跳。」她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但願不是氣得發抖的驚嚇。」他笑。
車子駛出大馬路、轉進一條小巷子,不久公墓終於到了。
君碠然與楊芷馨下車後,守墓人快速迎了上來。「楊小姐、君先生,你們可來了。」
「爸爸的墓還好吧?」楊芷馨搶先問道。
「還好、還好。我發現的時候,他們才掘了表面的土,沒動到棺木。」守墓人緊張地搓著兩隻手。「對不起,都是我不噗心看守才會發生這種事,我很抱歉。」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君碠然拍著他的背安慰他。「若非你機警,可能整座棺木都被搬走了還沒人知曉呢!」
「我一發現有人盜墓就立刻報警了,他們有三個人,我本來不敢上前趕人的,可警察好久不來,我看他們一直挖,心想不能讓他們打擾到楊先生的安眠,只好鼓起勇氣拿著扁擔追過去,你瞧,我的頭、手和腳都弄傷了。」這個老實忠厚、努力工作的男人,或許有些膽小,但已經很好了。
「辛苦你了。」君碠然和楊芷馨一起向他道謝。
守墓人只怯怯地笑了下。「哪裡,這是我的工作,只是……我真的盡力了,你們不會投訴我吧?」他只想保住自己的工作。
「當然,我們還要獎勵你,如果不是你,情況可能更嚴重。」君碠然說道。
守墓人終於鬆下一口氣。「不必獎勵啦!你們不投訴我就好了,我帶你們去楊先生的墓吧!」
「麻煩你了。」楊芷馨笑答。
「不麻煩。」
行走途中,守墓人將凌晨發生的事從頭訴說了一遍,君碠然只聽得眉頭越皺越深。也許他該改變調查方向了,最近的意外,點火人似乎並非楊芷馨,而是楊凱聲才是。
到達地頭,守墓人留下君碠然和楊芷馨佇足墓前,他則默默循原路走了回去。
君碠然看著已經收拾完畢的墓塚。為了賠罪,守墓人不僅將附近的雜草清了一遍,還特地買來鮮花供奉,他是個非常認真於工作的人,可是……墓裡躺了另一個同樣認真工作的人——楊凱聲。為了工作,他犧牲良多,一輩子像株無根浮萍,東飄西蕩,不知安定為何物。
他是否曾經後悔過?不知道;但不管君碠然怎麼想,都不覺得楊凱聲是那種工作至上的男人,甚至,他有一種錯覺,楊凱聲其實比任何人都渴望安定,但他卻任自己飄泊,為什麼?
「芷馨,你覺得師父是那種為了工作,不顧一切的人嗎?」
「怎麼會?」楊芷馨用力地擺下擺手。「爸爸才不是工作狂咧,他總是準時上下班,抽空陪我做功課,和我一起玩。他常說,雖然不能賺大錢給我過公主一般的生活,但他一定會給我一個溫暖快樂的童年。」
「可是師父卻為了工作,南北奔跑,害你一天到晚轉學。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小時侯幾乎沒有朋友,因為每回才認識了一個新朋友,你很快又搬走,最後,你也不想交朋友了。」
「是啊!」雖然父親將她疼人心坎,但想起被排斥的求學生涯,她還是忍不住落寞。
「這不是很奇怪嗎?師父不看重工作,最重視的只有你,但為何要為了工作讓你陪著他奔波操勞?」
「這……」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我想爸爸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也這麼認為。」不過疑點太多,他不得不猜測楊凱聲有什麼難言之隱,導致他無法在一個地方久留。「芷馨,你小時候有沒有見過任何親戚?」
她搖頭,對於他一直問父親的事,也開始感到不安。「你幹麼一直問爸爸的過去?」
「我在想,徵信社被砸、墓地被挖,以及半年前你差點被車撞……這一連串事故,會不會與師父有關?」
「你是說爸爸生前得罪了人,現在人家來報復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懷疑。」
「不可能。」她不悅地嘟起嘴。「像爸爸那種穩重平和的人,怎麼可能得罪人嘛!」是她惹禍還比較有可能。
「但……」他才開口。
「總算找到你們了。」一個聲音適時插入,打斷他的話。是昨天承辦徵信社被砸案件的那兩名警察。
「你們找我們有事嗎?」君礙然問。
「喔,我們是來告訴你,你跟盧委員來過警局後,我們就加強巡邏了徵信社及你們兩人的住家周圍。結果剛剛在楊小姐家門口捉到一個正準備丟汽油彈燒掉她家的男人,經過詢問,因為楊小姐幫他老婆捉姦,害他顏面盡失,他氣不過,才想給楊小姐一點教訓。」一個警察說。
另一個警察接著說:「現在案子破了,你們可別再找麻煩了。」
怎麼可能這麼巧?君碠然不敢相信地瞪大眼。「那他有沒有說他是怎麼砸徵信社的?還有,他今早可曾在此公墓掘過楊小姐父親的墳墓?」
「那種事再問問就有了。」兩個警察聳聳肩。「如果你們不想再友人找你們麻煩,最好小心一點,別一天到晚得罪人。」說完,他們一起走了。
墓地裡只留下君碠然與楊芷馨面面相覷。案子破了,只是一個蠢男人為了面子問題幹下的蠢事,單純得教人落掉下巴。
但……有可能這麼簡單嗎?不知何故,他心底的不安並未消失。
第7章(1)
明亮的日光燈投射在翻開的書本上,偶有一陣微風吹過,翻動書頁隨之起舞。
君碠然兩眼圓睜,無意識地捕捉那飛躍的墨黑文字烙入眼簾,又瞬間消散。
「你這樣看書,再看一百年也是沒用的。」楊芷馨輕輕走到他身後,兩條藕臂前伸摟住他的腰。
依戀就是這麼一回事吧!就算沒事也想跟他賴在一起,只要有他在身邊,喝水也像糖蜜般甘甜。
他躍上九重天的神思受到干擾,緩緩落回原位。